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暴雪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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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的天终于爆发，先是零星的雪花，马上碗口大的雪团漫天砸下，堆堆雪积在身上好像生生想将我压垮。雪落在地上普落落的声音盖过一切，原本视野开阔的草原，变成了白色的世界，白色的帷帐将我困在无边的天地。枣红马跑得兴起，自发地往未知的前路冲突。
“阿木……躲一下……”常荀的喊声越发断续，声音中的焦急却在明显不过。
我刚想张嘴说这马不受我控制，就灌进一嘴的雪。回头张望了一下，已经看不见常荀。
枣红马又狂奔了一阵，终于自发地找了个山洞躲雪。好不容易从极速惊魂中缓过来，跌跌撞撞地滚下马。这个山洞不大，但是很深。我牵着枣红马往里走，不知这山洞里有没有冬眠的熊，不过看枣红马这么安静温驯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山洞深处有个直角的拐弯，正好可以挡住不时灌进来的冷风。
身上才回暖，外面传来常荀的喊声，“阿”字才出来，后面的声音就被风盖过了。看来风雪较刚才更大。
虽然有些于心不忍，可是一想到常荀今天吃的莫名其妙的醋，还摆脸色给我看，这口气就咽不下。
常荀的声音渐渐飘远，风带进来悬在一线的尾音，蓦然绷断。心中突然惊了一下，跑到洞口去看，却已经不见常荀的身影。
后来我想，如果当时应一声，结局会不会就完全不同。
暴雪下了整整一个白天，天色将暗的时候，终于停住。天边晚霞血红得不祥，惨白的草原透出诡异。
常荀大概已经在蒙古包里围着炉火生闷气了。我想。
枣红马一脚深一脚浅地花了个把钟头把我驮回朝鲁家。乌日娜和章琴琴都跑出来看。
“这么大的雪，你跑哪儿去了！”章琴琴劈头盖脸地质问，“没见过你这种土包子，下个雪就疯成这样！”
“荀哥没生气吧？”我小心翼翼地问。
“常荀？他不是和你一块儿出去的吗？说起来，他人呢？”章琴琴往远处张望了一下。
“他没有回来？！”我在章琴琴的眼中看到自己原本冻红的脸瞬间白了。
愣了好久，章琴琴没有露出你上当了的嘴脸，我愈发心惊，连忙拨开她冲进蒙古包，只有炉火烧着，却没有常荀！又冲进朝鲁家住的蒙古包，还是没有！
或许，常荀离开山洞后又找了一会儿，躲在离这儿更远的山洞，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他怎么会傻到一直找我呢，这么大的风雪。
“阿木，你先喝点热汤暖暖。朝鲁已经和附近的牧民去找常荀了。应该很快可以找到他的。他可能是……迷路了吧？”章琴琴笑得有些牵强。
“嗯！”我接过碗，盯着冒着热气的汤，直到烟都散尽才抿了一口，“这汤真烫，舌头都麻了。”我抬头对章琴琴说，“常荀肯定不认识路，他的马也不认识，只好等朝鲁把他领回来。真倒霉！”
章琴琴认真看了看我的脸，陪我坐在毛毡上：“阿木，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大的雪，如果……”
“是啊，这么大的雪，可别碰到冬眠的熊瞎子。”我打断章琴琴，“一匹马应该够熊瞎子吃饱。”我呵呵笑了起来，只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有趣，直笑得眼泪横流还是停不下来。
“阿木……”章琴琴不知道该说什么，蒙古包里突然静下来，只觉得愈发不安。
“我去喂羊。”我站起来往外走，这样干等实在太折磨人，脑袋中不受控制地涌出各种可能，再呆下去疯掉也是有可能。或许找个事情做，做着做着，常荀就气呼呼地回来了。
这回不管常荀怎么说，我都不还嘴，一定态度绝佳地承认错误然后坚决改正。
“阿木，都两个小时了，怎么还在喂羊？”章琴琴看看我脚下没怎么动的干草垛，“朝鲁他们回来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机很久的脑袋突然又高速转动起来。章琴琴说朝鲁他们回来了，却没有说常荀回来了。
“我，喂完这些就过去……”我奋力铲起地上的干草。
“阿木！”章琴琴冲上来夺过木铲扔在地上。木铲掉在铺了草的地上，闷闷地发出声响，听起来很不真实。
章琴琴拉起愣愣的我往朝鲁家住的蒙古包走。
我突然好像明白过来：“常荀还没找到是吗？我去找！我知道他往那边去了！”章琴琴死死地拽住我的胳膊，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朝鲁听到声响也跑出来，把我拖进蒙古包：“我们已经报过警。现在天这么黑肯定找不到。等明天天亮，我们一起去找，你带路。”
“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天一亮我们马上出去找。”乌日娜也说。
躺在床上，外面的一丝声响都扩大一百倍地传进我的耳朵，我不时跑到门口去看是不是常荀回来了。
好不容易浅浅睡着了，梦到常荀在洞口喊我，我急忙张嘴应他，他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我在这儿！荀哥！我在山洞里！”我用尽所有力气喊他。
“阿木！阿木！你在哪儿！应我一声啊！”常荀在山洞外面喊。
我想要跑到洞口去见他，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山洞里好像有很多蔓藤的东西，不停地绊住我的脚，我想要睁开眼睛避开这些蔓藤，想把步子跨得更大，想更大声地喊常荀，但是都做不到。我用手去撑开眼皮，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荀哥！到洞里来！快进来！”我急得哭起来，声音越发哽在嗓子里。
“阿木！阿木……”常荀的声音渐渐远去。
“荀哥，不要走！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荀哥！”任我再如何声嘶力竭，常荀还是离开了。
脚下的蔓藤好像突然消失，我跑到洞口去看，外面哪里还有常荀，草原上阳光明媚，丝毫没有风雪的痕迹。我抬头看看太阳，耀眼得渗人。
睁开眼，外面已经大亮。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暴雪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