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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入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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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围巾看着不错。”白景言说。
这是叶岩和白景言在分手后第一次见面说的第一句话。
叶岩表示很尴尬,简直是平生没有过的尴尬。她干笑了笑,又见白景言走近了,不咸不淡地接着跟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会说今天天气真不错。”
叶岩掩面咳嗽一声,俏脸登时泛红,“我又不瞎。”
泽西听她这么说,居然也咳嗽一声,他走向白景言,伸手搭在了对方的肩上,啧叹道:“兄弟你这次到底来迟了一步啊。”
白景言呵呵一声,完全不搭理他,径自甩开他的手,走到了叶岩的身旁:“我还没来过你在这边的家,就不请我进去看看?”
叶岩默叹了口气,浑身的骨头都像在此时此刻被冻住了,她站定了,看向对方那双清隽的微微发红的凤目:“小白,我们已经分手了。”
“是。”没想到白景言居然应了声,他的眉头隐隐跳动,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但这只是你单方面提的,我没答应。”
“少将,没想到你的脸皮也有如此厚的一天。”泽西冷呵了声,试图分开这两个虽然分手了,但目光仍旧‘如胶似漆’凝望着彼此的两人。怎奈何——
“泽西,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叶岩和白景言几乎是同时道。
“可你们两个一直堵着大门,后面的车也进不去啊。”泽西有点委屈,他的话音堪落,身后的一辆红色的雷克萨斯SUV车的喇叭声果然就响了起来。
叶岩叹了口气,刚要退开,手腕就已经被白景言牵住了,随即将她拉至一旁。
“走吧。”他松开她,并随着锦苑小区的大门打开,沉默着向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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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岩家的客厅。
上午来做清洁的阿姨早已离开,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叶岩按开墙壁上的开关按钮,鹿角吊灯的光束下,屋内已然焕然一新。
白景言抬睫看了一眼,并不说话,顾自在玄关的鞋架上拿起了一双男式拖鞋,换好了走进去。叶岩跟在他的后面,盯着他清瘦的背影看了数秒,也沉默着换上了一双棉拖鞋。
接下来的光阴则是漫长的,就犹如穿行在迂回的山道中,周围是静默的山风。
白景言从客厅到卧室再到阳台,自来熟地逐一参观完毕后,终于落座在了客厅那张淡米色的布艺沙发上,不发一语。接着泽西也坐过来,不过他也不跟白景言说话,先摆弄了会儿他新买的羊毛围巾,接着索性拿起了茶几上那台银色的Ipad,开始……订外卖。
很快,哗哗的流水声从厨房里传来,那是叶岩在水池里洗水杯的声音。
她手里的水杯是几年前特意从大不列颠带回来的成套的骨瓷马克咖啡杯,白细的杯身是典雅的浮雕树莓,内壁则是釉下彩的树莓,两者相映成趣,因为是成套的怕不慎摔碎了某只,她一般只有家里来了客人才会拿出来用。
她洗完水杯,又从橱柜里拿出之前买的麦馨韩国咖啡泡好了三杯热咖啡,这才从里面端着走了出来。
咖啡的浓郁香气随即在客厅里弥散开,这时,泽西手中ipad上一直翻动的页面也停了下来,他看看白景言,又看看叶岩,指着屏幕上图片里的一片的诱人红色说:“我们中午吃小龙虾吧,再点个麻辣香锅怎么样?我看这家的评分还挺高的。”
叶岩:“……”
白景言:“是小岩请客的话,我都没问题。”
听着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叶岩的脸上登时一阵青白。她干笑笑,指了指咖啡,道:“这屋子好久没回来住了,我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招待你的,就剩下了这几包咖啡,你喝了试试。”
白景言淡淡呵了声,“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和你喝咖啡的。”
叶岩:“我知道。”
白景言:“你不知道。”
泽西:“你们俩绕口令呢?”
叶岩默叹了口气,那边的白景言此时倒是端起了咖啡杯,细细端详了一眼:“这只杯子不错,喝完我带走了。”
叶岩:“啊?”
