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边境》阅疆

44、第 44 章

　　周六无事，林榛回去准备睡个午觉。周宇楠被送回去，虽然逛了几小时一点东西也没买，但是出人意料她心情还不错。

　　林榛知道周宇楠是因为见了帅哥，换言之，如果今天陪同逛街的不是霍晟而是别的一般人，说不定周宇楠回头能跟她闹上一星期。

　　回了家，霍晟请林榛进去喝杯茶，林榛笑笑拒绝了，“我准备回去睡个觉，喝茶了就睡不着了。”

　　“也是。”霍晟举起手里的杯子，“谢谢你的礼物。”

　　“不客气。”

　　林榛冲了个澡，有点疲惫，这几天她经常失眠。洗完澡出来，她听到敲门声。

　　“等一下。”

　　林榛换了睡衣去开门，她以为是霍晟，这些天也只有他拜访过自己。她的生活圈子越来越窄，窄到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你忘了什么东西吗？”林榛拉开门，看到面前的尉迟衍，微微愣了一下，“是你啊。”
　　尉迟衍没说话，定定地看着她。

　　她瘦了很多，跟以前的那种瘦不一样，以前是苗条，现在的瘦带了七八分的憔悴，即使她有意保养，眼神还是透露出疲惫。

　　她没变，还是以前的样子，就是脸色不如以前红润，头发虽然柔顺，却还是比以前枯黄。

　　“先进来吧。”
　　林榛转身回屋，给尉迟衍倒了杯水，自己去洗手间把头发吹干。尉迟衍坐在客厅听着吹风机的声音，一直发呆，直到林榛走到他面前，问他，“你来这做什么？”

　　尉迟衍抽了几包烟，嗓子干得冒火，他喝了杯水，便沉默地坐着。

　　“还要水么？我给你倒点。”

　　“我自己来。”

　　林榛的小屋简洁干净，里面空空的，色调浅米色，没有阳台，客厅的大窗前整齐地排着两排盆栽，有的还开着花。

　　尉迟衍又喝了一杯，抬头看着林榛，“我找了你很久。”

　　尉迟衍又喝了口水，向来八面玲珑的他此时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林榛也不说话，自己坐在一旁发呆。

　　“林榛。”尉迟衍把杯子放下来，垂着眼，“我前几个月回来的。”

　　“嗯。”

　　“对不起。”

　　林榛也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旁边，“你这次过来找我有什么事么？有的话直说，没的话我要休息了。”

　　“我……”

　　“尉迟衍，如果你是为了跟我道歉，其实大可不必，恶果是我自己种下的，和别人无关。”林榛看了一眼窗外，午后的时光格外漫长，“就这样吧。”

　　尉迟衍说不出话来，他该说什么的，他想过无数句安慰林榛的话，想过无数遍重新开始的方法，可是，他真的说不出来。

　　“没什么事的话，你出去吧，我该休息了。”

　　尉迟衍靠在沙发上，没动。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声音，尹霜敲霍晟的门，“霍晟，你开门。”霍晟没理她，尹霜接着打电话，“霍晟，我知道你在家，你出来我有事要问你。”

　　房子隔音并不好，林榛在里面听得一清二楚，吵得她脑子有点涨。

　　“尉迟衍，她是来找你的。”

　　“我跟她已经分手了。”尉迟衍叹了口气，“小榛，我跟她很早之前就分了。”

　　林榛觉得有些恶心，她揉了揉眉头，起身要去开门，尉迟衍一把抱住她，“小榛，对不起。”

　　“放开！”

　　林榛退后了一步，手不小心带倒了桌上的土瓷花瓶，里面的水咕噜噜地倒了一桌，花瓶滚到地上，“啪嗒”一声，碎瓷片铺在地上。

　　“小榛，我没办法原谅自己，这些天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只要睡着我都会梦见你……”尉迟衍的声音发哽，“小榛，我没办法原谅自己。”

　　“我说了，那件事，不怪你。”

　　林榛没有动，任尉迟衍抱着自己。三年前她想要的谅解和原谅此刻她都得到了，却又不是当年她想要的。

　　尉迟衍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眼泪糊湿了她的肩膀。尉迟衍闻到她身上刚洗过澡的沐浴露味，他看到她脖子上的疤痕，那是三年前她不曾有过的。他伸手覆了上去。

　　她向来爱惜自己，这么大的伤痕，却没有祛除。

　　“霍晟，你出来，我有事要问你。”尹霜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瘫坐在地上。自从尉迟衍打听到林榛消息后，他整个人就如同魔怔一样，发了疯地来到这里。刚刚他在超市看到林榛，跟着就离开，到现在都没消息，尹霜不知道他在哪。

　　她到底还是输了，费尽所有力气与心机得到的躯壳，不属于她到底还是不属于她。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自己也听不见，世界远得与她仿佛隔了一道天堑。

　　真可笑啊，明明你在我身侧，你却始终与我隔了一条银河。

　　霍晟最终还是开了门，看到晕倒在地惨无人色的尹霜，立刻敲了林榛的门，“小榛，有人晕倒了，你出来帮我一下。”

　　林榛推开尉迟衍，理了一下衣服，打开门。霍晟抱着尹霜下楼，“你照顾她，我开车送她去医院。”

　　林榛站在门前，没有动。

　　“救人要紧，你搭把手。”

　　尉迟衍出了门，将电梯按亮，回头看了林榛一眼。

　　林榛还是站在门口，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霍晟手里抱着的尹霜脸上雪白一片毫无血色，林榛却始终没有动一下。半晌，她叹了口气，“你们路上小心点。”

