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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山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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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旭二十二年夏。
此时正值六月底,南方的夏季总是多雨且炎热,整个阳山县都笼罩着一股湿热的气息,清晨时分又下起了雨,平日里人声鼎沸的集市也只有寥寥数人在商铺前晃悠。
“又快到了进山拜神的日子了,日子可真快啊,一转眼又是一年了。”
“可不是么,别看我只是个打猎的,可自从我太爷爷那辈开始就有了拜山神的规矩了,传说啊,这山神原是个人,得道成仙后没飞升,而是继续留在人间。”
“哼,我爷爷可是亲眼见过那位神仙的,他说山神年轻的很,和道观里仙风道骨的道士又不一样。”
几个靠砍柴打猎为生的中年汉子躲在一家商铺的屋檐下避雨,商议着过两天进山时为山神奉上些什么礼物,旁边买菜的老妇人插了句“咋不给山神爷说个媳妇呢,我王婆说媒四十多年,还没有我说不成的亲事。”
这番话令几人哈哈大笑。
拜山神是整个阳山县世世代代的习俗,不知从何年何月起,这阳山上来了个神仙,他守护着进山的人,保佑他们不被猛兽毒虫袭击,失足落下悬崖也可以获救。人们都以为这是老天爷派来造福他们的神仙,便自发地组织了拜山神的活动,每年的七月初七,就会有一批人带上些肉食酒水,去到半山腰处的山神庙内,将供品奉上,祈祷山神保佑他们往后的一年里也能平安度过。
阳山县位于赤夏国南部,紧邻着南方最繁华的城市,这地方景色优美,民愤淳朴,但也不乏从南水郡和怀乐郡过来寻欢作乐的达官贵人。
就比如说新来的那位杨大人,那就是个不好惹的主,他父亲可是朝廷命官,正二品大元,故而他只随便挂了个官名,就来到这山高皇帝远,人少风景好的阳山县享清福来了。
这位杨大人年少时在京城里长大,那时候便酷爱听戏,最喜欢的就是那些扮成女子模样的男子在戏台上扭动身形,每每看到这种,他就浑身燥热,把持不住自己。也好在他家大业大,仗着势力也玩了个够,只是仍不满足,即使他府上已经有了三名男性妾室。
自百年前赤夏国建国起,同性之间的关系也可以得到当朝律法的认可了,女子可如男子一般参加科举考试,考取功名入朝为官,男子也可如女子一般穿上涂脂抹粉穿上花衣裙子,纳男妾也是要过纳妾文书的,不然就会按照偷情之罪论处。
这不,杨大人又请了个戏班子,好几辆马车拉着人和戏服进入了杨大人的府邸,后天就是七月初一,他要戏班子唱一出大戏,到时候他也会请几个朋友一并观看。
戏班的班主姓孟,今年四十多岁,为人善良可却膝下无子女,所以他与妻子便收养了很多孤儿,培养他们唱戏,到如今也发展的像模像样,戏班子里大部分的年轻人都是他收养的孤儿。
“听说那位杨大人性情古怪,又有钱有势,万不可得罪于他,他想看什么咱们就唱什么,然后拿钱走人,离得远远的才好,唉……”老孟看着自己最喜欢的两个孩子,心中不免一阵难受,那杨大人喜欢看男人扮女人的事他很清楚,而这俩孩子确实是唱花旦的,模样也都还算清秀柔美,在宽大的戏服下也看不出他们原本的身材,倒是合了杨大人的口味。
只希望老天爷能开开眼,那位大人能高抬贵手,切莫胡来。
“我倒是无碍,只怕花大哥他……”说话的一名年轻的男子,看模样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剑眉星目五官俊朗,此时不施粉黛颇有江湖少侠的气质。他想,若是自己被看中了,陪那杨大人玩玩倒是也无所谓,只不过,万一杨大人看中的是花大哥就有些麻烦了。
他口中的花大哥此时眉头紧皱,一脸的不悦,相比起方才说话的青年,他生的略带阴柔气息,还总是板着脸冷冰冰的模样,确实足以吸引人的目光。
“不碍事的,一场戏而已,他想看就让他看。”冷美人连说话的腔调都是一样的冷,好似一座冰山化作人形,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不过戏班子里的人都知道,他这冷清的模样不过只是外表,内里却是比谁都要热心肠的。
他本名叫花仁,八岁那年父亲因为官刚正而得罪了人,被陷害进了大狱,家里的财产也被抄了,全部充公。噩耗远不止这些,没几天他父亲病死在大狱的消息就传了出来,母亲悲伤过度竟也跟着去了,曾经幸福美满的家庭在短短几天之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他从小公子变成了街边乞讨的孤儿,直到班主老孟遇见他开始,人生才有了转变。老孟夫妻俩教他唱戏,教他功夫,给他吃的穿的,让他不再挨饿受冻,他第一次登台后老孟便帮他娶了个艺名——花想容。
之前开口说话的那位少侠模样的人也是班主老孟收养的一个孩子,艺名叫云想裳。
而花想容之所以不想和杨大人有任何接触,是因为他已经有了心上人,整个戏班的人都知道这件事。那人是个书生,赶考途中不幸病倒在路上,钱还被贼人偷走,幸好遇到了花想容,帮他请了郎中,付了诊金和药钱,还给了他一些盘缠让他继续赶考。只是书生病了很久,身体虚弱的很,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没办法继续赶路,并且大考的时间已过,只好再等上一年。
书生已经留在这里半年多了,他写字漂亮,还会吟诗作对,想些新鲜的桥段,对戏曲的创新也颇有帮助,要是他真的走了啊,大家都还舍不得呢。
“好了,准备一下吧,明天就该登台了。”老孟摇了摇头,语气十分无可奈何。
面对杨大人家天大的权势,他也是无能为力,就算人家看上了他的两个孩子,都要收了做妾室,他也是毫无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