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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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在夜半时分悄然降下，瑞雪丰年，却是好兆头。
游丹昨日一天都在忙生存的琐事，幸好得遇贵人，解决掉食宿不说，在这里的身份证明也快拿到手。
她马上就可以成为有身份的人。
此时她只以为上面那句是个幽默笑话，万万想不到昨日才见一面的国公夫人会将它变成双关句。
她昨日换下来那身衣服不知被惜霜放到哪里，今日惜霜一大早拿进来大红的金丝比甲，白绫袄，红罗裙，短靴，还给她一个绣着白鹤展翅的荷包。
衣食住行要靠着人家，游丹还能安慰自己初到此地，国公府家大业大，不差一处安身之地、几套衣服，心安理得接受，这下连银子都给她发过来了。
按惜霜的说法，她缺什么还能去管家那支取，只要合理似乎都能应允，这也太慷慨了点。
她初时不解其意，过会儿方才恍然大悟，这是工资。
为了对得起这份工资，她起个大早，装扮得宜，拜托惜霜随意挽个发髻，就计划往易大公子那去，想在化妆的同时商量个章程出来。
最好有个休息日，年假什么的。
屋内碳火烧得正旺，屋外大雪纷飞，惜霜劝不住，只得再给她披上一件洒红大氅，自己也多添一件衣服，跟着她一同出门。
……
白雪落在木制长廊上，脚下的雪一踏就是个印子。
游丹提着昨晚勉强收拾好的化妆箱，风风火火出门，结果走一半就迷了路，还是靠惜霜把她带出来的。
她自以为起得很早，实际上，易大公子已亲手集完三坛花叶上的新雪，准备埋起来，来年春时赠予国公夫人。
游丹到时，只见易弓戴着与昨日相仿的木制面具，荼白裘衣与雪景融为一体，活似个雪人样站在门前不远处，望着落雪怔怔出神。
她循着易弓的视线看去，一轮日头儿埋在云层下，倒当真成了圆盘，它发出不那么耀眼的光芒，柔和之极，神似月华。
美人美景，游丹却注定当个惊扰的恶人，她出声道：“公子？”
易弓循着声音回望，鲜明的赤红入眼，画出雪中唯一的亮色。
他缓声问道：“游姑娘怎么到我这儿来了，昨日睡得可还好？”
游丹含笑答，“好着呢，一觉睡到大天亮。我有事寻公子，咱们进去说？”
“姑娘请。”
易弓伸手向着房门一引，游丹就自动自觉迈步走向他屋内。
这是魏国公府内，她第一个熟悉的地方。
她随意找个凳子坐下，将不轻的箱子放到眼熟的桌子上。
易弓房中的小厮青阮见游丹进来就出了门，惜霜也留在门外。
屋内除了两人，再没旁人。
“今日我来，是想问问公子接下来想怎么做，我提前准备好。”
“准备？”易弓反问这两字，显得有几分诧异。
“对，我可以早起来这儿，给公子化个妆容。公子晚上无人时卸掉就好，就不必戴面具了。”
语毕又重点强调一句，“我还可以把公子化得比现在还要好看。”
眼见易弓好像在思索什么，她接着说：“但是吧，我也不是每天都能起早的，所以，每七天让我歇息一两天怎么样？”
她这话说的越来越轻，小心翼翼看着易大公子的神色，“当然，也可以根据你的行程串休，我没意见。”
游丹等着易弓的回答，哪知易大公子突然问上一句：“姑娘用早饭了吗？”
游丹这两天和早饭实在没缘分，现世的早饭和这里的早饭，她昨天都没吃到。
忙工作的时候，这都是常事，所以她不在意地回道：“没事，我习惯不吃早饭。”
易弓没说什么，起身去寻门外的青阮，青阮没过多久就拿回来一个食盒，打开盒子，饭食的香气就溢出来，里面有热气腾腾的米粥和面饼，还有两道小菜。
游丹在他这儿又蹭一顿饭。
等她吃饱后，易大公子才回答她刚刚的问题，“游姑娘休沐日不必过来，七日内姑娘也可以任选一天休假，提前一天告知我就成。”
“休沐日？”
“两日休一日，正巧今日就是。”
游丹盘算下，她七天能放三天假，这福利可以。
可她瞥到已经带来的化妆箱，想要打扮人偶娃娃的心蠢蠢欲动。
“公子今日要上妆吗？防水的。箱子我都带好了。”
游丹卡巴卡巴眼睛，努力将自己显得无辜，一只手托腮，努力展现“你看，我来都来了，你肯定不忍心我空手回去吧！”的潜台词。
易弓本想拒绝，但见她这副明明很想，却假装无奈的小心思，鬼使神差地褪下面具同意了。
……
游丹眉开眼笑，打开化妆箱摆开工具，目光只扫视箱子内一眼，眉头就皱起来，向易弓问询道：“我昨日给公子的卸妆水，还在公子那里吗？”
易弓也不多言，直接起身走向一个带着精致小锁的木制盒子，开锁后，里面赫然放着现代卸妆水。
游丹接过手，确认这是塑料材质的瓶子，又看向自己化妆箱中一模一样的瓶子，里面装着比这个瓶子还要多一点的透明液体，差点喊出脏话。
她此时心中一群草泥马呼啸而过，疯狂奔跑在青青草原上。
眼见游丹神色有异，易弓出言问道：“这水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游丹连连否认，把手里瓶子递回去，“公子收好。”
