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早餐（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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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佑对上午最后一节地理课提了几分兴趣，但不是关于课程内容，而是关于这个姓艾的地理科任老师，艾灵，一个留着经典艺术长发的年轻男子，他开头介绍自己其实是学美术的，学习地理是因为他后来想环游世界了。
“老师！”说到这时，教室最后面唯一没有同桌的朱靖灼举手打断他，“你选错了，环游世界应该学英语才对。”
艾灵并没有因为课堂上发出的一阵爆笑而停下他源源不断地分享欲。没有说什么季风、洋流、大气层，说的只是他迄今为止去过的地方，旅途中发生的不幸和万幸。那因为崇尚艺术而留的络腮胡与他稚嫩的眉眼极其不符，坐在后排的向佑看到他浅色的瞳孔，觉得他的整个眼睛接近透明。
最后一节课已经过了一大半，向佑的肚子低吟了几声。他立马看了看右手边的萧白呈，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见，自己显得十分窘迫。
第二节课上完的时候，他就有些饿意，想接点热水来垫垫肚子，发现自己又忘记买水杯了，只能忍住。他坚信再过二十分钟放学后，赖小凡定会来叫他一起去食堂吃饭。
向佑坚定的信念让他腰板再次挺直，瞥一眼右边窗外的蓝天，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天空下的稻田扫去。
这学校建在一个小山坡上，地势高的好处就是能眺望远方的大好河山。远山蜿蜒交错之间，有一条河流潺潺而来。那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稻田正夹在山与河之间。现已是水稻收割的季节，稻田里金黄色大面积覆盖了绿色，在正午的阳光下，愈发金光闪闪。
“Duang……”
他余光中看到旁边的萧白呈从课桌里拿出了一兜白色的东西扔到他大腿上，惊吓间他差点跳起来把那兜东西弹出去，定神来才看清那是一兜无害的粮食。
昨晚被萧白呈莫名其妙地甩开手发脾气后，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流。下了自习向佑就匆匆跑出教室回宿舍了，虽然他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又陌生又熟悉的同桌充满了问题，但他可不会做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就算会，也不会做两次。
想到这，向佑有把东西扔回给萧白呈的念头。很快的时间里，几乎是一秒钟后，他又改变了想法——不吃白不吃啊！
“你这是请我呀？”向佑往萧白呈身边倾了倾，小声打趣道：“还是也想分享给我呀？”
“……”
“啊？”
他不依不饶地问。
萧白呈双唇紧闭，头也不动，斜着眼看他，却没回答。两颗深邃的黑色眼眸和一头长的快扎进眼里的黑发让他的皮肤看着更白皙细腻。高挺的鼻梁从额前的发尾向下延伸，耸立在冷白皮的脸庞上，更显得冷酷严峻。
好吧。
事实证明了，他再一次的自讨没趣。
人不能没骨气啊！干脆还给他得了。
向佑还在自我懊悔时，一截白色粉笔头砸向了他们。就像被精密地计算过一样，正正好好落在两张课桌的交界处，弹了一下飞出课桌，落到地板上。教室里的同学们纷纷由前往后回头，眼神跟随着粉笔头的抛物线运动轨迹，最终都定格在他们身上。
“站起来。”艾灵盯着他俩儿命令着。
向佑把大腿上的那兜东西抛还给了一旁的萧白呈，自己先站了起来。萧白呈接住了那兜早餐，小心翼翼地放到面前的课桌上，翘着的二郎腿慢悠悠放下，身子跟千斤重似的，屁股艰难又缓慢地离开了椅子。
艾灵从讲台上向他们走去，走近到能把桌上的东西看清楚后，自己陷入了沉思：
这东西怎么那么像他早上给万薇买的早点！？
一盒包子，一盒油条，两袋豆浆……
“刚才你们两个干嘛呢？”艾灵加重了语气问。
三个人站一块，萧白呈更高一些，毕竟他的黄金喉结正好和向佑的眼睛在同一水平。现在向佑的眼睛水平看着艾灵，只能看到他的嘴唇。
“他拿东西砸我！”向佑先发制人，指着萧白呈说。
“什么东西？”艾灵指着那兜他似曾相识的早餐又问，“是这个吗？”
“对！”向佑点两下头。
“不对。”艾灵正想问萧白呈为什么要那么做，没想到萧白呈抢在他前面开口了，指着向佑说：“是他先朝我这边放了个屁。”
班里随之就爆发出一阵打雷般的哄笑声。有几个同学还故作夸张地用手在脸前扇了扇，好像他们真的闻见了屁臭味一样。
