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有余孤》八尺书

65、第六十五章 到达兔族

　　是夜，狼族边界，就在与犬族相邻的那一片领地，就在那重重把守的关卡不远处，突兀的出现了两道黑影。
　　黑影悄无声息的往狼族领地飞奔而去，步伐轻盈，形如鬼魅。
　　不多时，他们就到了两族交界处的高墙边上，原本跟在后面的黑影飞跃上前，白皙修长的指掌从黑袍下探出，轻轻落在地面上，压低的帽沿下，一张薄唇微抿，也不见他有什么大的动作，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这个人就收手起身。
　　而在他面前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能让一人进入的洞口。
　　两道黑影相继跳了进去，随着身影消失，洞口也恢复了原状。
　　地道摸约有十五米深，两人踩着两边预留的落脚点平稳落地。
　　下面很黑，但两人的视力似乎不受任何影响，其中一人扶下兜帽，露出一张冷漠的脸庞，抬起头环视了一圈眼前这条足以让五人并排行走的通道，开口询问同伴，“为什么要打这么深？”
　　两人身上洒满了掩盖气味的药物，按理说，即使狼族兽人嗅觉灵敏，只要不被看见身形，就不会被发现，完全没必要将通道打到地下十几米处。
　　另一人并未取下兜帽，只是将帽沿扶了扶，露出清冷而狭长的双眼，抬首扫了一眼上方的土层，却并未直接回答问话，而是从怀中取出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递了过去，示意他举高，随即一脚踩在侧边的土墙上，长臂一勾，整个人贴在了通道上方。
　　在夜明珠的光芒中，他开始轻轻的拨弄土层，动作极其小心，宛如拂落羽毛上的尘埃一般。
　　下方的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依旧很有耐心的等待着，极好的目力让他轻易的看到随着土层被拨开，埋藏在里面的东西。
　　“这是……铁条？”看清的瞬间，此人脸色微变，语气之中隐隐带着惊讶，“狼族竟然在他们的土地下面埋着这些东西。”
　　“是的，这些铁条将狼族领地整整围了五圈，内部中空，并且坠着极为精小的铃铛，一旦触碰就会被狼族兽人察觉，铁条与铁条中间的空隙很窄，就算是鼠族兽人的本体，也要极为小心才能通过，我只好将通道不断往下挖，这个距离也刚好是我的极限。”
　　他的极限便是，在地下十五米的地方，用一盏茶的时间，挖出一条宽阔到足以让五人并排通过，且全部避开铁条，直通关押犬族兽人位置的通道。
　　“你不走吗？戌茫？”平淡的，说出自己极限的青年问道。
　　戌茫从铁条上收回视线，道：“这条通道有长？”
　　青年唇角微微牵起，“大约四千米，快走吧，天快亮了。”他说完，就已经先行飞奔而去。
　　“你的极限真让人嫉妒，”戌茫紧跟其后，“鼠族都是如此吗？”
　　“并不，就算有着相同的天赋，各人的能力也有强弱之分，这点你不是很清楚吗？”青年道，帽沿下，那双眼睛在夜明珠的微光中亮的出奇。
　　在整个十二生肖中，除了传说中能呼风唤雨的龙族，鼠族天赋最为霸道，构筑与规则，运用到极致，不亚于神迹，被各族忌惮实属正常，只不过，他没想到狼族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除却地表的高墙，就连地下都布满了陷阱。
　　可想而知他在听到子更等人禀告的时候有多惊讶。
　　这只可能是用来针对鼠族的，狼族如此这般费时费力，恐怕，所图甚大。
　　子更等人能力有限，无法像青年这样，将通道打到地下十几米处，毕竟越往下土层越坚硬，难度可想而知。他们最多从铁条中间打出极为窄小的通道，若是要让犬族兽人通过，只怕是异想天开。
　　这也是他们没有救出犬族兽人的原因之一，相比而言，那条诡异的锁链倒是其次，就算锁链不能动，难道固定锁链的墙也是金沙所铸不成？
　　地面上，狼族兽人加强巡逻，不放过每一处角落，而在地下十五米处，两人施施然抵达了地牢之下。
　　铁条只在狼族领地外围，而在相距四千米的狼族内部，则是没有的。因此，青年十分容易的将通道往上延伸，然后挪开薄薄的地砖，从洞口跃出，对瞪大眼睛往这边看过来的四个犬族兽人伸出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在危机四伏的狼族地牢中，尽管被兜帽遮住了眉眼，只露出一张薄唇，可在这一刻，青年的动作切实的让四个犬族兽人明白了从容不迫的意思。
　　而随后出现的人影，更是让他们明白了，什么叫绝处逢生。
　　族长！
　　四个犬族兽人无声的哭泣着，在心中喊道。
　　……
　　兔族虽然和虎族是邻居，但也隔了一条山脉，处于一处山坳之中，最大的主城叫‘素问’。
　　还未到达城门口，兔族就已经有人来接。
　　最先走过来的是两个少年，大的十七八岁的模样，板着脸，一脸老成。
　　小的大约十二三岁，一见到卯跳跳就欢快的跑了过来，活泼开朗的模样讨喜极了，刚跑到近前，就看到自己的师傅身后走出来一个碧衫女子，笑吟吟的模样，一双眼睛灿若星辰。
　　“师父……师……师母？”
　　倪晴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还未反驳就见这个少年挠了挠后脑道，“哦，我忘了，我们没师母。”