她余光却还盯着自己化妆箱，生怕箱子张开大嘴吃掉她，吐出一大堆化妆品。
化妆箱自己长化妆品是闹那样啊？成精了吗？建国后不准成精的啊？！这化妆箱跟了她一年多了，她怎么从来没发现这种好事？！
游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十分有职业操守地摆开阵势，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化完再说。
简单的防水遮瑕妆完成后，她再没心思鼓动易弓加个彩妆。
魂不守舍地收拾完，和易大公子简单告别后，她飘飘忽忽走回房间，如果不是惜霜领着她，她可能要撞树或撞墙。
易弓目送她走远，转身关门进屋，将面具重新戴到脸上。
……
魏国公府，国公夫人居所。
“娘亲这儿的陈设布置确是变了许多。”
邵卿卿面对易弓拘束得多，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哪怕易弓的事已然找到解决办法，相处模式也不是一两天能变过来的事。
明明两人是母子，屋中气氛却不热络，清冷得过分。
易弓已经许多年未曾踏足她这里了。
若要易弓本人来说，原因非怨非尤，只是任哪个懂事小孩发现自己一出现在母亲面前，她不管之前笑得多开心，都会变成一副心忧的样子，也就不会不识趣地非要往跟前凑。
后来发现和只要自己有关的东西，都会影响母亲的心情，他连送生辰礼物都会在一天结束时送上。
邵卿卿对此是知情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开。
她忧心是事实，埋怨自己也是事实，只因太过在乎，哪怕收敛神情，也绝瞒不过这个早慧的大儿子。
两人就这么别别扭扭相处十几年，她满腔爱怜，对易弓近乎有求必应，易弓却很少提出要求。
易弓这次过来，邵卿卿心中自然是高兴的，可大儿子已成长为一位出色的弱冠公子，不用她唠叨琐事，她猛然发觉自己已经生疏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是啊，和你小时候变了许多。”邵卿卿努力找着话题，“你还记得这边之前放过一个虎面具吗？你小时候特别喜欢玩……”
她发现自己将话题扯向面具，话音越来越小，霎时懊恼不已。
易弓看向母亲指的方位，浅笑回答，“嗯，我还记得。”
却记起对面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他开门见山说起正事，“我想放出一个消息，魏国公府养在外的三公子前几日秘密回到燕宁，娘亲觉得可行吗？”
邵卿卿还在慌乱中，哪有心情深思，下意识反驳，“国公府哪来的三公子？”
说完后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儿子的用意，“你是说，你想用三公子的身份？”
“对，易家大公子面似罗刹人尽皆知，若是突然摘掉面具，对外声明已经恢复，势必会引得无数目光投向魏国公府，太过引人注目。”易弓顿了一下，还是将以下的话说出口，“易弓这个人，死了也无不可。”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呸，呸，呸。”邵卿卿此时行为反应和贵夫人全不沾边，她只想先把不吉利的话都抹去，哪顾得上仪态，又嘟囔几句“不做数”方才罢休。
“娘亲？”易弓唤她一声，等着她的应允。
邵卿卿回过头来，“三公子的事儿可以，我回头就让你爹爹散布出去，明日一同办两份身份证明就成，可想好名字了？”
“易峻，山字旁的峻。”
邵卿卿听着这个名字，只觉自己孩子翻过无数险峰方至今日，鼻子一酸，却终究还是忍住了。
她接着问道：“探儿今年十九岁，即是三公子，年岁越不过他去，在外可得唤声兄长？”
对易探而言，易弓这个兄长说话比爹娘都管用。这要是出外被易弓唤声兄长，他尾巴能翘到天上去，回府后又得战战兢兢怕他哥不高兴。
“不必，我与他直呼名字。易峻刚从外回来，与家人不甚亲近，不用叫得太亲密。”易弓显然考虑过这个问题。
“好。”邵卿卿想要易弓多留会儿，一个干巴巴的好字之后，却也好像讲不出什么来。
她急忙在脑中搜索着话题，平日里好用的脑袋此时却像生了锈一般，只听得易弓说道：
“娘亲若是没什么事，弓儿就先退下了。”
她看着易弓的背影，放在腿上的手空空抓了一把，却什么也没抓到，只低头怔怔看向自己手心。
……
易弓出门时雪已经停了，青阮在他身后坠着，保持着能听到呼唤，又不会太近的距离。
他眼见公子在一处木制长廊停下，伸手拨弄路边的艳红小花，将积雪都尽除了去，周身气质似乎不再与冰雪相近，多了几分人气。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