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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柒拾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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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苏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中回到了她穿越的那一日,依旧是那台电脑那张书桌那盏台灯,她不过趴在桌上打了一个盹儿,醒来时游戏里参加婚礼的众人已散去,只剩她一个人在月老面前弄不清状况。她怔怔的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心下无端怅然,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凌吟双!出来吃西瓜!”凌妈妈在门外喊。
凌吟双顺口应了一声,甩掉脑里诡异的感觉和心里莫名其妙的空虚,开门去客厅吃西瓜。
空调吹出来的风嗖嗖的冷,电视里在放新闻联播,很平常的一个夏夜。凌吟双却总觉得自己像是将最重要的东西遗落在了很远的远方,有种神秘的力量一直在牵引着她。她边吐西瓜子边问凌妈妈:“妈,我是不是失忆过啊?”
凌妈妈翻了翻白眼:“这孩子,最近又看了什么小说?和你说过多少回了别再看了!”
凌吟双不服气的嘀咕:“又不是小说里才有失忆,你看的八点档里边也有这样的狗血情节的说!”
日光灯发出柔和白光,父母的脸庞都很熟悉,但凌吟双就是有种不真实感,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的虚幻,脑海里一闪而过回忆的片段,想抓又抓不住,再用力一想,又是白茫茫一片。
嗜好古诗的小侄女屁颠颠的捧了一本书谄媚的来问凌吟双:“阿姨,这首诗什么意思啊?”
凌吟双接过瞟了一眼:“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她若有所思的重复:“纵被无情弃,不能羞;纵被无情弃,不能羞……”脑海里的片段忽然清晰起来,梅树下有个绝色男子浅浅的笑;一个女子被架在厅前正似要接受棍刑;有谁一直在叫流苏,声音里的凄切和祈求让她动容。流苏,流苏,是在叫她么?
她像是灵魂出窍,很是茫然。这时一声叹息把她拉了回来,凌妈妈盯着电视里的狗血肥皂八点档剧情,红着眼睛边抹眼泪边摇头叹息:“唉!你说女主角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怎么就这么没了?孩子没了,娘还怎么活哪!”
“孩子没了?”她喃喃重复,头突然剧烈疼痛起来,像是要爆裂开来。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就像在耳边急切的叫:“流苏!流苏!”凌吟双痛苦的握紧双拳,从唇里挤出两个字:“清儿!”就在她叫出口的瞬间,眼前一片白光,她感觉到自己躺在了一张柔软的床上,鼻端是淡淡的龙涎香。
流苏猛的一睁眼,看到宣墨深陷的眼窝,邋遢的胡渣和憔悴的面容,宣墨黯沉的眼里倏地亮起一阵神采,嗓音沙哑,问道:“你醒了?”
流苏没有说话,她知道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便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只当这苦痛的经历是一个梦,可是她却回来了,她还是回来了。
她闭了闭眼,将泪水逼回眼眶,复又睁开,问:“清儿呢?”
宣墨沉寂了一会儿,缓缓道:“你昏迷了三日,我替清儿做了个冰棺,等你醒了,看他最后一眼,再择日下葬吧。”
流苏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疲惫的又闭上双眼,听宣墨又说:“我查过了,牛奶和菜都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那把勺子。”
流苏倏地睁开眼睛,她哑了哑嗓子:“那把玛瑙金边缠丝勺?那勺子平常只我一人用,是我专用的!”
宣墨点点头:“是,勺子被下了慢性毒药,若只进食一次,是不会毒发的。可是清儿还是一岁的孩童,喝了那勺子舀的牛乳,扛不住毒性,所以才……”
流苏眼里滔天的仇恨几欲染红双眼,她紧紧抓住宣墨:“是谁!”
宣墨的声音愈发低沉:“康皇后。我已将她下狱,秋后腰斩。康凤连降五级,康皇后父母兄妹发配边疆用不得入京。凡与此事有牵连的人一律处死。”
流苏眼里因仇恨而灼灼发亮的神采渐渐熄灭:“她本来要害的人是我,是我用那勺子喂了清儿,清儿他,是代我死的!本来死的人,应该是我。我害死了清儿,我害死了清儿……”
宣墨心疼的捉住她双手,柔声道:“流苏,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和清儿,你要怪就怪我,不要怪你自己,好不好?”
