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喜欢和泥泥狗 ...
-
罗拉向着秋小月伸出手，又像被烫到一样蜷曲起手指，嚅嗫地开口：“能……让我看看你的手吗，秋小姐。”
“我的手有什么好看的？”秋小月把双手从斗篷里伸出来，放到罗拉面前。
罗拉小心翼翼地捧住秋小月伸出的双手，目光里透出浓浓的心疼，仿佛她捧着的不是秋小月的双手，而是不甚磕坏了一角的珍宝。
蛾人店主只注意到了这双手的美丽，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这双手的掌心里布满了累累的伤痕。
“有必要吗？”罗拉问道。
秋小月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罗拉为什么要这么问：“什么……啊，好疼！”
罗拉按了一下秋小月掌心里最大的那条伤口，抬头看向吃痛的秋小月：“是和乔伊斯先生特训的时候弄伤的吧。从乔伊斯先生提出要把我和秋小姐一起送到法师塔之后，不仅仅是手，秋小姐身上的淤青和伤痕就没有消失过。”
遮掩在薄纱后的白色双眼里氤氲出一层雾气，罗拉的声音颤抖着：“秋小姐讨厌和我在一起的话，我绝对不会厚着脸皮跟着你进入法师塔。”
“哈？”秋小月听到现在才明白过来罗拉在说什么，她眉心间闪过一丝怒气，“我才不是因为讨厌和你呆在一起拒绝去法师塔，更不是为了这种事情努力练习战技和魔法！罗拉，你成天都在乱想什么啊，如果我真的讨厌你，干嘛总是和你待在一起。”
不少行人因为秋小月拔高的音量看了过来，秋小月不想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她左右看了看，扯过罗拉的手将罗拉拽到了一条偏僻的巷子里。
秋小月掀开了罗拉的纱帽，也取下了自己的面具。
她双手撑墙，将罗拉困在墙壁和自己的身体之间，气势十足地仰视罗拉：“这种话我只说一遍，你给我仔仔细细，每字每句地听好了！我，秋小月，超级，超级喜欢罗拉的！因为罗拉总是很温柔地对待我，会把好吃的东西让给我，会教我学习卡帕奇的文字；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还会不顾自己的安危跑来救我。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以后也不会讨厌你！”
白色的瞳眸如同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照出秋小月认真的面容。罗拉双颊绯红，她呆呆地看了秋小月很久，睫毛仿佛受惊一般颤了颤，蝴蝶合拢羽翼似的垂落下去。她轻声呢喃：“原来秋小姐的全名是秋修页啊。”
“……我比较喜欢别人叫我‘秋’。”所以她当时才懒得告诉罗拉自己的全名，用卡帕奇的口音来念她的中华名字也太难听了吧。秋小月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她眯起眼睛，用审视的神态确认道：“你有好好听进去我刚才说的话吗？”
蛾须小弧度地晃了两下，罗拉用细如蚊呐的声音回答：“嗯。”
总觉得这个反应有点奇怪。秋小月收回了手，插着腰叹了口气：“现在来说说我为什么不去法师塔，努力训练自己的原因吧。不解释清楚这个的话，说不定你又会乱想到其他地方去。罗拉以前问过我，有没有即使为之死去也甘之如饴的梦想吧。我其实暗地里思考了很久。答案是——没有。不仅仅是那样的梦想，就连一个很小很小的梦想，我也没有。”
到底为了什么而活着，未来想要取得什么样的成就，变成什么样的人，秋小月一直以来都没有概念。因为没有死，所以就一直活着。这就是她的生存状态。所以当莉莉丝告诉她，她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勇者时，她立刻作出了反驳。
“我很难理解你的梦想，阿利的梦想。他说，他想要将太阳从魔王那里夺回来，让真正的阳光再一次洒向大地。我不想躲在远远的法师塔，就那样无能为力地等待着他成功或者失败的消息。我想要……”秋小月的双目仍然注视着罗拉，却渐渐失去了焦距，好像透过罗拉看到了某种不知名的东西。
她为使自己的行为合理化想了很多骗人的话，直到说出口的时候，秋小月才发现那些想法并不完全都是谎言。
