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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翌日,一大早,就见到飒影急匆匆地来找司昱权复命。

      一进大厅,飒影见到司昱权在和自己下棋,便没有出声。

      “说吧!” 司昱权从容不迫地转过头,要知道他虽不曾在众人面前展露过武功,但一个人的气息和轻微的脚步声都难逃他敏锐的耳朵。

      “我连夜找到了在边界处的交接人,他说小姐在南笙一切都好!” 飒影知道这位“小姐”在司昱权心中的重要性,小心翼翼道。

      “没事儿就好,近几年不太平,你多帮我留意着。” 司昱权不经意地喃喃自语道:“映鸾,等着父亲在北菱坐稳皇位,就把你接回来,好好弥补你。”

      都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可不是嘛!

      巳时,奉司昱权的命令,府里的婢女招呼少女到司昱权身边服侍;与此同时,骑着马前来拜访司府的拓拔迅也刚进大门。

      “你先去厨房烹茶吧,大冢宰要见客!” 少女刚要进正厅就被一个掌事宫女拦下了。

      听了吩咐,少女不敢怠慢连忙跟一个府里的小侍婢一起烹茶。烹好了茶,自然要直接送往会客厅,供主子们享用,可身在太师府的奴婢日日见惯了高门大户,谁不想得到大冢宰的青睐也能纵身一越。没进门前,那小侍婢用肩膀怼了怼少女道:“一会儿大冢宰的茶我来送,你只管照顾来客便是了!”

      少女没有多想就应下了,毕竟她也不想出头。

      入了会客厅,少女小步走到拓拔迅面前,怯怯的奉上茶水。

      他们见过面,就在少女初入北菱那天,还是拓拔迅救下她,免了一顿毒打。

      看着面前脱俗的小姑娘,拓拔迅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茶盏,侧脸看着少女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出身卑微,能存活至今已是万幸,哪还敢奢求什么名字?” 空气安静了一会,之后少女细声细语道。

      的确,名字是给那些值得被人记住的人的,像她这种乱世浮萍,死了也没人在意,名字又算得了什么?

      拓拔迅出身官宦,在京中有权有势,也结交了各种高门名媛,勉强算得上是阅女无数,像少女这种女孩还是头一次见,可能是觉得稀奇,拓拔迅不经意地笑了笑。

      可这些都被司昱权看在眼里,他老谋深算、善于攻心,岂会不知眼前这个小青年的小心思。

      看着拓拔迅望着少女的眼神,司昱权笑道:“这位啊,是我府上新来的奏乐师,我看着还好便留在身边伺候了”

      “这姑娘的确讨人怜爱!” 拓拔迅看着低着头的少女道。

      “不过,终究还是年轻,琴音中少了些韵味。” 司昱权拿起茶盏抿了口茶水。

      “弹琴最是讲究,心境不同,代入感也会不同。同样一首曲子,有人能弹得悠远绵长;也有人奏出沧海桑田。” 拓拔迅轻声道,一副谦谦君子之态真不像是武将出身。

      “拓拔公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见地,当真是才气逼人啊!” 司昱权夸赞道。

      “大冢宰见笑了,晚辈着实不敢当!” 拓拔迅回应了一句,摆弄了一下眼前的茶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司昱权终于开口道:“听说拓拔公子琴技高超,府上知名乐师良多,不知可否让我这小琴师去你拓拔府上镀个金?”

      将府中美人送给高官贵人这种一举多得的行为的确是种交结方式,一般被选中的女子都是主家的心腹,派往别家为了是打探消息或是做一个维持两家关系的工具。可司昱权身边甘愿为其卖命的女子何其之多,为何偏偏一个注定要送到敌国的女子?

      而面对这个问题,拓拔迅想都没想便一口应下了。与司昱权交谈几句后,拓拔迅便把少女领走了。

      有所不同的是少女此次是从正门出的府,大门宽宽的,不用侧着身子进去,少女跟在拓拔迅身后看着两侧弓着身子的小厮,虽不是给自己请安问好,但少女总有些受宠若惊,或许这就是她命运转变的开始吧!

      出了大门,候在府外的随从便把一匹快马的缰绳递给了拓拔迅。由于拓拔迅是武将,不习惯乘坐轿车,身边也都是骑着马的护卫,他拉着缰绳看着少女道:“你跟我骑一匹马吧!”