流苏一动不动,连挣脱都不欲,安静的可怕。
宣墨叹了口气,唤来莲喜服侍流苏将安神药喝下,又在床边守了她一会儿。高受良迟疑的上前劝阻:“皇上,您三日未寐,保重龙体要紧啊。”宣墨点了点头,替流苏掖了掖被角,终于撑不住,回了自己寝宫。
三日后,清儿下葬,葬在宣墨的皇陵里。流苏亲了亲孩子灰白的唇,不舍的抚摩他冰凉死灰的脸庞,终于还是站起身,看着侍卫将小小的棺椁抬进皇陵深处,沉寂无语。
清儿,娘对不起你,娘多想再摸摸你,抱抱你,可是娘不能了。清儿,你一个人躺在这冰冷黑暗的皇陵里,会不会寂寞,会不会害怕?不过不要紧,清儿,再等一阵子,娘马上下来陪你。我的清儿,你乖乖的,不要哭,等娘来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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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真不停的来回踱步,抓耳挠腮。阮地星将春宫图一扔,怒吼:“盛真!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盛真被吼的一愣一愣的,颓丧的停住了脚步:“可是宫主他,他两年都没醒过来……万一他就这么一直躺下去怎么办啊?”
阮地星气的胡子一翘一翘:“说什么胡话!你这乌鸦嘴!”
盛真委屈的刚想辩驳,画歌风尘仆仆的进来了,背上还背着一个硕大的竹筐,装满了古怪的药草。
盛真几步上前抓住画歌:“这些药草这次会有用么?”
画歌十分无奈的摊了摊手:“不知道。宫主受的伤虽然伤及五脏六腑,经脉皆断,可是这两年我用尽了平生所学医术去医他,其实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他就是不愿意醒来,我有什么办法?”
两人的脸色都如丧考妣十分的颓丧,这时一只鸽子穿堂而来,落在阮地星手上。他取出纸卷一看,脸色很诡谲,扬了扬字条道:“这次也许会有用。你们用这个来刺激他,看他醒不醒!”
盛真和画歌一看,脸色半忧半喜,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知道,也只能如此了。
盛真一如既往的喂昏迷的苏柒然喝下画歌特配的流质食物,再打来水帮他擦身,一边擦一边自言自语:“宫主啊,您不知道吧。上次告诉过你的,夫人她生了一个男孩儿,取名叫凌清。那可是您儿子。前几日他满周岁,办了周岁酒,还抓了周,他抓了弓箭呢。”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会儿,看苏柒然苍白的面色丝毫不起波澜,不免有些气馁。却还是继续讲下去:“可是,到了后半夜,清儿死了,是被毒死的。”
话音刚落,苏柒然的手指略微的颤抖了一下,虽然极其细小,却还是被盛真看到了。
盛真强压住狂喜,继续说:“清儿死了以后,夫人悲痛欲绝。连着几日滴水未进,只想下去陪清儿。夫人她……”
这次盛真还未讲完,就清楚的看到了苏柒然曲起的手指,他的眼虽紧闭,可是眉却蹙了起来,手指也像是极力要握成拳的样子。盛真激动莫名,连忙跑出去将画歌叫进来。
画歌屏气凝神搭了苏柒然的脉,又看了他一会儿,半晌说:“差不多了,看样子他还是能听到的,现在他应该有醒过来的愿望了。盛真,你这几日多讲些夫人的事情,给宫主擦身时,顺便替他按摩全身,他睡了两年,醒过来难免会肌肉僵硬,对恢复功力也无益。”
盛真欢欣鼓舞,连连答应了。只要宫主能醒来就好,醒了就能一起去救出夫人。他想起那日他们赶到时的场景,到现在还觉得心有余悸。那日不仅是苏柒然,离宫也遭到了众多门派的联手围攻,他们与暮渊阁一起打退了那些人,连连赶到苏柒然那里时,苏柒然已经是一个血人了,躺在地上,几只突鸠虎视眈眈的在一旁盯着,他全身都是伤,血肉模糊,只有出的气儿没进的气儿了,当时连画歌几乎都以为他没的救了。他们为了骗过那些人,重新弄了一具与苏柒然身形相似的尸身,再摘下苏柒然随身挂着的香囊,以假乱真。就这样,江湖也以为苏柒然已死,离宫已散,虽然过程很惨烈,但苏柒然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他们将苏柒然运回了离宫,画歌拼尽了全力开始救他。针灸药浴什么都试过了,身体上的伤确实恢复了七八成,但他却怎么也醒不来。盛真他们只得日日与他讲话,讲到凌流苏生了孩子时,他们满以为苏柒然会醒过来的,只是结果却一次次让他们失望。
这次,看样子这次终于有戏了。盛真感叹,老天啊,赶快让宫主醒过来,再救出夫人,从此一家团圆。夜长梦多,他是真怕夫人那又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