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镜子》拾肆春秋

4、第一章相识 第四节取暖

　　石润生班上也有过转校生半路入学，大家总是觉得转校生格格不入，这让润生很有阴影。早上六点半早上六点半，睡眼惺忪的润生背着书包，妈妈在后面拎着润生的行李，送他上了已经在干休所门口等待的校车。润生是校车上的第一个人，车上只有司机徐师傅和一个管理老师。润生上车的功夫，管理老师下车和妈妈在聊着什么。

　　徐师傅笑呵呵的说：“小伙子，上几年级啊？”

　　润生对这么陌生的司机并没有什么聊天的兴致：“五年级。”

　　徐师傅并没有因为润生的态度吃瘪，看到润生书包上的像章：“我家也有很多像章，以前当兵的时候存下来的。”

　　这句话引起了润生的注意，他仔细的看了看徐师傅。这是一个面容黑红的汉子，看起来比自己父亲要略长几岁的样子，笑起来很是憨厚，润生开始对他有了几分好感，这也是新环境新开始里，与自己熟悉环境有些相同的地方，润生的不安也减轻了几分。管理老师也和妈妈聊天结束重新钻回车里，车门关上的一刹那，润生有些想哭，他忍住了，隔着玻璃望着妈妈。汽车启动的时候，他隔着玻璃和妈妈挥了挥手，使劲挤出笑容，很快妈妈便消失在视线中。

　　管理老师刚刚大学毕业，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她少有与孩子们接触的经历，让她也显得有些窘迫。好在这间国际学校不同于传统的公立学校，在暑假期间对所有的老师进行了培训，所有的工作都有规范和指引。一些从公立学校过来的老资格教师们颇有些抱怨，高级教师光环让他们一直是学生家长追捧的对象，为了提高收入来到这间国际学校，没想到自己先是接受教育，特别是在他们职业生涯中，从未有过的怪异逻辑和观点。可是这对于蒋欣来说，那可是如获至宝，全面的制度让她一片空白的大脑又可以规划美好的未来了。车子平稳又飞快的开着，蒋欣拿出这辆校车的花名册，第一页是石润生情况的详细介绍。之前已经都看过，快速浏览回忆了一下后就走到润生的身边：“石润生你好，叫我蒋老师吧，是负责你的管理老师，以后在学校里你们的自习和日常生活问题，都是我来帮你安排。”

　　润生看着这位年轻的女老师，车子略微有些颠簸，蒋欣随着颠簸晃了晃，润生隐约闻到了蒋欣与吴丹红一样的洗发水味道，点点头。

　　蒋欣很清楚的记得，石润生的性格一栏填着“内向”，看到润生点头便继续说：“一会到学校，行李就放在车上会有人送到宿舍，我带你和其他的同学一起先去宿舍。这是你的宿舍和储物柜钥匙，还有你的胸卡。”说着蒋欣把钥匙快速的套进胸卡和绳连接的金属环里，给润生带在脖子上，笑着摸了摸润生的头。

　　校车停在了一个小区的门口，润生不再觉得那么不自在了，开始东张西望。这应该是一片别墅区，小区里没有高过树木的楼房，穿过树木隐约看到一座座独立的房屋。干休所里也有几座这样的房屋，里面住的都是高级将领，他没有想到是，在这个小区里竟然住的全部都是高级将领，让他有些小错愕，他很想第一时间就把他的所见告诉程哲，但是一想到还有五天才能回到院子，有些悻悻然。

　　正在这时他看到一个穿着和服的女人带着一个小女孩走到了校车跟前，蒋欣依旧是下车与女人交谈，小女孩上车看到润生身旁的座位上贴着的数字“2”，便过来坐下了。润生本想听听徐师傅和上车的小女生的攀谈，但这次徐师傅没有说话。润生直视前方，并不看小女孩，小女孩也没有看润生，两个人就这么并排的静坐着。

　　很快蒋欣就结束了对话回到车上，来到了小女孩的身边，降低语速对小女孩说：“你叫德川樱对嘛？我是蒋老师……”像对润生说的一样内容，把之后的安排也和德川樱说了一边。然后拍了拍润生说：“你们都是一个班的同学，校车座位也是挨着的，你们熟悉一下吧。”

　　润生看着蒋欣走回了前面座位，扭过头看看德川樱，德川樱也在看着他，噗嗤的笑了。润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就也傻笑起来。两个人就聊起天来，润生发现德川樱的中文并不差，交流基本上没有问题，德川樱就把为什么会在中国上学的原因，家里的一些情况简单的告诉了润生。润生这才明白，原来那一栋栋的房屋，和干休所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聊天的途中，校车停停走走，很快20个左右的座位就都坐满了人。润生悄悄的观察着，除了德川樱之外，还有一个韩国的同学和一个非亚裔的同学。车内孩子们三三两两的都在聊着笑着，润生环顾一圈，想着小学之前，自己和陌生人交际的焦虑，如今好像基本没有了。他又想起程哲、李晓菁、吴丹红……又陷入了思绪的漩涡，更多连问题都想不通的事情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德川樱看到石润生在发呆：“你是不是想家，想妈妈了？”

　　润生突然意识到德川樱的问题，正是解开了纷乱的思绪，心里默默反问自己：“是啊，为什么不想家，不想妈妈呢？为什么想到的是程哲、李晓菁和吴丹红呢？”他扭头看着德川樱没有回答，反而把问题抛了回去：“你呢？”

　　德川樱原本一直挂着微笑的脸，一下子就僵住了，不再看润生的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说：“我并不想爸爸妈妈，我想DINO了。”

　　润生微微有些吃惊的追问：“你也不想家嘛？你说的Dino是谁啊？”

　　德川樱抬起头，略微尴尬的说：“DINO是我养的一只狗，我带了照片呢。”说着便在书包一个单独的夹层中，拿出一张照片。照片是塑封过得，看得出来保存的很仔细，照片中的德川樱看起来比现在年纪要小几岁，蹲在草地上，怀里搂着一只土黄色的小狗。润生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德川樱梳着两个小辫子笑起来有两个随嘴角一起上扬的梨涡，旁边的土黄小狗很是可爱，和院子里土狗生的小崽长得很像。润生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两个梨涡的脸庞上。

　　德川樱以为润生看小狗看的认真，就继续说：“DINO刚接回来的时候，只有那么小小一点呢，后来就长得好大好大，它最喜欢和我一起出去玩球，它还喜欢和我一起吃鱼。”一边说还一边伸出两个胳膊比划着，看着眼前这个剃着平头、眼睛炯炯有神、白色T恤一尘不染的小男孩，阳光照在他身上，来到异国他乡这几年第一次有可以信赖的感觉。

　　车停止了移动，蒋欣站起身来：“同学们，大家带好随身的物品，背上书包下车按照座位的次序号排好队。”车上一阵骚动后孩子们陆续下车，石润生环顾四周，除了自己乘坐的这辆校车，另外还有三辆停在旁边，眼前是一栋六层高的建筑，院门右手边是一个操场，操场四周是绿树成荫的连廊，连廊围绕着操场延伸出去，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