泽西:“这种好事不能少了我。”
这两人一定是串通好了来她家里拆台的,叶岩几乎可以当场断定。她扶额,手忖在沙发扶手上,抽了抽嘴角,说:“你们要真喜欢,就拿去当作姐姐送给你们的新年礼物吧。”
白景言也不跟她客气,当下就道:“好。”
泽西也连连点头,气氛于是又诡异地沉默了一番,这时泽西已经确认了外卖订单,他托着腮,看着对坐着的同时默默喝咖啡的两人。
“我说……”他刚欲开口,尾音就已被白景言截断了。
“我知道你们接下来还有新的动作,不管这件事是什么,我想说的是,算我一个。”白景言的话说得很快,几乎没有给其他人有思考或插入话的空隙。
叶岩盯着他眨眨眼,明明话头里都千回百转了,但到了嘴边偏还是成了那几个干干的字节:“为什么?”
“你说呢?”白景言抬睫看她,清润的嗓音淡然而滴水不漏,“你要让我相信你和我分开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人,总要拿出诚意。”
叶岩只好说:“是我不好。”
白景言笑一笑:“你确实不好。”
于是这个话叶岩又没法接了,实在连她自己也必须要承认的是,从高中时代起,她其实就已经被眼前的这个人吃得死死的,尽管那个时候确实是她单方面的一定要结束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很显然,当时的幼稚手段,现在对这个人已经失去作用了。
他们,都不是当年的他们了。
“那什么,我插一句。”面对此情此景,泽西有点看不去了,他也放下了咖啡杯,目光则看向白景言,“就算叶岩想带你,你小子又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
显然,他还在为刚才白景言话里的那句“其他什么人”耿耿于怀,倒是白景言淡淡看了他一眼,居然开始慢悠悠地喝起了咖啡。
“问你呢,说话!”泽西重重拍了下沙发垫。
白景言呵了声没回他,转而浅浅押下一口咖啡,望向叶岩,“反正就算你们不带上我,我也有的是办法能跟上你们,毕竟暗网也好,赏金猎人也罢……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怕你们已经有了风王的出手相助。”
乍听到白景言提到燕青在‘终端’中的ID,叶岩、泽西的心中都不禁一震,下刻,且听他面色淡然地继续:“别忘了,他也是我在‘终端’里的好友,他和你们的上下线时间如此的神同步,即使在某些时段里刻意做出过调整……殿下,用小岩的话来说,我也不瞎,您说是吧。”
泽西、叶岩:“……”
氛围又是一阵古怪的沉默。
直到房门在此时不合时宜地被敲响了起来,叶岩趁机起身过去开门,原来是泽西之前定的外卖送到了。
“你们这个,速度挺快的哈。”叶岩伸手接过两个大纸盒,对着快递员干笑笑道。
“女士你知道最近要上映一部电影吗?”快递员居然语重心长地向她安利道:“《快递员的速度与激情》。”
叶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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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橡木茶几上,此时摆着一个大份的麻辣香锅、一个大份的麻辣小龙虾、三份腊肠炒饭,以及……三杯用浮雕骨瓷杯装着的咖啡。
叶岩怎么看这个组合,都怎么觉得怪异。正如她人生的二十四年以前从未设想过,会和这样的两个人围坐在一张小茶几旁吃麻小的场景。
……这样的场面简直太玄幻了。
叶岩双手戴上塑料手套,拿起一只小龙虾,泽西也跟着戴上了手套,全然照做。这时白景言才刚刚打开了他面前的那盒炒饭,又有条不紊地将木筷摆至一侧,这才开口问道:“小岩,你怎么说?”
叶岩抬头看他,一双桃花眼眨了眨,“这件事就不能等吃完饭了再说?”
