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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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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垂着头,聚精会神的把最后一根面条放进嘴里,林翟很明显的听到旁边的某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他不禁微笑,忽然觉得应该做些什么,于是,很坏心的,他向第二碗面条伸出了手。可惜,阴谋没有得逞,手在途住,便被另一只更有力的大手给逮住了——
“喂喂,你不可以这么没良心……”更有力的大手的主人如此严肃的控诉,“再不走,可真的晚了……你知道,这样,会死人的!”
林翟笑弯了一双清澈的眼睛,灵动的韵光晃得某人一阵失神,满腔激情的控诉不自觉的降了八调,“求你了,林子……”
林翟笑着挣出大手,抽出一张纸巾擦擦嘴角,慢声慢语的开口道:“我的丽亚纳时速120公里,你的蒙娜丽纱距此20公里,现在离晚上二十点还有30分钟……而我吃一碗面的时间只有5分钟……你认为呢?”
“可是,我的林大爷,”某人已经把腰弯到了饭桌底下,“您要知道,长安街的红灯可是30秒就变一次呀……下顿还我请,算我求您了……成吗?”
总算听到了自己想听的,“林大爷”颇为满意的点点头,“起驾吧。”
“喳!”某人也总算听到了自己想听的,立即大马猴一般,长腿长脚、横冲直撞的蹦出了老北京炸酱面馆,屁股后面留下一路白眼。
夜晚的长安街,华灯似锦,车海如潮。
一脸安宁,林翟全神贯注的目视着前方,修长白皙的手指熟练的控制着方向盘,随着车海,驾驶着车辆一波波往前涌动。
支着腮帮子,柳万军歪头望着那张在车灯、街灯的照耀下,更为精致出众的侧脸,忽然笑了,凑近了吃吃道:“林子,去变个性呗,我好娶你回家作老婆。”
细长上挑的眼睛惰惰瞥他一眼,林翟面不改色的轻声回答:“现在距离你的蒙娜丽纱还有5公里,你说的这句话需要10秒钟,请柳先生计算一下,当距离5公里的蒙娜丽纱听到这句10秒钟的话时,拧掉你的耳朵,应该需要多长时间?”
咳咳咳……
某柳先生被自己的口水给噎着了。
“唉,多情反被无情恼呀。”咳嗽完的柳先生如是摇头叹息,为安抚那颗刚刚受伤的心,他习惯性的从上衣兜里摸出一支烟,然后又掏出一只打火机,啪的一声打开。
林翟目光一闪,脚下轻轻踩下去,车子嘎的一声迅猛停住。
“啊——”
由于惯性,某柳先生身子猛往前一抢,然后被自己掏出的打火机上的火,点着了自己的头发。
“不好意思,刚好是红灯,”林翟眨着好看的眼睛,粉无辜的看着手忙脚乱拯救着头发的某柳先生。
“你、你……”某柳先生气极败坏,手翘兰花指,拼发出太监的声调。
林翟依然粉无辜的盯着他手里没来得及点燃的那支烟。
悻悻的把烟塞回烟盒,柳万军低声的抱怨,“不就是不许在车里抽烟吗,说一声得了……这么整老子……你瞧,”他愤愤的摊开大手,让林翟看他手心里烧焦的头发的残骸,“这可是我家蒙娜丽纱亲自谋划的发型,花了老子三百多块呢……就这么毁了……”
“这只是一个警告,”林翟打开鼻子底下那只手,目视前方继续作他的称职司机,嘴里淡淡道,“下次,就不是三百多块了……”
“什么意思?”柳万军愤怒的瞪视回去,英勇的象个不怕死的英雄。
“嗯……你的眉毛长的不错。”林翟微笑起来,入鬓的长眉弯成风流的弧度,波光潋滟的眸子,轻轻滑过某人两道浓浓的黑剑眉。