“我想要亲眼看着阿利释放出太阳的光之力，把光明带回这个世界。也许这样，我就能稍微理解一点什么是梦想了吧。”
罗拉握紧了手掌，她的唇动了动，问道：“秋小姐喜欢乔伊斯先生吗？”
“？？？”我们不是都讨论完这个话题，进阶到高大上的梦想讨论环节了吗！秋小月“嘶”了一声，明艳的脸上露出嫌弃的神色：“虽然这个家伙贪吃、不讲卫生、揍人超狠、喜欢乱作安排……”
说到阿利的缺点，秋小月差点停不下来。她最后总结道：“我勉强算是喜欢他吧。”
“不是……”不是这样的喜欢。罗拉对上秋小月明亮的苍青杏眸，咬住了嘴唇。秋小姐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心意呢。
“不是什么？”秋小月不喜欢这种说一半留一半的对话，她略感不耐地皱起眉。
罗拉将掌心里的衣服揪成一团，过了几秒才开口：“不是说想要去买调料吗，秋小姐。”
罗拉的脑袋里大概有张蹦蹦床吧，不然她的思维为什么总是那么跳跃。秋小月一边这么腹诽，一边扣上自己的面具，和罗拉一起走出了偏僻的小巷。
卡帕奇已经有三百多年没有被阳光照耀过了，依靠光合作用存活的植物大多数都灭绝了，残存下来的那些也发生了变异。像是葱姜蒜辣椒之类的调味料连个影子都没有留下。秋小月只在杂货店里找到了灰色的盐和红色的糖。糖还特别贵，一克糖几乎和一克黄金等价，被店主宝贝地放在镀金的雕花银盒里。
秋小月挺好奇这种糖的味道，买好盐后又肉痛地掏钱买了三克糖，和罗拉各用手指头蘸取了那点少得可怜的红色粉末尝了个新鲜。
比起在地球出产的白糖，卡帕奇红糖的甜味非常淡。秋小月舔了舔嘴唇，眉头惊讶地抬高——在那丝淡淡的甜味散尽以后，居然有苦味从舌尖传来。就这玩意儿敢卖她那么贵！
【肥水不流外人田呀，宿主。系统商城这里可是有最齐全的调味料大礼包，只需要200点勇气值，足够您吃到天荒地老！】
【这叫什么肥水。】秋小月把一大袋铜币和几枚银币放到杂货店的柜台上结账——这里的人管铜币叫做“兹鲁”，银币叫“奇鲁”。她走进旁边一家贩卖成衣的服装店。【都是从山贼和强盗那里“上缴”的，比起勇气值，这些钱就像白捡的一样。啊，白捡还要弯腰，它们都是别人哭爹喊娘递到我手上的。】
【可不是吗，毕竟您一副不给钱就要命的样子。】系统呵呵一笑。【在黑吃黑这方面，您可真是无师自通。】
【承让承让，抢勇气值方面您也毫不逊色。系统商城还有几天开启？】秋小月从展示架上拿下一条长裙，放在下半身比划了一下：“罗拉，好看吗？”
【三天后。】
也不知道能不能在那天之前凑够1000勇气值。
“很好看呢。”罗拉回答。
“那这条呢？”
“也很好看。”
“还有这个呢？”
“秋小姐穿什么都好看。”
“……”这家伙的意见好像完全没有参考性。
一口气逛了四五条街后，罗拉和秋小月满载而归。罗拉不愿意让掌心里还有伤的秋小月提东西，自己也实在拿不下那么多，干脆去买了一只陆行蜥蜴，将今天血拼的成果全都扔进了架在蜥蜴屁股后面的箩筐里。
“以后出门就有蜥蜴可以骑了，能节省不少时间呢。”罗拉拿着豆渣饼喂食这只深绿色的大蜥蜴，努力把自己随随随便买了只坐骑的浪费行为合理化。
“我还没骑过蜥蜴呢。”秋小月目光热切地盯着比她高了足足半个身子的大蜥蜴，摩拳擦掌地道，“直接骑上去就可以了吗？”
“不行！”罗拉比划了个打叉的手势。“秋小姐的手上还有伤呢，不适合骑蜥蜴。”
“这点伤……啊！”秋小月本来想耍个帅，说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结果刚说了个开头，罗拉就拉住她的手在她的伤口处按了一下。
对上秋小月控诉的眼神，罗拉笑得一派温柔：“不行哦。”
“……我知道了。”秋小月不高兴地鼓起脸。
午夜旅店所在的地方鱼龙混杂，是外城著名的三不管地带。秋小月和罗拉慢悠悠走到附近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这样两个身形瘦弱的小姑娘，又带着一大筐显眼的商品，自然成了某些人眼里的肥羊。
四个手持狼牙棒的哥布林拦住了秋小月和罗拉的去路。
“你们似乎买了很多东西啊，小妞们。”为首的哥布林梳着密密麻麻的小辫子，每个辫尾都坠着一枚硬币，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猫脸面具上亮起两点枫红的火光，秋小月冷冷地看向来者不善的四只哥布林：“滚开。”
