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十年》鱼干姜

3、三

　　好像大多数的人在青春里都有一个人，运气好的有的大概都是些开心的回忆，只是那样的幸运只属于很小很小的一部人。旭霖和苏昕的那段开始得热烈，只是渐渐地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奇怪了起来。我和梁莫一开始以为是分班的缘故，因为两人的确因为这件事吵过一架。具体的内容是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梁莫只是告诉我，苏昕一开始想要选择留下来而选择理科，说是自己反正文理都不行，但旭霖很生气地让她不要冲昏了头。
　　我还记得高一结束之前的一段时间，旭霖很难得地会常常看着文科的教辅资料，有一瞬间我总觉得他会为了苏昕选文，直到高二开学的时候在我们班的名单上看到了旭霖的名字，我才稍稍安心了些。
　　那一年里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多到就算是多年后回想起来，我也还能记得当时的压抑和焦虑。因为家里的变故，我变得沉默了许多，虽然还是会跟身边的人打闹，但当回到家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心里的委屈像是打开了阀门似的在黑夜里奔腾着。
　　有次很晚了，梁莫打电话来约着吃个宵夜，我望着空荡荡的家，就去了。那天，旭霖穿了一件短袖，而他手臂上的几条划痕很是明显。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眼神，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扯着别的事情，也让我们三个人之间的气氛不至于太尴尬。
　　后来梁莫因为家跟我们不是同个方向、再加上家里打来了电话催促，他再三叮嘱下让旭霖将我送到了我家的楼下。
　　“我任务完成了。你记得跟梁莫说一声。”旭霖说罢，转身准备离开了。
　　我一把拉住了他：“席旭霖，你这些刀疤是怎么回事？”
　　他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来，带着好些凶狠，甩开了我：“你别管。”
　　“那你不然觉得梁莫找我来是为了什么？”
　　旭霖冷哼了一声，并不想回答。
　　苏昕最近的传闻我不是没有听过，只是旭霖和苏昕仍旧像从前一样一起吃饭、一起回家，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就算两人之间一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因为苏昕？”
　　他冷冷地笑了，眼里有的只是一股陌生的情绪，也算是应了我的猜想。
　　“活得像个男人点。”
　　“你懂什么！”他的情绪突然爆发，几乎是将这句话吼了出来，没有任何的体面。我望着他双眸里的痛苦，还是收回了想要安慰他的手，转身进了电梯。
　　“梁莫。”
　　“你到家了吗？”
　　“苏昕跟她哥同学的事情是真的？”
　　“他们……”梁莫答得支支吾吾。
　　“说。”我看不得他磨叽，“你今天喊我来，不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吗？”
　　“是真的、和那个林书健。然后……”
　　“上了？”
　　“嗯。”
　　“然后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自己在背后发泄。”
　　“他只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威胁苏昕回来。”梁莫解释着，“所以语甄，你劝劝他好吗？他这两年里，就只肯听你的。”
　　我没有吭声，思考着他的这句话。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残忍。但我真的不想让他就这么颓下去，这根本就不是他的错。”
　　“席旭霖这个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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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刚不是故意吼你的。”旭霖坐在小区的秋千上晃荡着，明显是冷静了许多。见我来了，带着好些抱歉。
　　我裹着外套，瞧见了他脚边的绿色瓶子，无奈地在他身边坐下。挂掉梁莫的电话后，我无意间在阳台上看见了旭霖的身影，他一直都没有离开，只是那么坐在那个给孩童的游乐区：“冷静了？”
　　“嗯。”他随手又开了一瓶，“你怎么又下来了？”
　　“家里太冷清了。”
　　“你爸又不在？”
　　“嗯，”我微微叹了口气，“我妈搬走后，我好像才注意到他是真的挺不着家的。”
　　旭霖勾了勾嘴角：“刚开始总归是不习惯。”
　　他眼神里的共情突然让我想起来梁莫很早地时候跟我提到过旭霖家里的情况：“那这么多年了，你习惯了吗？”
　　旭霖耸耸肩：“我爸也算是组建了新的家庭，你之前见过的，王姨和茜倩。对我都挺好的。”
　　“那就好。”我低下头，晃荡着秋千，伸手让他递来一瓶。旭霖叹了口气，看到我的坚持，最终还是从塑料里拿了一瓶出来。
　　许久。
　　“我没事。”他的声音很轻，“我知道梁莫挺担心的，他就那样的性格。”
　　“那你也应该知道你这么做，除了梁莫没有人会在乎的。”
　　“你这话说的……他又不是弯的。”旭霖忽地有些不着调。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我只是……想不明白。如果是我什么做的不够好，她明明可以跟我说的。分班的事情就算我们有过争吵，最后这个决定是我们一起做的。所以我真的……我不明白。”
　　沉默。
　　“我问她传言是不是真的，她承认地太过理直气壮。然后问我还能不能处，不能就分了。”他说着冷笑了一声，“大概就是这么不值钱吧、真心。”
　　“但是你也说不出不。”
　　旭霖低下头，承认了。
　　“感情这种事情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一口气喝完后，脱下外套，将玻璃瓶包在里面后，用力地一砸。
　　这一下大概是吓到旭霖了，他连忙护住了我的眼睛：“文语甄！”
　　我拍开他的手，从里面拿出瓶头这侧的碎片，在自己的手上划上了一道口子：“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是个懦夫才会做的事情。”
　　“你疯了？”旭霖立刻抢去了我手里的瓶子，试图找东西替我包扎。
　　“我回去了。”我弯腰将那一袋玻璃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摆摆手示意他没事，“这样的方式根本无关痛痒，谁都可以、眼泪都可以不用掉一滴。”

