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芥】隔镜观花》绯月鱼

28、杀手的退休日常（二）

　　12.
　　太宰治烟栗的风衣扬在初夏的风里。他盘腿坐在高楼之上，手腕上是无法忽视的银色手铐，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配枪的壮汉。
　　本该胜券在握的人坐立不安，被瓮中捉鳖的人气定神闲。
　　只在想起某个幼女控原老板笑眯眯补充的话时太宰治心中蒙上一层淡淡的阴霾。
　　如果有一天，那个全心全意信任着自己的孩子知道当年的真相的话……
　　放学后的芥川龙之介没有直接回到那个没有人的家。
　　他抱着玩偶仿佛漫无目的的游荡，脚下却极有目的性的穿过几条巷道来到另一条街。那条街上有一家在普通人中不算出名的侦探社，表面上接受委托解决大小纠纷，实际上是一个口碑很好的情报交易所，自己的成员有时也会接取其中长时间无人完成的任务，完成率至今保持在百分之百。
　　那是太宰治现在工作的地方。
　　这些资料当然不会是太宰治告诉他的，这一世的太宰治从未曾在他面前透露丝毫与自己相关的信息。
　　芥川龙之介摸了摸怀里玩偶的头，把小半张脸埋进去声音小小的唤，“罗生门。”
　　他脚下踩着的阴影如同有生命一般扭曲蠕动，借着地面和墙角光线的落差处飞快窜进了尚有一段距离的建筑里。
　　这个时间点，那件事，希望是我记错了。

　　13.
　　一切行动都在太宰治的计划内。
　　他久违的原搭档行动力一向值得称赞，在他闲得无聊默背的第一则童话故事刚结束的时候身后的人就有了轻微骚动。
　　阴影下仍然俊美的半张脸勾了一道完美的弧线，他打了个响指，手铐应声解开的瞬间两颗无声的子弹没入身后之人的心脏。没有施舍一点目光，他自顾自地起身活动了一下肩颈，目光落至遥远的一处建筑。
　　提前安排的狙击手被解决了。
　　现在这个……
　　此时他身后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不知何时出现一身白的青年轻声告知他答案：“我想与太宰君做一个交易。”
　　啊啊，原来在这里等着。
　　太宰治眼神阴冷了一瞬又恢复常态，他保持着完美灿烂微笑转头，声音轻快。
　　“说说看？”

　　14.
　　芥川龙之介借助罗生门的帮助用最快的速度回了一趟家。
　　开门关门换鞋放书包再把写一半的作业拎出来摊开在书桌上，上面右躺一支铅笔右趴一块橡皮，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后他抱着玩偶只穿着袜子借力踩着窗框一跃，罗生门缠绕住对面楼上的防护栏把他甩了出去。
　　蜘蛛侠一样飞檐走壁到达现场时他恰好遇见对方的狙击手两枪解决了太宰治身后的人。罗生门缠绕住腰间挂着他晃晃悠悠地一点点悄无声息挪动位置贴在狙击手正下方视线死角的墙壁上，也幸好他现在是小孩子身型更便于隐藏自己。
　　芥川龙之介不知道太宰治的敌人是谁，也不知道太宰治做了什么将要做什么，只是在他的记忆中，太宰治这一次受了很重的伤，而且既没有提起过这件事也不愿意告诉他受伤的原因。
　　最后还是中原中也一次酒醉后说漏嘴他才知道。
　　他遥遥看一眼只有一个大概轮廓的人再看向头顶，眼神完完全全沉寂了下来，如同一片死寂的黑海。

