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看不见的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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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
极致的血红
哭声、尖叫声、呼喊声……
多么绝望的一幕。
有人置身于外，甚至开始拍照发起了朋友圈；有人身处意外之中，却犹如事外之人；有人热心帮助，却又无能为力。
明明是六月的炽阳，却照得言谨心生寒意。他望向远处，了然地看见了自己所想的那一幕。
他想笑，但腿部的痛意以及大量失血，都让他笑不出声。
他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减缓自己的痛苦，但是他动不了也不想动，他甚至想和那部车一起坠毁在这儿。
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此刻。
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自己一人。
快动起来…
快动起来啊！
他微睁开眼又再次闭上，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流进发根，又渐渐蒸发，消失不见。
……
数月后
睁开眼，惨白的天花板。
不远处的墙挂电子钟显示着“12：05”，深蓝色的帘布厚厚遮挡着从外界照来的光，房间里只剩下一层浅薄的黄光，微微照着。书架上的书保持着一个月前的顺序，书桌上有一层积灰，往日荣获的奖章和证书被它们的主人随意地堆积在沾灰纸盒内。
“吱呀——”门被推开了。
但言谨并不在意，墨色的眼瞳不似以往一样闪着光，留在这双眼睛里的只有空洞和沉寂。
远处的日历上有一个日子被红笔标得极其明显——“初试”。
老人站在门口，望着这一切。他走向床上的孩子，“小谨，吃饭了。”
他试图触碰孩子的额头，却被用力推开了。
“别碰我。”
外公几乎要流下泪来，他的小谨以前不是这样的。他记忆中的小谨总是带着笑，哪怕是被人误会了，也不会把坏情绪带给别人。
老人欲张口，但还是闭上了。他把餐盘放在桌上，凝视了一会儿日历，便把日历给反了过去，妄图用这样的动作遮盖住什么。
老人走了出去，轻轻将门带上。
床上的少年仍然一动不动。
过了一段时间，他看向自己的左腿，蓝色的被子不完全地遮盖着。望着望着，身体突然颤抖了起来。
他闭着眼睛，低声抽咽。嘲笑着自己的可笑至极，讥讽着自己的难堪。
这幅样子做给谁看呢？
泪流了满面，内心却冷静地看着这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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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
“奶奶，爸爸呢？”稚童低声问道。
老妇人不语，低声伏桌啜泣。
“……你爹他就是个傻的!”老妇人声音微哑，虽伤心欲绝但也不免责怪几分，“我早就和他说了，别多管闲事别多管闲事，可他呢，偏偏让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说完妇人又是掩面而泣。
“妈，您别哭了，您哭我也想哭了。哥他不过是……”一位穿着时尚的靓丽女郎细声说道又停顿了下来，眼角微红。
止住话语后，她便驱走稚童，让他去别地玩耍。看小孩走远，又默默和老妇人低语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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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
眼底的火光早已熄灭。
坐在这里的只有破碎的梦与未来。
所有对于未来的幻想与梦已经一瞬间变成了痴心妄想。
﹉﹉﹉﹉
（过去）
“外公，我决定了，我以后要当一名海军。”少年欣喜地站在书房的红木长桌前说道。
“海军可不好当啊。”老人故意沉声说道。
年近花甲的老人白发苍苍，眼眸和善却又不失书生锐气，历经岁月沉淀的脸庞带着条条皱纹，但这却丝毫不显老气反而又给他平添成熟魅力。
“这世上没有什么我做不到的事情。”少年眉眼带笑，张狂道，“你会支持我的对吧，外公。”说完还眨了眨眼睛。
“你这样的性子迟早会吃苦头的。”老人感慨一句，但又走上前来，抚了抚少年的头，“但你这个年纪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做呢，大胆去做就好了。”
“外公只希望你能不后悔自己做的一切决定。”
“哪怕到了未来的某一天，也希望你能不害怕面对你所决定的一切，拥有去面对一切的勇气与能力。”
“外公永远都站在你的这一边，去做就好。”
