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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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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玥换了新衣裳,梳了新发型,又被强硬要求多戴了只钗。说是衣裳华丽,头上素着不好看。
没多久,外边通知侯爷回来了。
傅霁回来的比往常早一些,此刻正在内书房。
丫鬟跑过来说侯爷找她,以玥便提了裙子出屋。
新换的衣裳几乎不见丝毫褶皱,垂顺飘逸,行走间裙摆翻飞,隐有流光溢彩。
走到书房外,正遇上端着茶的绯桃,她顺手接了过去,推门而入。
傅霁正看着书,抬眼看见以玥进来,眸光微微深了些。
待以玥沏了杯茶,拉了她的手腕凑近,打量片刻,道,“不错。”
以玥规规矩矩道,“谢侯爷赏。”
视线下移,正落在傅霁放下的书册上,那是一册讲书法字体的本子。
傅霁的目光也跟着移了过去,“最近有练字吗?”
以玥点头。
伺候的下人不识字的多,以玥虽然读过书,但这边的字较现代更为繁复,家生子没有读书的机会,便只说不会。
几个月前,傅霁忽然说要教她识字,以玥便认认真真地学,带了不少笔墨纸砚回去,没事就在小屋外的案几上练字,以备傅霁检查。
以玥写了一手不错的硬笔字,毛笔却是不会的。无需刻意,写出来的字虽比三岁小儿端正,但也确实没好到哪里去。
不过练了几个月,好算能看了。
傅霁动手铺了宣纸,压了块描金镇纸,亲手给笔尖吸了墨,分开以玥的手指,手把手将笔放进去,“写给我看看。”
因回来的早,距离晚膳时间还有好一会。以玥提了笔,将前几天傅霁教他的一首诗认认真真地写了上去。
这还是一首隐晦描述男女之情的抒情诗。
傅霁不解释,以玥便作不知,只将诗里的字认了个全。
最后一笔落完,以玥微微直起身,气息吐出一半,一直站在身侧的男人却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微微靠近,右手抚上她的。
声音自耳侧倾泻,“教你些新字。”
以玥垂了眼,收敛心神认真去看手下一笔一划出现的字体。
肩上微微一重,傅霁的下巴轻轻抵了上去,左手抵在桌上的动作变为了揽住她的腰。手是规规矩矩的,但这个动作怎么看怎么也不会不容易让人想歪吧。
这个时代的规矩便是府中的下人都属于主人的私有财产,不仅是自由,还包括生命与他们的全部。
就算傅霁真的强迫了哪个丫鬟,事后对方恐怕也只得笑着谢恩。
嗯……其实傅霁放在这个时代是很难得的洁身自好,就是那些个端方君子,后宅无人的恩爱夫妻,也并不是只忠于妻子一人。
这么想也不对,就是在现代,道德标准下也有人出轨,更不要说在三妻四妾无需约束的时代。
从来到这里,以玥就没想过谈恋爱。反正她是个丫鬟,不嫁人也可以。世俗礼仪下,反而是这个身份更方便实施,尽管生死不由人,可也不是一步行差就错就可能丢命的深宫。
傅霁字写得很慢,边写边讲解其意,十分耐心,如同一个孜孜不倦的好老师。
写了十几个大字,他结束教习带着以玥去吃饭。
用过饭稍稍在小院走了会消食,傅霁继续回小书房看文书,以玥则在一边练之前傅霁教他写的字。
新换上的衣服袖口有些大,练字时不得不用左手抚着袖口以免沾了墨毁了,不小心露出小半截细瘦的手腕。
窗户开了一条小缝,入夜凉意渐深,放在袖外的手跟着染上凉意。
她体质偏凉,尽管衣衫不算薄,手指还是有些冰,指尖在低温下微麻。
以玥忍不住放下笔,用微热的掌心暖一暖手指,才提笔继续。
傅霁却突然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文书,走了出去。以玥看了眼,见他只示意她继续,便没有跟出去。
不小片刻,傅霁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个提着炭盆的侍卫。
府里的小厮不进后院,除了丫鬟,出现的便是常年跟在傅霁身边的近侍。
以玥垂眸敛神,只扫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窗户仍开着通风,屋内却可见地驱散了入夜的寒意。
中途小厨房送了汤水点心过来,傅霁几乎没怎么动,都进了以玥的胃中。
这具身体从小营养不良,长大也没改善多少,吃多少都不容易长肉,以玥吃起夜宵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到了休息的时辰,以玥伺候着傅霁洗漱,然后才回了屋。
接下来几天傅霁似乎很忙,经常托人传讯回来说不回府用饭。以玥问过传话的近侍,若傅霁在衙内,便备了饭菜遣人送过去。
衙内的伙食不差,却怎么也比不上府内的私厨。没有应酬,以玥都会负责送晚膳过去。
下了场下雨,温度又下去了些。
早起困倦,离开被窝被凉意一激,顿时清醒了几分。
就着温热的水湿了毛巾洗漱,以玥边问道,“侯爷起了没?”
