《赴岁》千鸟寄红笺

37、藏身

　　青越脚程快，第二日便寻来了，也带来了一些消息。
　　“祝大人的下属传话，公主在城外的事已被人散播，背后的人，动作不小。”
　　“……”谢锦铺纸一面听着，手里又写着什么。“我有些东西，青越你帮我备好。”
　　“公子要独自一人？”青越实在不放心，手里接过折纸，并不动身。
　　“嗯。”谢锦应声颔首，不做他言。青越了然便快步离去了。
　　一前一后地出了客栈的门，幸亏有人爱财，谢锦才有个落脚的地方，青越还将自己路上骑的马留在了这里。
　　谢锦什么都不用带，离开客栈，轻身上马，不作久留。
　　寒山寺
　　山中寂静，远不比山下暖和，晨间雾气萦绕，胜似仙境，这种景象，是在皇宫看不到的，容璇揽着朝露看着朝阳，心远比来时要平静，
　　容璇是知道自己就这么跟人走了会叫人担心，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她却什么也没想。
　　阿婆的出现，让容璇看到了不一样的身影，贫苦。
　　还想看看更多。
　　一路的颠簸，容璇忍着难受，脸色藏不住的差，阿婆常常回头看她，欲言又止。
　　显而易见，这一趟就是冲着她来的。如果是为了延续自己的性命，无对无错，谁都不想死。
　　阿婆说，她有一个很乖的小孙子，不过得了病，在家中等日子，而历城的大夫都聚在大官宅院里头，穷苦人无人管。
　　她在诉说自己的难处，容璇静静地听着，阿婆所要做的事于容璇而言，不是十恶不赦。
　　直到阿婆颤颤巍巍地给容璇端来一碗水的时候，她都没有拆穿阿婆。
　　阿婆没做过坏事，也没狠下心，反而泪眼婆娑地跪在了容璇面前，“我没想要害你，家里人都病死了，我只想救救我的孙儿。”
　　有人告诉阿婆，只要容璇不离开寒山寺，病一场，这里的人都会有救。
　　容璇看到了寒山寺内的病人，也看到了寺外不肯进来，风餐露宿的人。
　　她留了下来。
　　天彻底明亮起来，容璇回到了寺庙内，路过前院，看见了供奉的旧佛像，每日都有病重低吟的人来祈福。
　　容璇直直走了过去，住持看到容璇，行了禅礼。
　　容璇回了礼，轻声问道，“大师，天定之事，无可解？”
　　“缘法之内，应有下下策。”主持所言缥缈。
　　容璇明白自己即是这里百姓的下下策。
　　无奈之时，无奈之举。
　　大约是见容璇入定，主持便悄悄走开了，容璇回神时，只能看见佛像。
　　供奉台上的佛香袅袅，容璇有想问的话，这里却没有谢锦回应她。
　　她看了佛像很久，外面的人看她，小小一个，而她朝蒲团走去，照着百姓的动作，虔诚参拜，无人知道她祈求了什么。
　　不出半日，住持迎进来一位乡医，周围的多了不一样的声音，容璇坐在台阶上看着，乡医说了一些需要的东西，住持便嘱咐人去办。
　　庙中忙了起来，容璇没染病，僧人便让她回到禅房，少走动，外面进来的人慢慢多了。
　　容璇进门之后，静坐了一会儿，便觉得困顿，瞥见桌上的禅香烧了一半，她倒了一碗茶，“望神佛宽恕。”
　　话末，把香浇息了，容璇趴在桌上，手掐着手臂，以此提神，她有些想念戒尺的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容璇抬头，久坐之后的一阵晕眩，让她扶住了桌子。
　　原本打算找纸笔写信，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容璇拿起烛台从书案往角落退。
　　“开门。”男声先响起，一股子威胁劲，但是不陌生。
　　“哎，”是那位老婆婆的应答，紧接着，门被推开。
　　安曲一脸警惕，手里的匕首抵在老婆婆的颈间，等着老婆婆先进门，目光碰到容璇时，也没着急松开匕首。“姑娘，我家公子传信让我带你离开。”
　　只是一日半，季秋便与安曲有了来往，“他在哪？”
　　“公子如今抽不开身，请姑娘先同我离开这里。”安曲怕容璇不信他，但又不能多言。
　　“走吧。”容璇放下了手中的的烛台，走向安曲。
　　安曲则将老婆婆往房间里带，用床幔绑了手脚，随后就带着容璇往外走，压着声音跟容璇交代，“公主，寒山寺外的人越聚越多，明面上是求医心切，实则混了杂鱼，想将您困在这，公子担心有变数，才让属下尽快带您离开，公子说，不出七日，他会脱身来接您回皇城。”
　　“麻烦事？”容璇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虽手无缚鸡之力的是她，心里就是不着急。
　　安曲盯着四周的情况，带着容璇往后门走，“公子没有明说，属下就无法知晓，公主安心，南国殿下无事，却很担心公主，赶回历城，应当能碰面。”
　　“安曲，我应该走不了了。”容璇走在廊下里侧，没了屋墙便看见了后门处坐了很多人。她将留心四周的安曲往回拉。
　　人从四面八方而来，是怎样的情景，容璇不难想象，如今她就是一座城，被围困的城。
　　安曲很快冷静，“那只能委屈公主翻墙了，属下会将人都吸引起来，公主乘乱赶快离开，一切以公主自己的安危为重。”
　　墙外未必无人，安曲找了一处有山石的，想做一个垫脚，容璇却走向了树丛杂草的地方，那里有一个狗洞，容璇钻起来也不轻松，但是可以一试。
　　“公主藏好，属下先行。”安曲说完脱下外衣连同匕首交给容璇，转身要走。
　　容璇拉住了安曲的袖子，快速地把自己的外袍给了安曲，“万事小心。”她心里想的是必要时可以舍弃我，又知安曲必不敢答应，只能以简短的嘱咐为话。
　　片刻之后，寒山寺就不如之前清净了，能听见慌忙的脚步声，还有一些人急促的对话。
　　“有个男子，抱着那位姑娘跑了。”
　　“往近路追。”
　　容璇等人跑远，墙外也没了声音，就从狗洞钻出去，她记得来时的方向，走向林间，只有从远路来避开其他人。
　　匆忙之中，容璇把钗环取干净，丢在相背的路上，对于那些盯着她的人，没有胜算。
　　累了就窝在低矮的树丛里面小息，季秋的玉佩像护身符一般，给容璇带来安稳。
　　虽不知道，这一路有什么在等着自己，但她总不至于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