“我都知道的，外公。”少年的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我不会后悔的。”
少年的声音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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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
“真的，没有一点可能了么。”老人向电话那头仔细询问道。
对面的声音顿了顿。
“好的，我知道了。”老人了然，便谢过对方挂断了电话。
他看向桌上摆着的相册，照片中的少年意气风发，举起手中的奖牌，眸中带光。
但现在，黑暗漆黑的房间，书架上因为长久未碰触产生的积灰，角落的纸盒子。
这所有的一切的改变，不过是因为那场车祸。
因为这所谓的意外，但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吗？
但现在说什么都不过是多余的了。
小谨的左脚因二次碾压造成的不可挽回性损失，他永远的瘸了。
想至此外公的眼神不经又灰暗了几分。
悉心教诲多年的孩子终于能再次以友善回报这个社会，最终不会也……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么。
老人打住自己的想法，起身走向书房旁的房间，敲了敲门，“小谨，我进来了。”言罢，也未等房间主人的反应，开门缓步走了进去。
“小谨，最近有你前年那部很喜欢的电影的续作，要不要去呢？”外公轻声说道，“小古最近一直在向你邀约。”
“不。”少年说道，他看向门外，空无一人，“我现在还不想见他们…他们会嫌弃我的!我再也不是从前的我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过去的荣誉，成就仿佛如过往云烟，对比现在的他，他就像个笑话。
老人想要解释什么，言谨却已经摆出赶客的姿态。
老人走到床边，抚了抚少年及耳的黑发，眼神轻柔，缓声说道：“你还有我啊，小谨。”老人望向因被窗帘挡住只透出点点的残光，“外公永远不会抛弃你的。外公也只剩下你了，不是吗？而且你也不止有外公，你还有成绩，你过去所达成的成就都不是假的。哪怕完不成梦想，我们或许也可以用别的方法曲折地达成目标。天无绝人之路的，小谨。只要继续走下去，总会到达终点的，只不过或许你走的路和别人不一样而已。”
少年不语，童年时的经历让他对外界分外敏感，过去夺得的荣誉只是为了让他的廉价自尊心获得一点点的掩饰。他太脆弱了，很小的事情都会被放大太多，更何况这一次的事情并不是一件小事，它直接彻底毁灭了少年畅想多年的道路。
对于涉世未深且处事敏感的言谨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他只能躲避于黑暗的房间，妄想从这场要做很久的噩梦中醒来。
但他怎么就是醒不来呢。
怎么就如此痛苦。
从小至大，他都坚信一个道理：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他或许真的需要再冷静一下吧。
只不过这个时间段，有一点长，外人或许无法理解吧。
无法完成梦想只是一根引火索而已，而他更要面对的是再也无法完成父亲留给他的遗愿和母亲留给他的期许。
对不起，外公。
真的对不起。
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平缓心情，我想我马上就能面对新生活了。
只不过真的好痛苦啊。
胸腔这里真的在痛呢。
眼泪却已经流不出来了。
——
次日
少年起身撑起坐在床旁，多日未剪的及耳长发勾勒着他白皙的脸庞，干瘪的嘴唇抿了抿恢复了部分往日殷红的颜色，墨色眼眸望向书桌旁。
二轮滑板竖立在旁，站立面上夸张地印了一个巨大的动漫图案。
少年扶着床头柜艰难起身，车祸留下的左脚残缺让他不得不不适应地用右脚单脚跳至书桌旁，艰难坐下。
他看向桌面，是那天以前仍然在努力钻研的高中数学试卷。他本来是想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他梦寐以求的军校的，现在的话。
算了。
一切都无所谓了。
往日无几的闲暇时间突然充满了所有时间，他的眼里透着迷茫。
他努力用左手够到窗帘边缘，拉开了一点点。
阳光点点透过缝隙钻进了这个黑暗的房间，他微眯眼睛后努力睁大眼睛凝视着那一缕阳光，突然心生恐惧。
太刺眼了。
不适合如此丑陋残缺的他。
少年突然猛地起身，却忘记了自己左脚的不适应，晃晃哉哉跌落地面。
但他却无视了碰撞地面的痛意，直立起上半身跪在地面上，左脚以一种不正常的姿态扭曲着。
他跪行移向阳光旁，企图拉上窗帘。
正当他即将拉上窗帘时，一阵悦耳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振动耳膜，传入大脑皮层：
“原来你也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看不见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