　　她到底还是介意，是敌人永远是敌人，是朋友也永远是朋友。今天，如果尹霜晕倒在她家门前，她或许真的会见死不救，让她就这样昏死过去。

　　林榛回去睡觉，头疼得厉害，她睡不着。翻来覆去地，脑子里许多不好的回忆一窝蜂地涌出来，她有些恶心。两点时她从床头柜翻出几片安眠药，吃了一片。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天已经黑了，外面的灯光一片，窗帘没有拉，映得楼下的客厅格外亮堂。

　　林榛给周宇楠打电话，周宇楠和许轩正在吃饭，接到林榛的手机，“喂，咋了，这个点打给我。”

　　“今天尉迟衍来找我了，尹霜也来了。”

　　“卧槽TMB！”周宇楠没有管许轩诧异的眼神，她一掌拍在桌子上，“他们现在在哪？”

　　“尹霜晕倒，霍晟和尉迟衍送她去医院了。”

　　“霍晟？霍晟管这件事？他还真有心……”周宇楠冷笑一声。

　　“尹霜是霍晟前妻。”

　　“……”

　　这都是个什么事。周宇楠揉揉眉头，“你现在在家吗？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

　　林榛这几天都不打算待在家，她要好好把自己理顺，她无法和尉迟衍心平气和地谈谈。她看到他的脸就会忍不住，她回想起那一段封在她心底里的回忆，那是撑着她度过这漫长日夜的所有美好。

　　她觉得自己疯了。

　　一连几天，林榛没有回去。尉迟衍天天过来找她，守在她门前一天一夜，也没见到她人影。
　　周宇楠自从知道霍晟和尹霜之间的关系，瞬间对这支潜力股失去了兴趣。霍晟给她发消息，她也不理，当作没看见。

　　林榛恢复飞行模式，除了工作，其他所有消息一律不回。

　　第三天，林榛快下班时，前台赵赵从外面进来，敲敲林榛的桌子，“林榛，外面有人找。”

　　“？”

　　霍晟走进来，脸色不太好，他看到林榛，“这几天你没有回我消息，你也不回家，你不想理我可以，跟我报个平安也不行么？你手机为什么一直关机？”

　　林榛笑着摇摇头，“不是，这几天我有点事。”

　　霍晟冷笑了一声。

　　林榛把东西收拾完，背上包，两个人一起下楼。林榛站在电梯前不说话，霍晟先开了口，“你不问我怎么找来的？”

　　林榛摇摇头，“没必要。”

　　“你在躲着尉迟衍，没必要躲我。”

　　半晌，林榛开口道，“都一样。”

　　“她好点了吗？”

　　霍晟知道林榛在说谁，“她有轻度抑郁，烦恼郁结于心，加上这些天没有休息吃得也少，血糖有点低，多休息就好了。”

　　“嗯。”

　　“今晚回去吗？”

　　“我去楠楠那里。”

　　“我送你。”

　　霍晟开车过商场，已进初冬，不少餐厅都打出了新的菜肴。霍晟等红绿灯的时候问，“这里有一家米粉很好吃，要不要试试？”

　　林榛靠在椅背上笑了笑，“周宇楠跟你说的？”

　　“嗯。”霍晟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时间点差不多，陪我吃个晚饭吧。”

　　林榛没说话，霍晟自己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算赏我个脸。”

　　两个人去吃米粉，霍晟点了两份清汤牛肉粉，坐在位子上等。林榛低下头玩手机，霍晟把她手机收起来，“吃饭时就该好好吃饭。”

　　林榛笑了笑。

　　“笑什么？”

　　“霍晟你这样真没必要。”

　　“嗯？”

　　林榛摇摇头，“以你的条件，你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好的，甚至比当年尹霜条件更好的都可以，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没必要在我这里耗。”

　　牛肉粉上桌，霍晟把牛肉多的那碗放在林榛面前，把筷子勺子取出来放在林榛碗里，“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们俩也得谈谈。”

　　“谈什么？”霍晟忘了让服务员别放葱和香菜，他一边用筷子在碗里挑一边问，“你想谈什么？”

　　林榛垂眼，“你不用在我这里下功夫，我们俩不合适。”

　　霍晟笑了一声，“嗯？”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连人都是错的。”林榛摇摇头，“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觉得。”

　　“霍晟，当时媒体都对我用了化名，对外不提是为了保护我，你知道那不是一段好的回忆，我……”

　　“你为什么非要揪住过去不放？”霍晟放下筷子，脸色严肃下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并不以此而觉得你如何，这个社会这个世界拿异样的眼光看你，我非得和他们一样么？从来如此，便对么？”

　　林榛懒得说，她苦笑了一下，“你比我还倔。”

　　霍晟吃了口米粉，觉得味道不错，他把桌上的调料递给林榛，“要加点醋么？”

　　林榛接过醋，叹了口气，“你如果再坚持己见，会后悔的。”

　　“我不会。”霍晟抬眼看着林榛，眼睛亮亮的，“我跟尉迟衍不同，我有足够的理性和成熟去调整对待你的态度。”

　　“那你也有足够好的条件去对待其他的女孩，这不是更好。”

　　霍晟简直要被林榛气得吐血，他又好气又好笑，“我跟你说了这么久，你是一点也没有听进去？”

　　林榛喝了口汤，“嗯”了一声。

　　霍晟胃口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