绯棠回道:“侯爷已经出府了。”
“这么早?”以玥忍不住微微惊讶。
以前这个时辰,傅霁应该还在后院练武。
“是,侯爷用了早膳才出的府。”
以玥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感觉今日又比昨日凉了些,以玥多披了一件外衫,身体这才微微暖和了些。
她的屋内已经开始燃起了炭盆,走的府中的账。她跟管家拒绝过一次,听是傅霁吩咐的,便没了声。
傅霁午间回府用膳的时候不多,以玥自个吃了。练了一上午字,下午她没有继续,拿出了许久没用过的绣棚。
这个时代的女性可以不识字,但绝对不能不会用针线。就是公爵侯府中的女眷,出嫁前看的也多是手中的针线活。
现在用的多是明火燃起的油灯、蜡烛,晚上绣多了容易坏眼睛,白天以玥还有活,真正能练习绣活的时间不多。
她不是从小在这个地方长大的人,绣活自然一般,能整齐走线已经很是不易。学了几年勉强绣些小花小草,牡丹鸳鸯这些复杂的就免了。
前几日傅霁用的香囊坏了,让她重新绣个荷包。
侯府的主子自然不缺这些小玩意儿,但傅霁很长时间戴的都是她绣的东西,坏了也只让她重新做一个,自己拿了以前用旧的换上。
以玥按着时节绣了简单的菊,已经完成大半了。
赶一赶工,今天应该能绣完。
她打算绣完这个再给做个云纹的荷包,不然堂堂侯爷出门戴个用旧的荷包,未免引人注目的了些。
没有人会怀疑傅霁的财力,他们只会注意他的不寻常,然后心思细一点的,就会查到以玥身上。
朝堂上的那些可都是政-治敏感度极高的官员,而不管在哪个时代,个人隐私以及背后的细枝末节也都是跟政事挂钩的。
傅霁偶尔会给她讲讲自己的见闻,以玥往常最爱听这些,可以了解时代特色,毕竟内宅中的妇人丫鬟可没有这些见闻。
现在她是既想听,又不敢听了。
入了初冬,以玥的生物钟自动延迟,被纵容了一段时间,早上又没有闹钟,睡到自然醒时,傅霁早已离府。
以玥只好等傅霁回来,换下官服穿常服时,将修好的香囊给系上去,收起了已经有磨损痕迹旧的那一个。
傅霁捏着看了半晌,笑了下,“绣的比以前好了。”
以玥憋着不说话。
府中任何一个丫鬟绣的都比她好,傅霁说的话显然是在安慰她。
不过傅霁显然乐于此道,面上瞧着心情很有些不错。
今晚他带了不少人回来,似乎有事商量。以玥便没跟他一起吃饭,也没朝前院去伺候。
傅霁一直不怎么让她见人,府中来人只在后院活动,前院会交给管家安排,以玥只在后面负责席面。
可等一开席,又会被管家接手过去,她只管从小厨房取了饭吃自己的。
绯棠绯桃不敢跟她一块用饭,不过以玥也不喜欢身边跟着人布菜,一般也会让她们自个去吃。
傅霁很晚才回后院,那会以玥都快打盹了。
虽然傅霁遣了人让她先睡,但以玥可不敢真这么听。
人都是被惯出来的,等习惯了不该享有的一切,心态再难回到之前,只会觉得那都是自己该有的。
傅霁见了她没说什么,可也没让她继续伺候,脱了外衫就让她回去了。
这次以玥没坚持什么。
其实她已经梳洗过了,回到屋子只简单洗了个脸,脱下衣服便上了床。刚一沾枕头,睡意袭来,很快睡着了。
不出意料第二天起晚了。