　　14.
　　不知道对面两个一肚子坏水的黑心家伙都聊了些什么，芥川龙之介一身单薄的衣服在高空吹风吹得手脚发冷只能靠一个小小的玩偶获得一点点的温暖。
　　他现在也不过七岁稚龄，被太宰治捡到后不说娇生惯养但也是一直有被好好呵护着，虽说心理上足够坚韧，身体却忍不住抱怨自己已经快承受不住了。
　　在他几乎忍不住要打一个喷嚏的时候，上方原本稳定的呼吸声突然细微变了一变。
　　一直蓄势待发的罗生门接到行动的信号骤然发力，瞬间跃起的小孩子像是一只直冲天穹布告厄运的黑色大鸟。
　　从天而降的人落在面前，黑色的恶兽铺天盖地、无视阻碍张开永远不会被满足的大嘴连刚出膛的子弹带人一同咬碎吞噬，那个人连杀死他的人的脸都没看见就倒在了血泊中。
　　怀里露出獠牙的玩偶收敛了张开的黑色幕布，眼睛眯缝着活物一般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解决一切后通往楼顶的楼道才传来不加掩饰的匆忙脚步声，芥川龙之介放弃了再观望一会儿的想法，手一撑小脚一蹬笔直地从边缘坠落。
　　来迟一步的人只看见灌满风的黑色外套一角如同黑鸟的尾羽以优雅的弧度划过天际。
　　另一边，交易破裂，预想中的结局却并没有到来。两个手握剧本的男人在冷风中面面相觑。

　　15.
　　没有再管之后事件的发展，芥川龙之介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洗澡是他一直不喜欢的，吃药是会被发现的，那就只能先喝点水暖暖了。
　　这样听上去居然挺惨。
　　谁让养他的人一向心细如发多智近妖，他辛辛苦苦瞒了那么多年不能因为这样区区一件小事暴露。
　　不然到时候怎么介绍自己？
　　你好，我是你前世的情人今生的儿子？
　　接不接受是一回事，会不会被怎么样是另一回事。
　　何况他现在这个短胳膊短腿，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有什么资格说站在谁身边一辈子呢？
　　芥川龙之介一边坐上板凳拿起笔开始写小学的家庭作业一边忍不住老成的叹了一口气。
　　哎。
　　生活不易，宝宝叹气。

　　16.
　　对自己身体素质太高估，受凉后处理太随意是会遭报应的。
　　晕乎乎躺在床上紧紧裹着被子还是冷得瑟瑟发抖的芥川龙之介第一次深刻体会到自己是真的被人娇惯坏了，不然为什么这一点算不上冷的风都可以打败他。
　　迷迷糊糊地想着又忍不住迷迷糊糊地睡去，他感觉自己身上不断向外散发热度被窝里却冷得让人受不了，仿佛那一床被子只是薄薄一层纱一样完全无法留住热度。鼻子堵，嗓子疼，又冷又饿，浑身无力难受得不行，最亲近依赖的人这时却不在身边，被娇养的小孩子怎么承受得了这种情况。就算芥川龙之介是大人的思维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也架不住这个身体想着想着眼泪珠子就自己从眼角一串串滚落了。
　　当太宰治处理完后续琐事深夜回到家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自家孩子把自己用小被子裹得牢牢的，露了一半的小脸通红，眼角的泪水一颗颗落入发间。他蜷缩着身体只瑟缩着占了床头一角的位置，一边无声的哭一边嗫喏着他的名字，看上去格外可怜。
　　自长大后再也没见过自家孩子哭的太宰治一瞬间居然慌了神，他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把人连被子一起抱进怀里，探了探温度，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地哄——若被他的旧友们看见可能会忍不住揉揉眼睛以为自己见鬼了，谁人不知太宰治的温柔都是冰冷冷的，表面上风度翩翩柔情似水私下里不知道在算计着什么，可能在某个你意想不到的时机就会让你把那些以十倍百倍的代价还回来。
　　但这时，他坐在这张小小的床上哄那个很少哭泣的孩子却是下意识流露出了几乎可以灼伤人的温度。

　　17.
　　在医院醒来的芥川龙之介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头顶上挂着的吊瓶。待他睁着眼迷迷瞪瞪回想起自己病中究竟做了些什么事后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啧。不是我想抱着先生哭得止都止不住，是这身体太弱了。
　　一定是这样。

　　tbc.

　　*补充：芥重生前的世界线宰没有加入武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