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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9

      得蔡老夫人首肯,衙内众人立即召集全府家丁仆役,细加盘问。
      韩拓与白玉堂、展昭三人则行至后院蔡恒钧居处。

      蔡恒钧居处位院之东南,亭台楼阁,幽静宁人,虽显富却不豪奢。三人步过院门,迎面来风。风中,嘤嘤哭声,凄切哀怜,教闻者与之同悲。
      白玉堂眉峰轻拢,脚步不禁加快。
      花厅内坐了一缟衣女子。
      见她鬓带素麻白花,掩面哭泣,一帕方巾早已濡湿。
      身旁两名伺候丫鬟,神情木纳,见主母如此悲伤竟未施语劝解。

      “婉秋。”
      那女子哭得伤心,一时未能听到门外呼唤,待觉了温暖的手指轻柔拭去她脸上泪痕,方吃了一惊,连忙抬头去看。
      “玉堂?!你怎么……”
      只见曼睩如泉,泪眼婆娑,曾是娇媚面容,此刻憔悴苍白。
      白玉堂从怀里取出一方净帕,放到她手中:“莫哭了。”
      “这不是为难秋娘么……”秋娘唇笑带涩,眉宇间无限愁苦。

      韩拓与展昭随后入得花厅。
      秋娘见了,连忙擦干泪痕,勉压哀绪,站起身来微一欠身:“见过知府大人。秋娘初寡,故不能行大礼,望大人见谅……”
      韩拓糯着一张脸,甩手摇头:“你、我、玉堂本乃故交,何必拘泥礼数?”
      “秋娘知道,只是礼不可废……”
      秋娘请三人落座。韩拓知她刚逢丧夫之痛,此时问案必勾起心伤,不禁有些犹豫。侧眸瞄了瞄白玉堂,亦是欲言却止,必也与己一般想法。只好又瞅了瞅另一边的展昭,见他细细打量着房宅内设,也无盘讯之意。
      正不知如何开口,秋娘却先说话了:“三位此番,可是为了恒钧而来?”
      “呃,不错。”韩拓连连点头,“秋娘,可否劳你将昨夜之事详述一遍?”
      “不劳。昨夜戌时左右,恒钧方从主铺回来,之后匆匆用过晚饭,便又出去了。”
      “可知他所往何处?”
      秋娘摇头,淡苦一笑:“为妻者只守家房,岂能管夫君所往?”语中难掩愁郁,旁座白玉堂听了,眉头皱意更浓。
      韩拓又问:“可还有觉得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秋娘颔首不答,似乎有所顾忌,韩拓正是奇怪,一旁白玉堂忽然插话:“人夫老,来派,鬟丫两。”
      字不成词,词难拼句,全然不明所说何意。厅内各人皆愕,唯韩拓与秋娘领悟其意。
      “法戏此用。”
      秋娘点头,道:“回夜每他,香有身。”
      “味香?种何?”
      “知不也我。”
      旁边展昭神思机敏,不过两句,已听出二人对话乃是颠倒句意,可怜秋娘身边两名丫鬟糊里糊涂,全然不知所云。
      白玉堂与韩拓对视一眼,韩拓会意,站起身道:“我去去就来。”言罢,便匆匆出去了。

      白玉堂回过头来,温言道:“放心,白玉堂定会擒得凶手,还你一个公道。”
      “……”
      但见杏眸淬泪,一身缟素似孤萍无依。
      白玉堂亦知,即使还她一个杀夫凶手,亦无法改变江婉秋年在二十,却成寡妇的事实。
      “那……日后有何打算?”
      秋娘目泛空洞:“我……不知……”
      白玉堂怎忍见她神伤至此,欲上前宽慰,却猛被扯住手腕。
      怒而回头,见是展昭。

      展昭未吐半句辨言。
      一双清目如水透澈,似净镜,映心,映实。
      白玉堂赫然悟了,转眸看那悲凄女子,插在乌丝发顶的守孝白花,此刻极是刺目。
      眼前女子,新近丧夫。
      他白玉堂可不顾天下人的眼光,可不屑世俗里的礼教。但,江婉秋不同。那副单薄身躯,怎抵炎凉众口,礼数压迫?!

      白玉堂甩开他的手,心中懊恼却又无可奈何。

      展昭倒亦干脆,爽性收手,顺势起了身来向秋娘拱手致意:“公事既了,我等不便再打扰夫人休息。告辞了。”
      “秋娘有孝在身,不能远送。大人请了。”
      白玉堂知道再留无用,也站起身来,道:“莫要过哀伤身。”
      言罢,便与展昭一同离去,寻那韩拓去了。

      宅内复寂,秋娘低下头,淡淡凝视着手中那方蚕丝净帕……

      心有话,难出口。
      欲安慰,却无言。
      平生最恶世俗困身,此翻却挣扎不出,白玉堂心中难免烦闷有惑。
      展昭与他并肩前行,始终未发一言。

      “猫儿。”
      “嗯。”
      清风轻泛过,撩动缟素灯笼,晃摇欲坠。
      “白某不觉有错。”
      “白兄并没有错。”
      石道镜洁净,步履踏无痕迹,二影翩过。
      “……”
      “……”

