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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意趣相投 ...

  •   季秋在江府外面徘徊,安曲叫住了他,还带了人,看着安曲带来的三人,季秋有些意外,随即拱手行礼,“公主、殿下。”
      这是容璇第一次听见有人称谢锦为殿下,北国的皇子,自然是该这个称呼,容璇看向谢锦,她没有同情,她只是在意谢锦。
      “季公子。”谢锦回礼,并未计较称呼,之前是青越改不掉,他才时刻提醒,其余的人如何叫,他都无权干涉。
      容璇侧身下马,谢锦扶着她,容璇站定过后,便就在谢锦身侧,“季书衍,你怎么看?”
      虽然不是明摆的防备样,但季秋又不是个傻的,自己没有如约去马场也没留信,这样疏离也是正常。不过,他忍俊不禁道,“这里不方便,去荟春楼。”
      安曲聪明,手脚又利落,先跑去定了二楼的雅间,只规规矩矩地等季秋他们过来。
      雅间的摆件都是按着文人喜欢的样式,足以见东家是个聪明的生意人,而且廊道上除了店小二在走动并无旁人,规矩也是定好的。
      三人进了雅间,青越同安曲守在外面,店小二跟着进来,微微弓着腰,笑问,“几位大人,要点什么?”
      谈事情也不讲什么客人主人,“喝什么?”季秋问了一句,却见容璇和谢锦都不知怎么开口。
      容璇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平日想吃什么念了名字就一定有,但是这不是皇宫,她不懂,谢锦则是让季秋做主。
      “是我疏忽了,那便由我做东了,小二,一碗荔枝汤,一壶——”
      “哥哥喜欢青茶。”容璇插了一句。
      店小二看了看容璇和季秋,季秋点头,“那就青茶,再来一盘芙蓉饼。”
      等店小二带门离开,季秋才正色,“我今早听了此事,便去了太医院问江淮的身体如何,恰巧江二公子在等太医开的药方,太医避讳着季江两家的事,没有同我说什么。”
      “我等江二公子走了之后,追问过太医,还看过记档,开的药,问的脉都是劳心过度,似乎江淮有隐疾。”
      听着季秋认真的说话,容璇不是很适应,她看着门口的动静,虽然安曲跟青越都守着,但是她还是在意。
      “只这些,那便是我们多虑了?”容璇知道季秋在等她问,季秋的反应也不同于平常。
      季秋还是思索了片刻才开口,“做完这些,我是不抱着能进去江府的打算,在这周围看了看,我看到了,容世子乔装进了江家后门。”
      容泽?!不应该啊,恭亲王边那已经有了丞相的站队,这么明目张胆地再拉江家过去,会被忌惮啊。容璇不明白,季秋不好开口,无外乎就是容泽跟容璇的事,不过更多地偏及朝局。
      久久沉默的谢锦,看着容璇蹙了眉,才开口,“眼见不一定为实,对吧,季公子。”
      季秋应声,他只是说出来,但并非就是事实,“容世子这样出现,可能是直接探望,会被人猜测。最要紧的还是江淮,到底怎么了?之后会发生什么。”
      “咳咳。”安曲咳嗽了几声,店小二端着茶盘上来了,青越帮忙推开门,店小二把上面的东西摆到桌子上,“大人这是您要的,”便利落地退下了。
      楼阁都有规矩,雅间客人的“闲聊”一句都听不得。
      季秋把荔枝汤、芙蓉饼推到容璇面前,在提了茶壶,翻过茶杯,给谢锦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荟春楼泡的茶是不错的,殿下尝尝。”季秋做了请的手势,先喝了一口,谢锦也跟着喝了一口。
      “茶是好。”
      容璇端着荔枝汤,心里想着他们杯中的青茶,不过还是喝了自己碗中的,冰爽解渴,让容璇有些意外,意外之余还再尝了一口。
      “喜欢吧。”季秋特地观察过,大家闺秀多喜欢这些饮品,而且对女儿家也是好的。
      容璇不认,放下碗就翻脸,规规矩矩坐着,一丝表情都不留。
      季秋无奈地笑了,“殿下平日见过的公主也是这般可爱?”