　　倪晴可绝倒，正巧此时大一点的少年也已经走到面前，面色不善的的盯着倪晴可，宛如在看被父亲带回家的后母。
　　倪晴可甚至觉得，如果眼神能捅人，她恐怕已经浑身窟窿了。
　　她好想说，少年你想多了。
　　她和你们师父清清白白，别盯着她看了，瘆得慌。
　　这少年，一点也不像兔子。
　　这就是卯飞给倪晴可的第一印象，而在很久很久的之后，倪晴可也还是这样觉得。
　　“跳跳，你，你们族人挺特别的哈，”倪晴可嘴角抽搐，往卯跳跳身后藏了藏，却还是能感觉到那如影随形的目光。
　　卯跳跳微微皱眉，似乎是在责备少年的的不知礼数，声音清冷，“卯飞，这是圣女大人，不可无礼。”
　　卯飞低头，做出恭顺的模样，“卯飞见过圣女大人。”
　　小少年也站直了身形，小脸上掬着笑意，“卯乐乐见过圣女大人，圣女大人是不是会法术啊，可以变出海珊瑚吗？我听别的兽人说，海珊瑚可漂亮了，乐乐也想看看。”
　　兔族在内陆，离海较远，卯乐乐长到现在从未出过兔族，十分向往族外的风景，更是对书中形容的大海好奇不已。
　　卯乐乐此言一出，身后的兔族兽人也全部都聚了过来，问的问题五花八门。
　　“圣女大人的医术和族长的那个更高啊。”
　　倪晴可心道，当然是你们族长了，她连草药和杂草都分不清。
　　“圣女大人……圣女大人，你是不是从天上来的啊，神明是什么样子的啊。”
　　倪晴可微笑，她也想看看神明长什么样，然后揍他一拳，都是他，害的自己来到这个奇怪的世界。
　　“圣女大人，天上的星星是不是有三千多颗啊。”
　　这个你可以去问马族兽人，谢谢。
　　“圣女大人，你真的能生孩子吗？”
　　她，能！但她一个人可能没办法办到。
　　“圣女大人……”
　　“圣女大人……”
　　倪晴可面带微笑，心中已经无力吐槽，悄悄的从背后伸手，扯了扯卯跳跳的衣角，拜托，快管一下你的族人啊。
　　我招架不住了啊啊啊啊。
　　就在倪晴可表情即将皲裂的时候，拉着卯跳跳衣角的手指忽然被一只温凉如玉的手掌包裹，倪晴可身体一僵，尚未抬头，手指就已经被放开，卯跳跳温和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散了吧。”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话音刚落，众位兔族兽人顿时散开，却又因为难得见到传说中的圣女大人，舍不得离去，只好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目送着族长与圣女离开。
　　卯跳跳当先而行，倪晴可小跑几步，跟在他身后，笑道：“谢啦。”
　　她现在有点体会到以前电视上，那些公众人物被围在中间不断被追问的感觉了，一定也不好受。
　　卯跳跳温声道： “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圣女，便忍不住想亲近几分，行事难免莽撞了一些，晴可别责怪他们。”
　　“不会的，我只是没想到自已会受欢迎，有点吃惊而已。”倪晴可低下头，摸了摸鼻子小声道。
　　在以前的世界，她只是个平凡的小丫头，长相不出众，嘴巴也笨，学习勉强是个中上游，就算在家里，也只是个小透明，上面有学霸姐姐，下面有嘴巴甜，特别会讨父母欢心的弟弟，有时候她都在想，她失踪了这么久，父母会不会伤心？就算伤心一会儿也行，她也知足了。
　　“晴可？”
　　温柔的轻唤让倪晴可回过了神，她抬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笑着问：“怎么了？跳跳。”
　　她的皮肤很白，因此，眼眶的那一抹红色就越发明显。
　　卯跳跳静静的看着她，眉心微簇，似乎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正巧这时，路旁的一个小女孩笑着将花篮里的花瓣往倪晴可身上撒了过来。
　　周围哄然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
　　倪晴可被落了一身一头的花瓣，卯跳跳离她近，白色衣襟上也粘上了一小瓣粉色花瓣，俊雅温和的青年无奈的笑了。
　　“哈哈哈哈”倪晴可也笑了起来，她伸出双臂，在原地转了一个圈，裙摆带起的微风将地上的花瓣卷起，她笑弯了一双眼，将落在手掌的花瓣举到卯跳跳面前，道：“跳跳，你瞧，像不像在下花雨。”
　　卯跳跳看着她柔软的眉眼，眼睫微颤，转而低头看着衣襟上的粉色的花瓣。
　　传说里，圣女从异世而来，能让所有兽人都心生亲近之意，那种感觉，就像是是暖阳，是所有生命里最为向往的存在，亦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只要一靠近，就会心生向往，可越是干净的存在，往往会更容易吸引污浊。
　　越温暖的人，也更容易让他人明白自己有多冷。
　　冷到，只是因为曾经触碰到过那么一丝温暖，就变成了魂牵梦系的存在，明明，他知道不对。
　　他大概，生了病，只是，医者不能自医。
　　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大抵如此。
　　“像，”他温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