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要造蒸汽机》同尘语

5、布局

　　这次出使，康熙是牟足了劲儿地要扬我国威。为了完成这项指示，此番我被胤禛约出来，简直就像是做了一道高考历史大题。不光要列出此时东西方互有什么长短，连前去访问要重点学习什么东西带什么人都要提前规划好。更可怕的是，我还不能在他们面前说漏任何涉及辩证唯物主义史观的名词，一切语句都得慎之又慎。最后好不容易，方案算是定下来了：

　　要论政治与政体，此时欧洲除了荷兰和英国，基本上都是君主专治国家，比谁君主牛逼就行。PK文治武功的话，吹康熙斩鳌拜平三藩收台湾应该可以唬住不少人。就算他们看不见康熙本人，只要胤祥以能说多国语言（是的此时他正在苦逼地学习）、骑射武艺无不精通加年轻高大英俊的形象出现，秒杀欧洲王公贵族不在话下。于是，胤祥决定，在吏部中挑选官员，负责考察欧洲政治制度。

　　谈及商业与经济，虽然经济总量上应该还是大清胜，但是论经济制度和工业技术绝对是欧洲先进。更何况我这个当过会计的人模模糊糊记得，现代会计制度应该早就开始在欧洲应用了。借贷记账法我跟胤禛推荐过，我还建议把这套机制学回来，在全国推广的时候顺便还能清查一遍户部和各省的糊涂账。此番我们还筹备了大量精美瓷器，各色茶叶，各种丝绸棉纺制品……炫技的同时还可以顺便谈谈进出口贸易事宜。算学兼查账高手胤禛决定，全国招募算学和账房专家，到了欧洲好好学习。还要组件一波能言善辩之人，谈判的时候决不能落人下风。

　　文化无优劣之分，到了欧洲以交流为主，翻译成了最大难题。胤禛估计已经手握权力的人大概是不愿意学这些番邦文字，只好从全国还没入侍但是又学出了点名堂的秀才或者举人里头招募自愿前来学习外语的人了。胤祥听后很高兴，他觉得如果把翻译开辟成一个入侍新途径，说不定可以多招揽一些人才。

　　军事是个大问题，经过我与那些传教士多番套话，基本可以确定欧洲的枪械大概是□□加和清廷差不多的火炮。为了震慑对方，胤祥脑洞大开，要我回忆有没有现在可以造出新武器，这可难倒了我这个前世只会烧瓷器的姑娘。幸好我勉强回忆起，左轮手枪这会儿应该还没出现。胤祥便让我画了个概念图，说这回造办处就是死也得把这玩意造出来，搞得我在心中默默给他们上了柱香。

　　为了窥探对方的军事虚实，此时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偷偷组建了粘杆处的胤禛突发奇想，要从禁军中挑选军事间谍预备人才，不光要学习语言文化，还要学习易容改装。

　　科学和教育！我觉得中国落后的真正原因不光在科举制，而在教育从来就不重视自然科学。这个时候牛顿力学三大定律都出现好久了，牛津大学的学生们都在吐血地学习微积分了，我们还在搞四书五经。我建议，例如年希尧这种理工宅男，还有其他搞数学和自然科学的的，必须弄几个去欧洲学习一番。他们俩倒是都同意了，也不知是被我说的一百多年后的情景吓到了，还是真的想开了？

　　早前见面时胤禛便让我详细说了甲午海战前后的情形，大概也知道了洋务运动的始末。讨论完未来的战略，他突然我出了个难题：“义畅，依你之见，若是我想要阻止四十七年废太子，有无可能？”

　　我大吃一惊！明明顺其历史自然发展大局对胤禛有利，他这是突然疯什么魔？赶忙问：“贝勒爷何出此言？是眼下十三爷准备出使的举动让朝局有了变化？”

　　“我不是要阻止汗阿玛废太子，而是要阻止四十七年突然废太子。据我的推测，八弟虽然已经开始暗中结交大臣，但是真正让其党羽以为八弟能够得到太子之位的，正是汗阿玛突发的第一次废太子之举。若无这场变动，什么大千岁党和八爷党，只怕自己先从内部就散了。
　　其次，义畅你早先提醒要我注意太子是否有癔症的前兆。从处决索额图起，他的确已经有了些你说的那些症状。就算四十七年不废了他，恐怕到五十一年他也会病发。
　　再次，若是如义畅你所说，汗阿玛最后那十年吏治腐败户部亏空却不整治，只能是因为所谓的九子夺嫡内耗过度，早已有心无力。我们要将义畅你所说的‘洋务运动’提前近二百年。危及江山社稷的时候都有那些沽名钓誉的顽固派重重阻挠，更何况现在突然提出要创办西学，去研究那些奇技淫巧？大局稳，才对我们有利。”

　　“贝勒爷，微臣惶恐！太子爷患有癔症乃是微臣根据史料妄自揣测。若是因此耽误了贝勒爷的大计，微臣万死难辞其咎！”