小厨房备着早饭,以玥吃过了,拿了仓库钥匙翻起了布料,看看有没有适合给傅霁裁新衣的。
适用的不多,她又遣了人去请制衣铺的女掌柜,拿上样料过来又选了一些。
大家府中都会养些绣娘,只偶尔才请铺子里的绣娘帮忙做绣活。然而侯府刚建没几年,府中也没有个女主人,吃穿住行上便糙了些。
傅霁没提,以玥便仍按以往的规制来,找了常合作的制衣铺,按着时新的款式给傅霁裁新衣。
傅霁生活并不奢靡,就是让他穿上几年的旧衣,也没什么意见。但他爵位品阶摆在那,该有的不能少。
女掌柜跟府中合作多时,稍稍知晓傅霁的喜好,没选那些个清奇的样式,只简单的给以玥挑。
傅霁一向不管这些,以前由管家做主,现在交给以玥。
以玥认真地挑了几个样式做常衣,又细细交代了,遣人将女掌柜送了回去。
她没在仓库找到多少制衣的料子,倒是有不少适合裁披风大氅的皮毛,都是傅霁从边州一起带回来的。
用了不少,剩下的也还很多。
边州没什么娱乐,除了打仗,休战时一些军官会上酒楼妓馆吃喝玩乐。而傅霁就爱骑马出去打猎,几年下来攒了不少好料子。
傅霁说过,仓库能用的尽管用。府中不少装饰品,也都是以玥从库房翻找出来的。都是好东西,放着都落了灰。
傅霁回来听管事说以玥去过仓库要给他做新衣,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拉着以玥去了一趟。
装皮子的箱子有好几个,取过一些仍都装得满满的。
他只带了管家一个,亲自动手打开了,找到了几样雪白的狐皮。
白色的皮毛上没有一丝杂色,制硝的手艺也很好,皮子柔软顺滑,只看着便十分漂亮。
这几张皮子之前以玥也看到了,质量上佳,然而傅霁不喜白,她便没有取。
傅霁挑了几张,说:“明天带去,给你多做身斗篷。”
以玥摇头,“料子太好,用我身上浪费了。”
傅霁做了决定,便没打算改,“不浪费。”
他拉了以玥的手,指了指另几张适合女性用的漂亮皮子,“选个颜色。”
以玥只好挑了一个看着成色不怎么好的。
傅霁点点头,让管家拿了另几张同色更好的带上一起。
府中换季需要准备的东西多,以玥不需要亲自动手,等安排下去,就没她什么事了,忽然就有些闲了下来。
她取出上次绣好的料子,动手裁了样子,绣成荷包的款式,配上以前打好的络子,觉得还不错,放进傅霁常用的衣柜内。
傅霁不爱用香,府中调的多是清浅的草木养生药类。
常年练武的人体魄强健,可身处战场不可能不受伤,身上不少暗伤需要慢慢调养。边州没有条件,回府管家就请了御医给备上了,几乎天天戴在身上。
练了会字,听绯桃绯棠说院内的花开了,她搁下笔,歇歇眼睛,带两个小丫鬟看花玩去了。
府中养的花草不算名贵,几样少见的绯棠绯桃没碰,剪了几朵普通却开得饱满漂亮的拿来簪花。
以玥也被戴了一朵,两人夸她衣裳好看,就该配着花。
她性子好,绯棠绯桃不怕她,平时却很规矩,只偶尔露出小女孩的性子来。
以玥想一想,这两放在她那里,不过还是上高中的小女孩,只要不逾矩,也不会过于严待。
明知这个时代跟她的不同,思想上却仍难跟着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