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云》雨沐烟

17、十二

　　“苍苍王道，漠漠云涛，君子之风，弥远弥深；渺渺岚烟，嘶嘶马鸣，吾倾慕之，昼夜相寻；翩翩游子，悠悠我思，且行且歌，诉我衷心。”
　　一路上，王孙衍策马沉吟，引得钟离昔大笑。后者挥鞭行前，纵情唱和：“苍苍王道，漠漠云涛，名士心忧，其志匪言；渺渺岚烟，嘶嘶马鸣，吾欲佑之，一入尘樊；谦谦仕子，苒苒物华，相见相随，共论乾坤。”
　　钟离之言也使王孙一笑，二人骈马而行，估算着时机，沿旧路返回卢都。他们回到宫城时，恰好看到元大夫站在牛车旁准备起行。
　　元大夫也瞧见他们，迎上前笑道：“游思，你这回可给贾大人添了大麻烦。”他说罢，见钟离脸露疑色，连忙解释：“刺客之事已经传到公子绍翟耳中，贾大人被召到偏殿提问。但我观公子绍翟脸色，他并非真怒。”
　　“元大夫既然参与调查刺客之事，何故在此？”王孙衍瞟了元大夫一眼，笑问，“莫非是另有要事去办？”
　　“哈哈哈，不是不是。”元大夫向内史行礼说道，“方才我府中出了点事，不得不回去看看。两位，告辞了。”言罢，元大夫便坐上牛车，离开宫城。
　　留下的二人对视一笑，徐步走往偏殿。及至殿门，便唤守门的侍卫过来问话，待问清他们离开宫殿后的情况才放侍卫离开。
　　那侍卫说道：内史离开宫城一事惊动了公子绍翟，贾大人便拿着一封信前去解释，估计是说刺客之事；期间守宫城的门卫求见贾大人，贾大人出来吩咐几句便遣门卫回去；而元大夫也在殿中听了会，接着一名家仆模样的人求见元大夫，元大夫听到家仆禀告的事后就离开偏殿。
　　王孙衍从侍卫口中问不出门卫寻贾大人的原因，但依侍卫之言，可断定关靖并没有来见贾纾，不免生疑。他正要与钟离昔交换彼此意见，便见贾纾从偏殿中出来，就走上前向正主打听消息。
　　“内史大人，钟离先生，你们可给我添了大麻烦了。”贾纾严肃地说道，待听闻钟离反驳元大夫已说过同样的话后，也忍俊不禁，笑道，“我将关靖留下之信交给公子绍翟，他便不追究关靖的刑罚，但要我劝服关靖入朝为官。”说罢，他长长叹一口气，似是自语，“要劝服关靖并非易事，这对我来说真是极大的麻烦啊。”
　　“我曾听关先生说要助你一助，也许这是一个劝服他的契机。”钟离昔宽慰贾纾，说道，“只是现在不知关先生去向，贾大人你要如何寻他呢？”
　　“关靖已来寻过我，但那时我尚未劝服公子绍翟，不宜向他引荐。现在关靖人在我府中，我奉命回府劝他一劝。”贾纾笑着与王孙二人告别，也遣牛车离去。
　　“贾大人与元大夫为官不得清闲，可真不容易。”钟离昔望着贾纾离去的背景，叹道。
　　“他们肩负卢国社稷百姓的安危，哪有闲的道理？”王孙衍在旁笑言，被钟离责怪似的白了一眼，又莞尔笑道，“我是麟国之君、挂名的内史，哪有忙的道理？”
　　听罢此言，钟离昔不再理会王孙衍，起步走到自己的客房，后者只好追随而去。
　　守门的侍卫见众人散罢，又护送公子绍翟回房，便离岗前去休息。此一夜无事，待他明日早间接替轮岗的同伴后，才看到个自宛县来的生面庞。
　　来人乃是王孙衍派出的探子郝伯卦。他比王孙二人只慢半日出门，但因没有像那二人般入驿换马，所以迟了一天一夜才来到卢都。他谎报自己为王孙衍近侍，又举出余木巧赠的令牌，才通过门卫的把关进入宫城。
　　郝伯卦跟随侍从前往客房，心中默思片刻，估量钟离昔更好说话，便让侍从领他到钟离的客房。及他敲门未得回应，郝伯卦便推门入内，少顷便听到他在房内惊谎大叫：“你……你们……怎么……”
　　领路的侍卫站在门外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进去看看情况，便瞧见郝伯卦面红耳赤惊魂未定地逃出来，用力关牢房门。他瞧见两侍卫盯着自己，连忙示意他们离去，自己守在门外等候。
　　过了约莫一 刻钟，王孙衍自房中走出，冷冷看郝伯卦一眼，却也不责备，只问道：“你来找游思有何要事？”
　　“我原想找你，但你不在房中，便来这儿寻钟离先生。”郝伯卦睁着眼睛说瞎话，惨然笑道，“只是没有料到你们尚未起来。”
　　“嗯。”王孙衍淡淡应道，又问，“那你寻我又有何事？”
　　这回郝伯卦总算没有那么拘谨，忙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王孙衍，并解释说：“这是太子殿下命我交给内史大人的信。另外……有一事我颇为疑惑，不知该不该报。”他说着，偷偷察看王孙衍的脸色，见对方点头应允，才敢继续往下说，“我从宛县来这儿途中，曾遇到陶将军搜查湈县的兵卒，但……据搜查的士兵所言，他们一无所获。虽说伏兵不容易查，但陶将军下的是密令，对方应不会察觉这事，也就不会事先避开。但仍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这实在很奇怪。”
　　王孙衍听闻郝伯卦的报告，也皱起眉头。且不说陶将军下的是密令，便是他们才沿途遇伏未久，湈县士兵竟能一日之间撤退无踪，这也让人生疑……除非，湈县士兵在宛县之内便有万全的栖身之所。
　　郝伯卦见王孙衍不言语，以为自己说错什么，小心翼翼试探，良久后才听到王孙衍回答：“木藏于林中才是最安全，我会让陶将军注意这点。只是，此件事你不可让游思知晓。”
　　“咦？”郝伯卦未晓得王孙衍的用意，面露疑色。
　　只见王孙衍笑道：“若湈县的兵卒久未查明，那么宛县的元大夫怕也会受到牵连。游思与元大夫是故交，我不想游思为此操心。”说罢，他便遣退一脸了然状的郝伯卦。
　　探子走后，王孙衍唤婢女去取热水，又派人吩咐膳房准备早点，一切事了才返回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