　　服务生的到来打断了他，在和旭霖确认完酒后不一会儿，就端着酒和前菜进来了。看着旭霖先前那慎重的表情，我也大概猜到了他想要说的是什么。那样被迫地要直接面对那样的意外一时之间让我晃了神，服务生的介绍几乎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最后还是旭霖用脚提醒了我，才回过神来道谢。
　　服务生出去后，整个包厢又恢复了安静。
　　许久。
　　“那天的事情……”
　　我低着头望着已经被我弄得乱糟糟的前菜：“你别想让我负责。”
　　“你负责？”我听见他笑了一声。
　　“虽然我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但好歹在我家，就当做你付房租了。”旭霖迟迟没有吭声，反倒是惹得我有些好奇地抬起了头，看着他。
　　他眼里的轻松也彻底让我们之间那尴尬的氛围缓解了些。许久，“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
　　“我自制力一向挺好的。”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你？”
　　“不相信？”
　　我摇摇头。
　　旭霖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再多做解释。
　　“席旭霖，你别怪我煞风景。”我放下手里的叉子，晃荡着酒杯，总觉得很多事情他应该走出来了，“六年了，如果你没有勇气去追回来，是该狠下心放下了。”
　　“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像梁莫那样。”他的语气冷漠了些，“你真的觉得你带给他伤害他已经走出来了？”
　　这个答案是否定的、我很清楚。
　　“他不过是舍不得。”旭霖也放下叉子，身体向后靠了靠，“你如果真的想当这个好人，就老老实实地、不要再跟前几年那样作了。”
　　我没有吭声，深吸了一口气。
　　“罢了，你要是会听我的话，你们之间也不会变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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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莫对我的心思从来都没有想要藏过，也随着年龄上的成长，那样的感情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只是他也很明白，我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他。他因为英语很好，本来的确是有着出国读书的打算，但最后因为家里老人们的反对，再加上他父亲工作上的变迁带来了经济能力上的压力，他不得不放弃了。
　　我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他到我家来找我，用着独属于他的真诚告诉我了他的那份感情。我望着他眼里浓烈的情绪，狠下心拒绝了他。只是他没有就那么放弃。
　　“语甄。我知道你心里的那个人是席旭霖。”梁莫声音很是颤抖，眼神却意外地鉴定，“我不在乎，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好吗？”
　　“梁莫，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他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我比他先认识的你，比他更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只是、大概只是时间不够久，不够让你喜欢上我。”
　　“梁莫，接下去，我们是在两个国家了。”我皱着眉头，却不知道该用什么的方式拒绝才能不伤害到他。
　　“就是因为我们要分开了，所以我才希望你能答应。”他顿了顿，“我一定会想办法去到你身边的，X大有交换的名额，只要我能争取到，我可以和你一起的。”
　　梁莫太过认真，仿佛把将来的事情都做了完整的规划：“可是……”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梁莫后来的半句完全就是参透了我的心思，“你能不能用这样的一种方式让自己放下席旭霖……因为我是他最好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