      杯中青茶茶花散开稀疏,算不得很好,但是味道尚可,听见季秋问自己,谢锦没有思索,“少见。”他再品了一口茶。
      容璇看着谢锦的动作,更想喝这个青茶了,但是自己这边并不放过季秋,茶壶在季秋的手边,也不好开口。
      “哥哥,我会泡茶,回去了我就给你泡,绝对比这个好。”容璇拿了一块芙蓉饼,分了半块块试试味,其余给了谢锦,后者接过便吃了。
      两人相处舒适,很是难得,季秋也荒唐地想过,如果容璇是太子而非公主,那么如今的局势,会不会好很多。容璇有悲悯之心,不同于北帝的杀伐果断,是可以成为皇储的。
      季秋的注视很快被掩饰,他喝完杯中的茶,把被子倒扣在桌面上“江家的事,可能还需要公主帮忙。”
      “我去跟父皇说,以公主仪仗去江家,你混在随从里面。”容璇把玩着茶杯。
      “正解。”季秋笑道。
      这倒是个方便法子,省去了季秋一番打算的麻烦,还能摸清江府的情况。
      可是容璇没有答应,“如今还不行,事情不大,父皇不会给江家这么大的排面,过几日便是我的生辰,到时候我让阿南加一张请帖给江岸。”
      “我借着他混进去?我同他似乎并不投机的。”季秋想起了那次打招呼,他反过来挑衅过江岸。
      若是江岸的脾气谦和还好说,可面上就不缺戾气,他如何能直接应下?
      “借他,你我的面子都不够,我只是借着下请帖,引出来一些人。”容璇抬手摸了摸发髻上的簪子,取了一只拿在手上。
      “江岸是谁?江家二公子,却并不出名。”容璇晃了晃手里的簪子,示意这作江岸。
      “正是因为不出名,下帖才有用。”谢锦说着,把茶杯放到容璇手边。
      容璇笑了笑,“极对,江岸被宴请,凭着江家里面对江岸不放心的人,他都不会一个人来,保不准,还会揣测。”用手里的簪子敲了敲茶杯,是清脆的声响。
      “前宴皇上、皇后娘娘都会来,即便江大公子不好,江大人和江夫人也还是会亲自来送贺礼。等他们离开,我进江家也容易。”容璇的安排,季秋心中已有数。
      容璇在季秋这里一直都不是只知天真浪漫的小丫头,今日聊过之后,是更不同了。
      容璇并没有安心,这件事即使他们不管,容谌也会查,这是一定的,但容璇就是不放心,她扭头去看窗外的景。
      本就不是艳阳天,现下更多了点风雨欲来,楼下是小商贩的叫卖声,连连不断。
      东西放在桌上的声音轻但不被淹没,容璇回头看,是谢锦倒了一杯茶放在了她面上。
      茶花稀稀,还能看见容璇自己的样子,容璇端起杯子,算是以茶代酒,不过她只是举了举杯子并不说什么。
      杯口还没靠近嘴巴,杯身就被碰了碰,“一切如愿。”季秋又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
      容璇看了眼便不看了,喝着自己杯中的茶,是苦中带涩的,同阿南她们泡的茶全然不同,不过容璇觉得只一口不够,把一杯喝完了。
      谢锦掰了一块芙蓉饼给容璇。
      事情敲定下来了,季秋便跟谢锦讨论起了箭艺,还直接说了容璇手臂力量不够,开重弓,学个十之六七会很难。
      容璇觉得无聊,便开了门走到廊道边,扶着扶手,四处看。
      荟春楼门脸不小,里面更大,算上进来那一层,向上还有两层,二楼还有廊桥可以看着下面,三楼则是整个在里面看不出来,能通上去的只有容璇对面那个楼梯。
      扶手都抹了涂料,光滑平整,每间隔处挂的灯笼,罩子上都有花案,可见这里的主人是个心思玲珑的。
      容璇虽然好奇三楼,但是也没贸然过去,探头向下看,中间的方桌是绕着里面的台子摆的,应当会有什么曲目,不过现下无人。
      廊道下面的桌子这是对齐地摆,食客吃着自己的,闲聊的声音也不算大,上面听着吚吚呜呜的。
      “安曲,这样的酒楼,京都有多少?”容璇突然开口问道。
      安曲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回公主,长街这一块,荟春楼已经是最大的了,其余的都不及它。”
      “那其余的地方呢?”容璇转身看着安曲,眸子里面有烛火的光,很明亮。
      安曲低下了头,“京都的主街基本都有些出了名的店,长街因为最长所以是什么都有,其余的街也有酒楼,东街的聚茶轩,以茶为主,但是酒也不差,西街则……”
      门呀的一声开了,“在聊什么?”季秋出来了,后面跟着谢锦。
      安曲不方便说的也正好止住,青越不了解皇都,愣愣地提了,“聊西街最大的地方。”
      这下弄地安曲被季秋眼神盘问,他急忙摆手,“我还没说什么呢,青越听着的。”
      话里行间没透露半点不对,让青越云里雾里的,“是还没说,但是什么不能说啊?”
      他们说话间,谢锦朝着容璇走近,把帷帽戴在容璇的头上,微微俯身,“璇儿,我们该回去了。”
      听不见他们的话语了,耳朵里只剩谢锦的声音,容璇看向谢锦下意识地就点头了,然后抬手拉上谢锦的袖子,两人便下了楼。
      “安曲你怎么不接着说了?西街有什么不能说的?”青越还在问。
      季秋看着谢锦容璇一前一后的下去,没出声,而是偏了偏身子,靠在门上,静看两人,一个眼神滴流地示意,一个追问。
      安曲瞥见季秋的姿态,顿时闷闷出声。“公子,你只看戏啊?”