      “我……我跟在后面跑就好……” 少女还是一如既往的按守本分。

      “你能有我马跑得快吗?” 拓拔迅笑了一声道:“别愣着了,上马吧!”

      话音刚落,少女还没反应过来,拓拔迅就挽着她的腰跃上了这匹骏马。

      坐在马背上虽然一颠一颠的,但感觉微风拂过脸颊也是一种享受。这是她第一次站在比地面高的地方,第一次可以好好地看一看熙来攘往的街道。

      但人总是这样,走惯了路,一下子换成了好的总有些不习惯,感觉不踏实的;随时都有可能被摔个粉身碎骨,不如脚踏实地来得安稳。

      拓拔府的排面虽不比太师府来得气派,让人一靠近就被庄严的装潢所震慑到。从拓拔府牌匾上正正方方的“守备府”几个字来看,就能知道这家人忠勇本分,不似司昱权府外牌匾上“太师府”几个字来得龙飞凤舞,显得肆无忌惮。拓拔府的牌匾稍稍褪了色,门柄也被磨得乌黑光亮,果然在北菱,比起一步一个脚印的臣子,宗室贵族更受器重,而司昱权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拓拔府建于离平地高两、三米的地方,顺着几层阶梯便到了大门前,而这则是寓意着步步高升。
      下了马,拓拔迅健步走向大门,他似乎意识到了身后少了个人,回头一看,只见少女瑟瑟地站在三、四阶台阶下,从被大冢宰相中,再到被送往拓拔府,这一切来得太快了,让少女不知所措。
      拓拔迅见少女止步不前,以为她在在意正门,偏门的规矩,他走到少女身边道:“没事儿,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 说完,拓拔迅就拉着少女进了府。

      毕竟是大冢宰司昱权的人,拓拔府的都对少女客气有加,就连拓拔老爷和拓拔夫人对她也以礼相待。少女的厢房就安排在拓拔迅的书房旁。

      傍晚,拓拔迅拿着几本古琴谱来到少女的房间。

      “公子……” 少女见拓拔迅来了,从茶凳上站起来。

      “坐吧!” 拓拔迅把琴谱放在桌子上,坐在和少女对,面的凳子上。

      “这些是我为你整理出的琴谱,你可以先看看!” 拓拔迅点了点桌子上的琴谱道。

      “谢公子·····” 少女轻声道。

      “你看这是司马允为王淑君所著的潇潇雨夜,这是林晚清因思念亡夫所写得的灯下残发……” 拓拔迅翻了翻琴谱,逐一为少女介绍道。

      “嗯……·” 少女低着头应了一声,她没读过书,连大字都不识几个。毕竟这些只有上流人才配知道的东西,对她而言总是遥不可及的,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空气安静了几秒,拓拔迅也意识到了尴尬,他轻声微笑道:“没事,从明日开始我会教你读书识字,琴棋书画。有我在,保准你不输京中名媛!”

      “真的吗?” 少女突然眼前一亮,她从未想过自己还有这样一天。

      “嗯……” 拓拔迅点了点头。

      “谢谢!” 少女开心的搭了搭拓拔迅的手,这是她十几年来最开心、活泼的一次。

      拓拔迅愣了一下,除了母亲,他还从未和其他女子有过肌肤之亲。

      少女出身底层,能吃饱穿暖已是最大的恩赐,对于男男女女之间相处的这些礼节,她一无所知。看着愣了神的拓拔迅,少女还以为自己是坏了规矩,连忙微声补充道:“谢谢……谢谢公子。”

      但拓拔迅在意的却不是这个,天天受人追捧,日日循规蹈矩的他还巴不得有个小姑娘不顾女子的三从四德天天跟他说笑拌嘴呢!

      “没事。” 拓拔迅看着少女慌里慌张的样子莫名觉得可爱,之后他对着少女柔声细语道:“你无需在意这些虚礼,以后你叫我拓拔迅就好!”