“别这样凶嘛，大家都是……”一句话还未说完，小辫哥布林向着秋小月挥下狼牙棒，露出狰狞的笑容，“为了生活！”
于此同时，站在最后面的那只哥布林开始咏唱：“狂涌，翻卷，无色的刀刃，无形的猛兽，通达天地的风啊……”
咦，这是魔法咏唱吗。在听见哥布林法师咏唱的时候，这是闪过秋小月脑海的第一个念头。罗拉使用的是咒术暂且不提，她和阿利使用的都是魔法，但他们都是天生的元素之子，元素之于他们如同手指之于人体，不需要任何操作就能随意调动。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咒语。
鉴于元素波动弱得几乎没有，她只是伸手抓住了小辫哥布林的狼牙棒，没有打断法师哥布林的吟唱。枫红的火焰如蛇般顺着秋小月的手掌与狼牙棒接触的地方盘绕而上，小辫哥布林惊叫一声，松开了狼牙棒。另两个哥布林怪叫着扑过来，秋小月一人给了一脚，把他们整整齐齐地嵌进巷子的石墙里。
法师哥布林的声音抖了一下，他强撑着咏唱完魔咒：“我以库克林·扎扎斯之名与你定下契约，横扫我的敌人，使他们的血洒落吧！”青色的风刃出现在法师哥布林的头顶，他目露狠厉地挥下右手，风刃纷纷向着秋小月的身体飞去。没有人能够在这个二级风元素魔法下全身而退！
要不是想着罗拉站在她的身后，秋小月都懒得召唤出火焰盾。“这也太不像话了吧。”念了这么一长串咒语，结果就这？
“不，不可能……”法师哥布林瞪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的强力一击连秋小月的发丝都没吹动就被火焰盾所吞没。力量的差距太过巨大，他甚至分辨不出来秋小月使用的火元素魔法是哪种等级。
完蛋了，这哪里是什么肥羊，分明就是他们四兄弟今天的报丧神。他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灼热的火焰盾将秋小月黑色的斗篷映照成深重的暗红——如同凝固的鲜血，她上前一步，在法师哥布林惊恐的眼神中重复之前他咏唱的法咒：“狂涌，翻卷，无色的刀刃，无形的猛兽，通达天地的风啊，我以秋小月之名与你定下契约，横扫我的敌人，使他们的血洒落吧！”
在她念出第一个字的时候，风刃便成型了。比起哥布林法师那几枚虚幻得好像马上就要消散的风刃，秋小月的风刃凝聚成了实体，散发着凛然的锋芒。半空中已经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数百把凝实的风刃，秋小月施施然念完咒语的最后一个字，风刃们拖拽着道道青色的影子飞射向已经跑出几米远的小辫哥布林，镶嵌在墙里的哥布林，跌倒在秋小月身前的哥布林。
“啊啊啊啊饶了我们吧！”
围观的路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意志高一点的还腾手捂住了女伴或孩子的眼睛。
想象中的血溅三尺的情景没有发生，风刃精准地做了个人体描边，贴着哥布林们的身体刺入了地面和墙壁。
【滴，惩处地痞流氓*4，获得勇气值8点，阵营声望+4。】
秋小月发现法师哥布林屁股下边流出一大股腥燥的黄色液体，捂着鼻子跳得老远：“咿，本来想反过来抢劫的。”
她也大概体会到火元素之子是个多么bug的技能了。如果把元素和她的关系用数学的方式来打比方的话，操纵火元素就好像认出数字1、2、3、4、5一样轻松，操纵其他元素就稍微麻烦一点，要把各个数字进行加减平方。如果想要释放威力更高，效果更复杂的咒语，就相当于计算高等数学题。
罗拉不习惯被那么人看着，尤其是被这种畏惧的眼神注视着。她局促地正了正自己的纱帽：“我们的钱还有很多呢，秋小姐。还是快点回去吧。”
“等一下等一下啦，刚才他们围在这里好像在干什么的样子。”秋小月还处在成功咏唱出风属性魔法的亢奋里，她蹦蹦跳跳地来到之前四个哥布林站的位置。
“这是什么？”秋小月看到一团黑泥一般的东西摊在地上，她用脚尖试探性地碰了碰，那团东西懒散地翻过了身，露出两点猩红的光芒。她随口给这个奇怪的东西取了个名字，叫道：“泥泥狗？”
【什么“泥泥狗”，这分明是……】系统的话说到一半没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喜欢和泥泥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