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翅》玻璃片儿

8、第 8 章

　　地震后，附近搭起了许多临时帐篷。枝子跟刘妈一起暂住在一个帐篷里。刘妈老伴儿早年去世，儿子远在外地工作。地震的那天晚上，刘妈后院养的那几只母鸡，不停的叽叽叫，把原本睡眠就不好的刘妈吵醒了。她嘀咕着披上衣服去院子里查看，就在那个瞬间，天摇地动，她也在一片漆黑中，倒在了地上。
　　看着枝子，刘妈心疼不已。跟失去全部亲人的枝子相比，她只不过失去了那间又老又旧的破房子而已。每天晚上，她帮枝子擦去眼角的泪，看着她入睡，也经常被噩梦中枝子的惊叫声吵醒。傍晚时分，枝子都会趁着刘妈忙做晚饭的时候，回到自己家的废墟，靠着残破的西墙，静静地坐一会，回想往事。爸爸脾气暴躁，家里经常回荡他愤怒的喊声，那些责骂哥哥和弟弟的声音里，怎么听，都饱含着掩饰不住的关爱。妈妈是个不多言不多语的人，偶尔的责怪声，大多因为枝子，毕竟，枝子到了让人担心的年纪了，又出落得如此清爽美丽。枝子多么怀念妈妈的责骂声啊，她知道，她再也无法听到那些责骂声了，就算她以后多么孤单，多么落魄，多么堕落。
　　太阳快要落山了，远处的余晖，将天际染成橘黄色，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显得有些阴郁。枝子微微睁开眼睛，见不远处有一个人向她走来。开始，枝子还以为是在做梦，仔细睁开眼时，那人已经来到了枝子的眼前。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身穿一件黑色长褂，脖领处露出一圈雪白的衬衣领子，黑白相间，十分耀眼。枝子从未遇见过这种穿着的人。他一脸和蔼，叫了一声：“枝子”。枝子愣了片刻，说：“你认识我？你是谁”？那人说：“我当然认识你，而且早就认识，从你小时候开始。”
　　枝子：“你是我爸爸的朋友吗？“
　　那人：“算是吧。”说完，他一撩长衫坐在了枝子对面的一块石头上。
　　枝子：“我爸爸，他们都不在了”。枝子开始抽泣，双手抱膝，肩膀一起一伏，那人赶紧靠近过来，蹲在地上，轻抚着枝子的肩膀说：“我都知道了，枝子。我知道你很难过，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可以肯定，你不需要担心，你会受到很好的照顾和保护，我，还有刘妈，我们都会照顾好你的。”说完，那人坐到枝子旁边，看着满脸泪花并怀疑地注视着他的枝子说：“你瘦多了！最近一定没有好好吃饭吧？”说完，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打开盖，里面是一个用金色锡纸包裹的东西。他拉过枝子的手，将那个精致的，像鸡蛋大小的圈圈的东西，放在了枝子的手心里，说：“吃吧”。枝子迟疑片刻，接着更加满脸疑惑，她不敢相信这个精美得令人窒息的东西，是可以吃的，她从来没见过。
　　枝子小心翼翼将那个圆形外面的锡纸拆开，手心里呈现出一个半透明状的膏状物体，淡淡的褐色，散散地隐约可见里面有些形状保存良好的小豆颗粒。
　　枝子咬了一口，夹带着一种她从未尝过的浓郁的花香味儿，瞬间甜到了喉咙。
　　枝子：“真好吃！它叫什么？”
　　那人：“这是日本南方的一种糕点，有个非常响亮的名字，叫阵太鼓，因为它的形状有点像个鼓，是不是？”
　　枝子：“它是怎么被做出来？为什么会这么好吃？”
　　那人满意地笑着说：“传统工艺，很多代人的努力，才把它渐渐做成这么好吃的吧。枝子，你喜欢吃就好，你需要体力。我走了，明天我再来，还有阵太鼓。”说完，那人站起身，拍了拍长衫，枝子赶紧问道：“叔叔，您贵姓？”那人微笑着答：“叫我梁叔叔就好”，说完，转身消失在废墟后面的余晖里。
　　以后的几天了。枝子都会在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时间里，与梁叔叔会面。他们在一起一边吃着阵太鼓，一边天南海北地聊。每一次枝子吃完了那块阵太鼓，梁叔叔也到该走的时间了。枝子有时候很想跟他多呆一会，她感觉跟梁叔叔在一起，心里特别舒坦和安全，连一直折磨她的痛失亲人的悲伤，也好像在渐渐地淡去。梁叔叔知道很多她小时候的事情。
　　梁叔叔：“我还知道，你为女同学挡过坏男孩的拳头呢，那时候，你就像一个小天使，美丽而勇敢，一身正气。”
　　枝子：“你怎么会知道的？难道，，，，，”
　　梁叔叔：“我知道，很多事情我都知道。我还知道一件事物，一定要告诉你。你的家人，他们都去了天堂。”
　　枝子：“天堂？那是什么地方？”
　　梁叔叔：“对，天堂。那是一个再美不过的地方。知道吗？人死去的时候，会去不同的地方。一生行善的人，会去天堂，那里没有饥饿，战争，猜疑和仇恨。都是像你爸爸妈妈一样善良的人。而坏人呐，他们会去一个叫地狱的地方，在那里接受惩罚。”
　　枝子：“做过坏事人，会永远呆在地狱里吗？如果他们后悔了呢？如果他们想改过呢？”
　　梁叔叔：“不，罪孽轻的人，会在赎罪后，重回人间，转世投胎。再一次在人间修炼，以后也是可以去天堂的。而罪孽深重的人，在地狱里，需要受到很残酷的处罚，而且要经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他们有些就会放弃赎罪，寻找机会逃出地狱，再一次来人间。”
　　枝子：“逃出地狱？怎么逃出来呢？”
　　梁叔叔：“地狱的大门，会定期定位打开，为了让那些赎过罪的人，重新回到人间继续下一次的修行。而那些恶灵就会趁着这个机会，从地狱里逃出来。上帝会派很多天使，守在那里，看好地狱之门，防止他们逃出地狱。。。。。你知道天使吗？”
　　枝子：“不知道。不过我想，他们要跟恶灵战斗，一定武艺高强。”
　　梁叔叔：“是的。天使是由人转变而来。点化师会在人间寻找到他们，将他们点化，然后训导成天使。具备可被点化条件的人，非常少。百年中，也不过几十个。有的天使，会在跟恶灵的战斗中遭遇不幸，他们的灵体就会回到天堂，不再下凡。”
　　枝子：“天使，有翅膀吗？他们会飞是吗？”
　　梁叔叔：“是的。将一个人转化成天使，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本人也要经历一个痛苦的过程。但是，当一个人下定了决心，什么也不能阻挡他。这是想要成为一个天使的人，必备的勇气。”
　　枝子：“梁叔叔，我猜，你就是一个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