      “拓拔迅……拓拔迅……” 少女一直默念这个名字,生怕自己忘记。

      “那以后你就叫我……” 少女兴高采烈地说到一半,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名字。

      “甘霖,甘霖怎么样?” 拓拔迅看着语塞的少女,接着道。

      “甘霖?是给取我的名字吗?” 少女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相信。

      “嗯,天降甘霖,解百姓之危;甘甜雨露,沁人心脾……” 拓拔迅看了一眼甘霖道。

      “我没读过书,不懂得其中深意,只知道这是个让人开心的名字!” 甘霖显得略微羞涩。

      小小的厢房内充满暖意,对于拓拔迅而言甘霖是他这十几年来从未见到过的女子,这种感觉,不知是新奇还是一见倾心;对于甘霖而言拓拔迅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她这些年来生存在泥泽里的唯一光亮……

      天色三更,月朗星稀,北风呼啸,夜色中凛冽透着一股寒气。

      司昱权又在废弃多年的忠义堂回忆前尘往事,他几乎每晚都会来到这里,思念他平生最爱、最难忘的人。

      “大冢宰。” 飒影在静谧的深夜中挑着灯,对着司昱权的背影喊了一声。

      “哦,什么事?” 司昱权调整了一下情绪,转向飒影问道。

      “禀大冢宰,您之前从安达那里订的一批女奴已经到了,属下来问一下这批该怎么安排?”

      “人选我已经定了,其他的叫他全部带走。” 司昱权摆弄了一下手上的扳指吩咐道:“但别忘了把银钱给他,给我司昱权办事的人理应有这份殊荣!”

      “属下明白。” 飒影抬头看了一眼司昱权道:“但……不用多备几个吗?”

      “不用了,跟崇宗皇帝有几分相似,又能引起拓拔迅的注意,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了!”

      “那府中那些女子……” 飒影仔细打探着自家主子的心思。

      “至于府中那些女子,挑些年纪小的或是相貌,才艺差一些的,留在府中。其他的……” 司昱权顿了顿道:“反正服用了绝清丹也活不长了,就放出府,让她们过几天快活日子吧!”

      “是!”

      “这些女人,给了一点好处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这般矫揉造作的女人,我司府从来都容不下她们!” 司昱权自语道,他平生最恨那些献媚造作、不守本分的女子。哪怕是跟他多说一句话,他都以为是蓄谋已久的试探,一个笑容都是阿谀奉承,或许对他来说天下女人都是一个样。

      在司昱权看来只有她的笑才是发自真心,只有她的话才能安抚心情,只有她的泪才会让野心勃勃的自己不知所措……

      “但……属下有一疑问。” 飒影跟在司昱权身边的时间长了,自然跟那些只会办事的手下不同。
      “说!” 司昱权最不喜的就是拐弯抹角。

      “大冢宰即已看出拓拔少爷的心思,为何还要把那位姑娘留在他身边,万一他动了心,到时候不肯放人怎么办?” 飒影探了下头道。

      “来自两个不同阶级的人,不会有结果。” 司昱权笑道:“一个跟自己无论从身家背景还是文化修养都完完全全不同的人,在一起那只是因为好奇而引起的一时兴起。毕竟只有门当户对,志同道合的人才能在这乱世中并肩而行!” 在司昱权的意识中,除了自己和她,能为彼此付出生命的爱情,所有的恋情都是有机可图,不择手段的交易。

      “属下受教了。” 飒影的一言一行都受着司昱权的熏陶,就是司昱权一手造就了今日的飒影——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

      “知道我为什么要把那女孩儿送去拓拔府吗?” 司昱权看着飒影道。司昱权是在用自己的方法,教导飒影布局精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也算得上是知己。

      “属下不知……” 飒影看着司昱权,等着他为自己解答。

      “人虽是从我太师府出来的,但要是再加上守备府的支持,明面上也更好看些。最重要的是,拓拔雍在朝廷两党之间始终保持中立,举荐了我的人做和亲公主就等于宣告众臣他已经投靠在我司昱权麾下。” 司昱权双手背后,转身走了两步说:“其次,拓拔迅是京都守备之子可以护送和亲公主直至南桑境内,介于之前的流言蜚语,他也不得不助我在南桑打探消息。”

      司昱权打得一手好算盘,掐准了身在高位心不由己的致命之处,给了拓拔家一记重击;这对于司昱权来说只是一盘棋局,赢了也只是锦上添花,但对甘霖而言着盘棋就是她的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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