      季秋则是抬了抬下巴,示意安曲看身后,“人都走了,你可以说了。”
      青越一看,人没了,急忙就去追,安曲伸手拉住了他,颇有些幸灾乐祸,“问了半天,怎么不听了?”
      青越想抽回手,“你放开我,我家公子都走了,我没心思听了。”安曲就是不松手。
      “你不听我也要说,西街最大的地方是教坊司,也就是勾栏。”亏得安曲嘴溜,说完赶巧青越抽回手。
      手是抽回来了,冒失也冒失了,青越有些不自在地连眨了眼看向别处,而后又觉得追人是要紧事,朝着季秋拱手,随后就跑走了。
      安曲笑了,“问的时候挺理直气壮的,听了就别扭了啊。”
      季秋站直身子,看了看安曲,意味不明地笑着走开,安曲还是那副得意样地跟了上来。
      “行了,别笑了,人不是听不得,只是想到在公主面前提不得才这样,我看你说的比他问的还勤快。”
      安曲登时不乐意了,“公子冤枉我了,是公主问的,我可能没想说。”
      季秋没再说什么,付了账,领着安曲回了府。
      “哥哥,江淮他会死吗?”容璇骑在马上,一手抓着马鞍,一手摆弄着帷帽的纱。
      谢锦牵着马,会偶尔回头看看容璇,他放慢了脚步,收紧了马绳,走在了容璇的斜前方。容璇则是跟着身子往前倾了些,微微垂头。
      “江大公子暂时不会有事,季公子是做的长远打算,现下去探明情况是为了早做防备,江大公子突然晕倒对于其他的大臣来说,无非就是劳累过度,在意这事的只几人罢了。”
      “凭着江大公子以前的刻苦用功,江家人都看在眼里,这几日的劳累,不足以会晕倒,江家若是被动一方,会仔细留意所有的事。”
      容璇明白,长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看长街的景致,楼阁不断,叫卖连连也是一种赏心悦目。
      一位老妇人手上挎着篮子,慢悠悠地向他们迎来,“公子,买一个平安扣吧,给妹妹戴着好看,寓意也好。”
      老妇人手里拿着平安扣,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背有些佝偻,眼神并不清明,含着期盼。
      容璇倾身看了看老妇人的篮子,里面还有些别的物件,“老婆婆,还有别的东西吗?”
      老妇人便把篮子凑到容璇近处,让容璇挑,东西都不是真货,挑无可挑,但是做工很细致,容璇一时选不出来。
      想起自己没有带银子出来,便看向身旁的谢锦,“哥哥,”
      谢锦不待容璇多说,便取出了钱袋放到容璇手里,“喜欢便买。”
      “嗯……挑不出来,哥哥选一个送璇儿吧。”容璇拿着钱袋,但有些不知所措了。
      谢锦抬手从篮子里面选了一件,修长的手指间缠着红绳,坠下来的则是长命锁。
      容璇把钱袋挂到谢锦的手指上,取下了长命锁放在手心,是喜欢的,这个东西她原也有一个,不过姜遇曾久病缠身,留了容璇的长命锁给姜遇做了璎珞。
      似乎是一个方士说的,姜遇的病也好了,便就这样了,容璇自那以后,便没有了长命锁傍身。
      容璇轻抚着长命锁的纹路,正面刻的“长命百岁”,翻过来则是莲花,还坠了铃铛,响动不闹人,悦耳清脆。
      谢锦把老妇人的东西都买下了,付了银子,交给了跟上之后便在后面一言不发的青越,让他去送给路上的行人。
      老妇人见自己的东西都卖出去了喜极而泣,连道了几声谢谢活菩萨,才离开。
      “璇儿喜欢吗?”谢锦见容璇拿着长命锁之后沉默不语,便开口问道。
      今日之后,容璇可能不记得为何出宫,但她不会忘了,谢锦送了她一个长命锁,不是第一个,但是是唯一一个。
      “哥哥,”容璇藏在帷帽之后,声音有些含糊,甚至哽咽,“我很喜欢的。”
      谢锦不知道其中的事,却依然能垂下眼睑,明白容璇的感受,过了一会儿,谢锦看着帷帽底下朦胧的容璇,把手轻轻放在了帷帽边上。
      相处是在礼法的收敛中,谢锦这样小小的举动,足够让容璇平静下来。
      谢锦是什么样的人呢?
      容璇从开头就没有去想过,他是那个不见烛光的夜里,容璇敢靠近的人,也是能静默倾听容璇的哭泣和安抚容璇的人。
      有没有长命锁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还有人能这么细致入微,且明白自己。
      我们是不同的。容璇一直都知道,所见所闻都不同,但是靠在一起会很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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