“？？？”
艾灵眉头紧蹙。
黑人问号脸的表情会更符合此时的他。
“……”
向佑则对萧白呈的陈述愕然无语。
两分钟后，两个人被罚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艾灵在他们走出教室罚站前网开一面说只用站到放学铃声响就行。
向佑坦然接受了，毕竟他初中时就有被罚站一整天的情况，不吃不喝，也不上厕所。这离放学才十来分钟，算什么自行车？
想到上厕所，联系到刚才萧白呈说他放屁，激起了他心中本已经悄悄平息的怒火，气冲冲地对着一米外站着的萧白呈说：“你丫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哦，我看你现在吐的也不是象牙。”
萧白呈目视着前方，压根没正眼瞧他。
“你丫的…你才是狗嘴！”向佑听出了萧白呈反过来骂他的嘴是狗嘴。
“那就彼此彼此吧。”
“……”
哪有彼此彼此？
向佑咬紧牙，呼出一口气，胸腔里的那股火还是没能放出来。站在走廊上，面对着教室里时不时投来同学的异样目光，他早就习惯到可以置之不理了。向左后方偏了偏头，碰上一股带着香樟树气味的微风，伴着呼吸轻飘飘溜进入了他的心房，缓解着他的疲惫。
十几分钟过得很快。
放学铃在不经意间开始打响了，还没打完呢，萧白呈就听到整栋教学楼发出“咚咚咚…咚咚咚…”的声音，很快又有同学相继奔出教室而撞到门板上发出的“哐当…哐当”声，他们这着急忙慌的样子，目的地毋庸置疑就是食堂了。
“向兄！”赖小凡也从旁边班级冲出来，看见走廊上的向佑先是大喜，又看到他旁边的萧白呈短暂地一愣。
“啊……”向佑看向赖小凡的同时，目光撞到了周围许多回头看他们的男男女女，他抓了抓脑袋，有些难为情地应了一声。
赖小凡改变了去食堂的方向，穿过人群朝他跑来。人群并不拥挤，很快便跑到他面前，胳膊搭到他肩膀上，一面拥着他向前走，一面兴高采烈地说道：“走走走，干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额……”
两人肩并肩路过了还站着原地的萧白呈，往逐渐拥挤的人群走去，没多久就被堵在了拥挤的楼梯间里，寸步难行。两人被迫拉开了距离。
“被罚站了？”赖小凡已经看破了一切。这本不应该是个问句，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
白天的楼梯间没开灯，光亮全靠一扇极小的窗户提供，放学时分被一拥而上的学生填满，人数虽比上几千人那么夸张，但却足够降低楼梯间本就不太清晰的能见度。挤在其中的向佑缓慢地随着人流向楼梯下移动，昏暗的空间让他大脑恍惚，犯困得眼皮在打架。也许有被各科老师言语熏陶了一上午的缘故，他没听见赖小凡的问题。
人群从教学楼鱼贯而出，突然沐浴在阳光下，对比刚刚灰暗的拥挤，让向佑有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神奇感觉。不过，这感觉转瞬即逝，他和赖小凡紧赶到食堂门口时，排队的长度已经拉到了大路上。
“奶奶的！”饥肠辘辘的向佑骂道：“这队真他妈的长！”
“吃泡面最快！”赖小凡很快帮他想了办法。
向佑未加思索就妥协了，心底暗忖着，真后悔没把那怪人同桌的早餐吃了！他和赖小凡一起上了食堂二楼的自助超市，里头也挤了一大堆人。好在大家都快速找到所需的东西，结完账就离开了，人群流动的速度比楼下长长的队伍快了不止一倍。
初中部各个年级的招生情况比高一乐观，每个班都是六十多个人，每个年级十个班，加起来接近两千人。不过大多也都是其他几个中学挑剩的“残兵败将”。考虑到高考本科率对新中学的重要性，这学校并没有招高二和高三的学生。除了根本招不到的原因外，学校还有想亲自培养第一批优秀高考生壮志和私心。
因此，高一新生便成了数量弱势群体。
两人买完泡面，到落地窗外的热水器处接了热水把泡面泡上，再回到里面食堂的座位上坐下。赖小凡还在等待泡面泡开的时候，向佑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吃了。
“那人好眼熟啊！”赖小凡转着眼珠子回想着。
“谁啊？”向佑嘴巴被烫得不断往外呼气。
“和你一起罚站的人。”
赖小凡话语有几分醋意，那短暂的一愣使他想起了初中时与向佑在一起的每一次罚站。如今，已是新人换旧人了。
“别提他了！”向佑停下了吃面的动作，急切想吐槽萧白呈的心让他瞬间没了胃口，放下叉子说：“我算是服了，碰上他没有一次不倒霉的！我真是倒八辈子霉了，不，加上这辈子，我他妈算是倒了九辈子霉！”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早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