　　见我要跪下去请罪，胤禛干脆直接拉住了我。我可不敢消受这个，立刻老老实实坐了回去。只听他说：“太子不疯，我也有不疯的办法。要讨汗阿玛的欢心，也未必在废太子这一件事上着手。你要记着，我不是为了眼前的这几十年而夺位，而是为了百年之后大清不落后于世界之流。汗阿玛何等圣明，会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我突然记起了对他说起四十八年佟国维与马齐伙同一众大臣举荐八阿哥时，他先是疑惑但转而笑了：“义畅，会不会是我要他们举荐八弟？如果太子被废，我又是皇额娘唯一的养子，自小和佟家关系也不错。他们不支持我转而支持一个毫无根基的八弟做什么？”

　　他竟然是如此轻描淡写，一如现在暗示他会逼疯太子，仿佛那两个人都与他毫不相干。

　　自从胤禛得知了未来胤祥和大清国的命数，他原本如得道高僧般从容潇洒的气质就变了。明明是个未到而立之年的人，却仿佛已经用双肩扛起了整座江山，有一股独当一面的孤绝与傲然。但他不是冷酷的，他的坚毅中带着一丝温情，那就是他看向胤祥的眼神。提及前往欧洲的举措时，都会忍不住会摸一摸胤祥的肩膀。仿佛不舍胤祥未及弱冠就承担这般重任，但仿佛又是在安慰自己，这样总好过我说的那十四年冷遇磋磨。

　　胤祥双眸灿灿如星地看向他的兄长，那是仰慕与崇拜，又是能与他并肩作战的自豪，还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依恋。在我前世的记忆里，胤祥受宠于康熙，却又冷落于康熙，幸好最终在他的四哥手中绽放，只恨八年太短。就算是今生，为他的四哥燃尽，想必他也是愿意的。

　　从胤祥提议出使欧洲以来，我所熟悉的那条历史时间线已经开始崩塌，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万一因为胤祥不在，那次出塞行围康熙带了不同的皇子，都会导致不同的结果。既然胤禛已经做好了四十七年不废太子的策略，我自然也要尽我所能，出谋划策：

　　“贝勒爷所说并非没有可能。据微臣看来，若是能保住十八阿哥不死，或者太子当晚没有偷窥圣驾，都有可能就此揭过，不了了之。”

　　“四哥也可直接劝谏汗阿玛，国本不可轻言废立。只是，四哥一定要那准了汗阿玛什么时候动了这个念头才成！”胤祥突然有些紧张，或许是突然开始算计他最崇敬的父皇，他心里有些不安。

　　“什么时候动的念头？按义畅的说法，恐怕是第一次亲征葛尔丹因病返回京师的时候。那会儿太子才十六岁，就因为迎接汗阿玛时‘面无慽色’就被记下了一道。”胤禛正说着，手指竟然在胤祥的额头上点了点。

　　纵观史料，我坚信唯有胤祥是对康熙一片纯孝之心。胤禛虽然对曾经亲自培养过他的乃父有感情，但是这么多年的朝中争斗，估计那里面早就掺杂了讨好与算计。现在看来，真的是一点都不假。

　　“对了义畅，有件事你要仔细。”胤禛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叮嘱我：“你如今被提拔做了十三弟的翻译官，未来等翻译团队招募起来，负责教学的只怕还是你。一时成了新贵，持身中正一事，你要谨记在心。”

　　我赶紧地跪倒在地：“微臣明白！微臣一心只向着贝勒爷和十三爷，必定会小心谨慎，绝不让人怀疑微臣党附任何人！”

　　胤禛这个乌鸦嘴，简直是说什么就来什么。自从康熙发了上谕招募自愿学习外语的举人秀才进京，而且还真的安排我主理教学一事之后，除了那位打定了主意要将“鄙视岛夷文化”进行到底的三阿哥胤祉，老大老八老九老十老十四，竟然轮番派人或亲自跟我意思了一番。

　　幸亏李昭然在康熙朝无亲无故，连唯一举荐他的师父都已年迈过世。我一女的魂穿男的，女色于我丝毫无用。虽然好男风一事古来就有，但我时不时就要被胤禛胤祥叫出去当面秀一番恩爱，男色也对我无效。婚姻之事，我也早就以隐疾为由拒绝了所有赐婚和相亲。

　　我的原则是，社交活动以公务繁忙推辞。我忙到有家也不回，让你根本逮不到机会。要当众送礼的话，只要是价值超过我一个月俸禄的，我都已逾距为由推辞。为了防止他们起疑心，胤禛胤祥也来跟我演了一出相同的戏码。估计是看我真的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夺嫡党人才终于作罢。

　　康熙在胤祥的提议下选了国歌和国旗（背后自然是我搞的鬼）。等到四十四年我们将要出发的时候，我们已经拥有了一支百来号人的庞大团队。用我的话来说，他们分别是政体考察队，建交通商谈判队，经济研究学习队，科技教育学习队，翻译队，文化艺术展示队，还有不可告人的军事机密偷窥队。为了沿途安全和展示八旗禁军的马术，福建水师的七支战舰将会随同前往不算，八旗禁军中骑射的佼佼者，甚至连他们惯用的军马都上了前往欧洲的大船。

　　还有就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造办处在胤祥和康熙的双重逼迫下，终于根据我画的左轮手枪及其子弹的概念图，提前原先的世界史一百多年造出了世界上第一把转轮手枪！

　　大国重器有了，人才和物资也算是凑齐了。

　　这次史无前例必定载入新时间线世界史史册的访欧之旅，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