“在中国的现代语语境里,你刚才的这句话等于在说:小白你别想了,洗洗睡吧。所以,事情还是现在说吧。”白景言紧盯着她的双眼,那清隽执着的目光简直望得人欲落荒而逃。
“我觉得吧,”叶岩看看他,又看看手上的鲜红色的小龙虾,没忍住吞了下口水,最后将目光对向了泽西,“要不事情就这么定了吧。”
“叶岩你刚说什么?”泽西原本手上都已经拿好了一只小龙虾,听她这么说,吓得一个激灵,险些就把龙虾掉进了塑料盘里。
“别装了,你不是都听清楚我说什么了?”叶岩反问,她收回目光,这下终于开始正经地拨起了她的龙虾,语调不徐不疾,“那个地方既然十分危险,那多一个人,自然就多一份保障。”
“但……”泽西欲言又止,他皱着眉头,表情像在做某个重要的决定。
“先吃饭吧,”叶岩说着将手里的龙虾头拨开,吮了吮那虾肚上的香辣汤汁,舌尖登时被那辣劲麻到了,她吐了吐舌头,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利落地拨开虾壳,便一口咬下了那虾肉,赞叹道:“我大中华麻小不愧为神州第一料理。”
“是啊,这么长时间的过去,你还是这么的没心没肺。”
白景言鼻息间一声若有若无的冷哼,他看着她,没碰那龙虾,仅仅是用筷子挑起了麻辣香锅中的一片飘着葱叶的莲藕片,但叶岩分明看见,在他修长如竹节的指节上,那枚玫瑰金罗马数字的镂空戒指并未摘下,在灯光下依旧反射着瑰丽又刺目的光。
但她只是假装没看见,很快别过了视线,正如他所说那样,一副没心没肺地伸手拿起了另一只小龙虾。
可是,一个人喜欢过另一个人,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了呢?
她又不是个机器人,无法将情感真的做到一键重启。
她也很难过啊,可她总不能因为自己难过,就去骗一个人,尽管这个原因她现在实在没法去向他解释。
她低垂下眼睫,努力不让自己去察觉这瞬间里内心深处暗流涌动着的情愫。
一阵窸窣的塑料袋响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下秒——
“叶岩,喝这个?”泽西伸手递给了她一瓶罐装的青啤,她用手腕碰了下,那啤酒还是冰的。她含糊地“嗯”了声,正要打开,手中忽而一空。
“她的那位亲戚快来了,现在不能喝。”白景言将啤酒夺去,不由分说地打开了,已然对着瓶口喝了一口。
泽西疑惑地眨眨眼,显然还在纠结这突然冒出的亲戚二字。
叶岩有点脸红也有点生气,她冷笑笑,摘下塑料手套,又从桌下的塑料袋里拿出了一瓶,瞬间提高了音量道:“白景言,我们分手了,你现在已经管不了我了!”
她吸了吸鼻子,仿佛赌气般拉开了易拉罐,猛地灌下了一口冰啤,静了片刻,这才从那棉衣口袋里拿出了那枚细细小小的戒指,她最后看了一眼那闪光的小东西,站起身时竟还不小心晃了下。
“喏,我还给你。”
一阵沉默。
这一边,白景言面无表情,甚至没有站起身来,仅仅是抬起头,目光从那戒指移到叶岩微微发红的脸上,一字一语地戳破她的心思:“就算取下来也还要贴身保管,叶岩,你真当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的喉头动了动,四目相撞间,彼此的眼神里显然都没有要退却的意思。
“算了,如果你实在不喜欢这个款式,我们也可以换一款,如果你觉得戴着不舒服……你要是想摘,就摘了吧。”他苦笑着摇摇头,“但是我送出去的东西,是绝对不会收回的。”
“少将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泽西啧叹声,鲜红的舌在唇边一卷,接着放下了手里的小龙虾,就这短短一段时间里,他不仅麻利解决了八九只小龙虾,还顺便熟练地再次充当了一位吃瓜群众。
其实这种场景他已经很熟悉了,看着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人上演或悲情或欢喜的戏码,他却只是个人肉背景板,背景板总是不需要情绪的,所以他只能试图通过一些别的方式来吸引或者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他淡淡挑了挑眉毛,表情尽量表现得无所谓了,“你还不明白吗?她其实不是不喜欢你,是她觉得,你可能并不是真的喜欢她,或者如你想象的喜欢她。”他话音一顿,“不过你也别灰心,在这件事上,她对我的态度也是一样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白景言的修眉隐隐跳动。
“其实就算她不明说,我也已经猜出来了。”泽西拍拍手,将一脸不可置信的叶岩拉坐下了沙发,“虽然这件事我也很难相信,但它恐怕是真的。”
“我们无法对她百分百的免疫,带有火玫瑰标记的坦桑星王女,其实就是一个Bug一样的存在,我说的对吧?维多利亚·斯图尔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