      白玉堂驻足,愕然瞪着他。
      展昭顿步,回头,露了个淡而存温的笑容。

      “你今日怎这么好说话?!莫不是吃错药了?”
      “白兄多虑了。”展昭不以为意,眼神坦然,“朋友有难,自当两肋插刀。视而不见,岂是锦毛鼠本色?”
      “哼。臭猫,嘴巴倒是溜得很!”
      白玉堂虽啐言不屑,但心里却受用得很,便连嘴角都不觉翘了起来。

      二人并肩续行,展昭言道:“蔡少夫人神色哀切,不似作假。看来确如老夫人所言,夫妇二人新婚燕尔,并无罅隙。”
      “那是自然。婉秋温柔良善,岂是刁顽妇类?”
      “……”话里护短,展昭无意辩驳,“白兄且想,既然无隙,蔡老夫人又何必遣二婢前来监视?”
      “那必定瞒了什么……老太婆老奸巨猾,当真可恶!!”
      “却也是棋差一着。虽防了知府与捕头,却不知你三人青梅竹马,能用儿时玩戏的暗语交谈。”
      白玉堂甚是得意:“怎样?此番全凭你白五爷机灵。猫儿,可学着点了?”
      展昭笑沐春风:“展某受教。”
      “不过,那凶徒手段还真令人作呕。”
      “白兄心中,想必已有计算。”
      “当然……诶?!”白玉堂二次驻足,灵目瞪得老圆。
      展昭也再次顿步,回过头来。
      “白兄前几夜包了江南所有花魁头牌,自资办案,实在难得。现下想必已得关键情报,对此案助力不少。”笑容依旧,但在白玉堂看来,却似一只摸着老鼠尾巴的大花猫,“展某,洗耳恭听。”
      白玉堂心中赌气:“错了。上青楼自然是去寻欢作乐了!你又怎知我有否问案?!”
      “展某不知。”黑硕的眸子中,是了然一切的空明,“展某却知,白玉堂并非不分青红皂白之人。”
      或有一刻,的确是怒火攻心,误他坏事。
      但静下来时,他已然了悟。

      “喂!你——”
      白玉堂一时语塞,当下不知是应了好,还是不应的好。虽说被他窥破内情实有不甘,一场期待已久的大战看来是没戏了,但再细想,却有感心甜。
      他白玉堂做事,全凭性子。
      兴之所致,故我为之。
      此等偏锋举行却多涉世俗所嫌之事,莫说外人难容,便是陷空岛上几位结义兄弟,也时难谅己。
      但白玉堂,向来不屑所谓名声。

      谁待天下评?
      谁作世人狗。

      知己了己,足已。

      这只御猫儿,自己向来视作天敌、劲敌、死敌。
      但纵是不愿承认,他也清楚知晓……
      展昭,知己最深,了己最彻。

      两人相视彼此,默静无声。
      院中,竹丛翠枝。风催,叶动,沙沙起乐。
      林间,蓝白双影。形分,意合,心入碧踪。

      忽在此时,石板道上传来急速步声。
      “玉堂!展大人!找到了!!”
      只见那韩拓晃悠着胖嘟嘟的身躯,手里抓了一件青色长袍,高叫着兴奋地朝二人跑来。身后跟了一票担心知府大人冲得太快摔倒地上的捕快衙役,可算是浩浩荡荡,瞬将适才和谐气氛冲去无踪。

      这一闹,白玉堂不知怎的,忽觉莫名气闷,看到韩拓那张粉团般的脸便立生将其挫圆按扁的冲动。
      险恶眼神顿教兴高采烈的韩拓赫然止步。
      倒是展昭不露声色,上前两步,问:“大人,可是有发现了?”
      “有!有!”韩拓连忙将手上衣物递与展昭,“幸而那老妈子偷懒,前几日的衣物未及浆洗。这件长袍是蔡恒钧前日换下的,你们瞧瞧!”
      展昭细细翻看此袍,白玉堂也凑了过来:“确是蔡恒钧的衣服。我曾见他穿过。”
      “嗯,展某也记得。”
      “这味道,有点奇怪。”
      韩拓连忙插话:“想是天气炎热,几日不洗,衣服当然会发臭了!”
      “面团儿!”白玉堂咬牙切齿,丢去一记狠瞟,“你不说话,没人以为你是哑巴!!衣服上有一种极为特别的香味!!”
      被凶的知府无辜地缩了缩脑袋,转目看向身后一片手下。一旁差役是很想抱打不平,在知府大人面前记下大功。
      但他们更清楚记得,这位新任白捕头,可是撂倒了前捕头而继任挂职的。
      谁又敢多言找打?!
      当下没人敢有所回应,低头的低头,撇眼的撇眼,只可怜了光棍知府,有权无实,被挂任捕头给占去了风头。

      幸是展昭仁厚,给他找了台阶:“若非韩大人及时,这件衣服上的可存证物必遭销毁。白兄你看,这是何物?”
      白玉堂取近来看,见青袍领侧,上有一抹檀红,如血颜色。
      韩拓连忙问道:“莫非是血渍?!”
      展昭摇头:“看来不是。”他再度翻看,随即问那韩拓,“此乃重要线索,不知大人府上可有人熟识查验之术?”
      “这……”
      展昭见状,只好道:“大人,不若将此证物送去开封府,公孙先生或可验出究竟。”
      “好主意!!”知府大人拿了衣服,带着他那票人马,浩浩荡荡地往回撤了去。

      庭院石道,再度余下二人。
      展昭徐徐看向白玉堂。
      “白兄,咱们的话,还没说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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