某人立即觉得一股凉气“咻”的从背上直窜头顶,吓意识的护在额前大叫,“敢动它老子和你拼了。”
是呀是呀,地球人都知道,那是你家蒙娜丽纱的最爱。
“人,不可以有弱点的,”语重心肠的,林翟拍拍某人的肩膀,恰到好处的结束了车上的这段对话——
目的地到了。
某柳先生的蒙娜丽纱仪态万芳的站在人来人往的华联门口,高佻的身材,飘逸的卷发,清丽且野性的眉眼,吸引着无数的眼球。
某柳先生眉花眼笑的跳下车,张着大爪子扑了过去,“宝贝儿……”
“宝贝儿”视他为空气,朝他身后的丽亚纳轻轻一笑,“林子,辛苦你了。”
林翟透过车窗,微笑着点头,“客气,嫂子。”
还在大爪四张的某柳先生象个被遗弃的小孩儿,委曲的缩作一团,涕涕泣泣拉住他家蒙娜丽纱的衣角,“宝贝儿……”
“滚车上去,”他家宝贝甩都不甩他,挣出衣角,踩着高跟鞋当当的上了车的后座。
柳万军象个大型爬行动物,屁颠屁颠跟着往座上爬,眼看大功告成,却被他的蒙娜丽纱猛抬一脚,给踹出了车外,“坐前边去。”
爬行动物不情不愿的撅屁股爬回副驾驶。
林翟忍笑忍得辛苦,索性笑出声来,年青清透的声音在车箱里回荡,象乍起的春风,扫清了一夜的车马喧哗。
望着那张笑意潋滟的清绝面容,孟丽娜不禁又一次叹息上天造物的神奇,轻声问道:“林子,吃饭了吗?”
“吃了,”前面的某张闲嘴快速的替他回答,“吃的炸酱面……宝贝儿,是我请的。”
看着那张献媚的脸,孟丽娜嫌弃的翻个白眼,“你也就请得起炸酱面。”
于是,那张献媚的脸瞬时蔫缩成十八个折的狗不理包子,孟丽娜不由笑了,嗔怒的照那脸拧过去,“瞧你这德性……老麻烦人家林子。”
手被无孔不入的大爪子抓住,紧握在手心里揉捏,柳万军也不回头,笑嘻嘻道;“林子是哥儿们,哥儿们是干什么用的?哥儿们就是用来为哥儿们服务的……对吧,林子?”
林翟对两人的亲腻视而不见,神色如常的开着车,“是呀,柳东家——别忘了,你还欠哥儿们一顿饭。”
柳东家立马转移话题,“呃……注意前面,红灯!”
旁边两人全笑了。
夜晚的街道行进起来,比白天还不容易,等三人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用柳万军骂骂咧咧的话讲,“今天又让咱吃了一道好菜——爆肚(堵)!”
柳万军的家是北京典型的四合院,经年风雨的房子,在灰蒙蒙的屋角飞檐之间,沁透着古朴宁静的神韵。
据柳万军喝醉酒时吹牛,他祖上是当地的大地主,甚至有人说是前清遗老,家财万贯,方圆几百里没有不知道京西柳家的。家财多了,自然老婆就多,老婆多了,自然儿子就多,而柳万军的爷爷是大地主众多儿子之中最不待见的那一个,因此,临了分财产时,只得了这套四合院。
虽然只是一套四合院,却因为是大地主家的,或者是前清遗老家的,所以,在当时也算是不得了的,犄角旮旯都有讲究,连窗上檐上的砖雕画,都曾被数个所谓考古专家登门造访过。
可惜,毕竟岁月流逝如刀,房子再好,也是暮年美人神韵老朽,再加上柳家这支人脉凋零,只剩一个性情粗犷的柳万军。而柳万军对这些细枝末节向来不在乎,若非后来来了林翟,怕是连最后一块镇门石都保不住了。
林翟喜欢这房子,是一见钟情。他喜欢这房子的古朴神韵,更喜欢这院子极具生活的安宁与祥和。
院子中铺满了青石板,偶有一丛小草从石的缝隙里钻出来,藏着虫的嘶叫。
院子右侧是一株葡萄藤,柳万军的老父亲在柳万军十八岁成年那年种下的,老藤新绿一直蜿蜒到房顶,很具规模,布满了绿色的叶子和葡萄串儿。
左侧是两株紧紧相倚的大枣树,据说,这树和这房子同龄,很稀有的一种品种,结出的枣个大而甜,品相极佳,每到枣成熟的时候,会吸引很多街坊或者孩子来偷,甚至把屋顶的瓦片都踩碎了。为此,柳万军没少骂大街,还扬言道,若谁敢再来打枣树的主意,就连人带树一起砍。
可是,林翟喜欢它们。
因此,连斧头都准备好了的柳万军,只得在雨季来临前,挤出那么几天时间来修屋顶。
此刻,房子的主人和房客,就坐在那架大葡萄藤下,面对面的埋头啃着红瓢沙甜的大西瓜。
似乎要为啃西瓜这项节目增加点彩头儿,柳万军忽然大嘴一张,满口的牙顺着那西瓜从头啃到尾,嘴里的唏哩声仿佛长江黄河,那叫个涛滔澎湃。
林翟颇是被这澎湃声所吸引,立即仿效之,卯足劲攻向西瓜,可惜,经验明显不足,长江黄河声没出来,到是弄了满脸的西瓜水,甚至还有两枚黑又亮的瓜子,华丽丽的贴在鼻子尖上。旗开得胜的柳万军抱着西瓜皮,纵马横刀般得意大笑。
除了唏里哗啦的啃西瓜声,旁边的耳房里还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和悠扬的唱歌声,孟丽娜在里面洗澡。
“林子,你说把影壁墙拆了,在前头盖几间房怎么样?”柳万军隔着西瓜皮,抬眼望向林翟。
林翟一愣,长长的睫毛动了动,轻轻把啃到一半的西瓜放在石桌上,反问:“为什么?”
柳万军手一扬,西瓜皮准确无误的扔进了垃圾篓里,他叹气,“你没看到大家都在盖房吗,听说要拆迁了,连政策都下来了,多盖多得呗。”
林翟微微垂着眼睛,半天没有支声,直到柳万军不耐烦的向他扬下巴……“问你呢?”
林翟默默看他一眼,站起身来,走到自来水前,打开水龙头洗手,等到扯过毛巾擦了手,才轻声道:“我不过一房客,问我干嘛?”
“看看,看看,就知道你要这么说,”柳万军火暴脾气上来了,嗓门直线升高,“哪回我想动房子你都用这话堵我……房客?丫房客,我们什么时候拿你当房客待过……你又哪回有过当房客的觉悟,啊?”
“军子,你给我小点声,”孟丽娜湿着头发从耳房里走出来,秀眉皱起个疙瘩,她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林翟,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林子对这房子比你对它有感情,他舍不得……其实,我也舍不得……”
“又没说要拆房,不过是多盖两间怎么了……而且,这老房子早晚都要拆……”柳万军的声音小多了。
林翟动动嘴角,开口道:“这院子里,连布局到设计都是最好的,这影壁墙设计巧妙、雕琢精细,也考究,以现在的技术,没几个人能做得来……和咱家这四合院几乎是融为一体……而且,破土动工,难免要伤及院里的树树草草,你就那么想拆了它?”
柳万军挠挠青皮的脑袋,不吭声。
孟丽娜挨他坐下,捡起桌上的西瓜,细细啃起来,半天,边吐着嘴里的黑籽边说,“军子,这拆迁,真的能挨上咱家吗?”
柳万军闷闷的点头,“听说是大面积开发,都得拆,谁也跑不了。”
没心情吃瓜了,孟丽娜直直的发愣,“拆了,咱住哪儿?”
“说是会给回迁安置房,”柳万军说,“是以老房子平米计算的,我寻思着,多盖几间,就能多得几间……到时候,咱再结一次婚都值……连林子都能搬进去。”
林翟抬起清澈的眼睛,看着他们,忽然笑了,“我算什么,为什么要搬进去……陪嫁丫头呀?”
柳万军听他又这么说,一下子窜了起来,咬牙切齿的跑过去掐住他的细脖子,“你说你算什么?你丫的算我儿子……”
孟丽娜被这话逗得拍着桌子的笑。
美丽的青年边笑边挣扎,嘴里乱七八糟的喊道:“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爹……”
这下连柳万军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