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无鞘之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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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大家对待我都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意味。
你品，你细品。
我承认这是一种关怀，但也感到无端的羞辱和愤怒。
住院期间，中原先生来看过我，给我带了好吃的无花果，又骂我是个傻子，警告我下次不要做这种白痴事，幸好首领没有怪罪我云云。
我心怀感恩地接受了。
因为连带着从前的旧伤和虚弱的健康状况，时隔三天，我又迎来了为期一周的病假。
顶着医生的死亡视线，我坚定地认为他们对我这个猛男有错误的认知。
不过在银的强烈要求下，我醒了之后还是在医院又待了两三天。
瘫在病床上，闻着细密地侵入着我的消毒水气味，我放空自己，零零碎碎又乱七八糟地想了不少。
从日升到日落，直到窗外大树的黄叶被风吹落，发出被踩碎骨骼一般的响声。
我仿佛终于意识到，我被抛弃了。
眼睛发酸，但哭不出来，大概我没有眼泪了，从今往后也不会有。
我想大声喊叫，像答应太宰先生来到港口Mafia那晚一样。
芥川龙之介以嘶吼代替哭泣。
真是的，什么时候学会哭的。
懦弱、鲁莽又糊涂的我，和对太宰先生的认可的渴求，从今往后也不会有了。
我对于太宰先生来说，本来也不是具有唯一性的。我不是他唯一一个直属部下，也不是他承认的徒弟或是追随者或是随便什么，我只不过是他随手捡回的一条狗，对他来说只是一颗星星——因为多一颗少一颗也无所谓。
他把我从不可数的虚无中拯救出来，在答应了赋予我意义之后，现在又将我抛之脑后。
我好像很短暂地拥有了一下“爱”，又很快失去了。
想起了织田作家的孩子们还没走时，我在某个午后的喧闹中胡乱看的一本书，书里用辞藻堆砌着说，“人生充满着悲伤。也许是在一个月明风清的夜晚，也许是在一个风雨晦暝的白昼，我们逐渐地认识到，得到了又失去，远比没得到更令人痛苦，这样的痛苦也远比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人打了一拳更加悲伤。”
我想，我在离3月1日那个夜晚不远的这个秋夜里，知道了什么叫“悲伤”。
我并非牲畜，而是人类。
太宰先生，你是一个骗子。
我一字不差地记住了你说的每一句话，全力以赴做了你让我做的每一件事，我因你咀嚼吞咽下了每一口被强塞入口中的愤怒、不甘和怨恨。
无论是什么，你答应了的，但是你骗了我。
你骗了我。
你不是神。
为此，我会找到你，然后杀掉你，找不到我就一直杀下去，杀到你出现为止。
我要你引颈受戮，不得好死。
我在白色的被褥中避开因感染而开刀的伤口，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
直到这时我才认识到，那无法形容的疲劳和倦怠，以及这不可思议的、庸碌而无聊的人生。
*
躺了三天之后，我就实在忍不住了。
想了想还是强行出院了。
想去做任务，杀两个杂碎缓解下心情，但是我被首领明令禁止了——
一个月内严禁芥川龙之介参与任何战斗性任务。这个时间估计命令已经下达到各部门了。
真是严格啊，首领。
想去海边走走，又觉得腥咸的海风对我肺部的疗养不太适宜。
想去家里待一会儿，又回忆起这个时候银应该在上课，那帮小鬼也早就跟着织田作搬走了。
想去吃超甜咖喱饭，想起老板随着织田作的离开也已经搬走了。
想去买点古董旧书来读，又想起前段时间给织田家的孩子们陪吃陪喝陪玩的时候已经去买过了。
我要去哪里呀。
我坐在河边的长椅上，望着粼粼的波光。
我能去哪里呢。
太宰先生，不，那个男人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可别是狼狈地躲藏，四处逃窜吧。
虽然我心里明知他不会落入那样的境地，但还是忍不住有着这样的幻想。
“救命……”
我模模糊糊地听到女人的求救声。
闲得无聊，也总不好坐视不理。
我的罗生门无往不利。
*
樋口一叶今日的心情简直是坐了百八十趟的过山车。
前段时间的动乱刚刚平息，自己好不容易才刚刚攒够了这学期的生活费，结果就遇到了抢劫的倒霉事。
就在她以为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心血就要付诸东流的时候，也许是她的呼救声，引来了一位男子。
与其说是成年男性，看他介于成熟与青涩之间的气质，不如说是位少年。
身着白色的单薄病服，披着件黑色的长外套，黑色的短发向下延伸渐渐变成赫然的惨白，暗到深处微微泛出银辉的双眼结合着紧紧皱着的眉，竟生出莫名的凶煞气，即使是瘦弱的身躯也折损不了他的半分气势。
加上苍白的脸色和抿紧的、近乎失去血色的嘴唇。
竟给人以眼见欧洲中世纪油画中的贵族之感。
樋口一叶不禁想起最近在同学们之间盛传的小说，其中最受欢迎的男主的别称正是“保健室的贵公子”。
简直是完美贴合！
在少年运用异能力帮她拿回了提包后，樋口的好情绪急速飙升。
“非常感谢您！”樋口一叶兴奋得满脸通红，“请务必让我请您喝点什么表示感谢！”
太帅了！太帅了！我请他吃饭根本就是我赚到！如果是他请多少次我都可以！
我可以！！
樋口在心中疯狂呐喊。
只见对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答应了。
耶！樋口一叶开心到爆炸！
心里已经开始想孩子叫什么了。
*
两人来到咖啡厅坐定。
面面相觑，相对无话。
只不过一方是冰皮糖心沙雕酷盖，另一方是内心戏丰富到即刻排出春节联欢晚会的脑补少女。
只能说，如果脑电波能单独开辟一个频道的话，大概会聊得很开心吧。
可惜没有如果。
“我是樋口一叶，还未曾请教您的大名。”
“芥川龙之介。”
耶！记下来记下来！芥川大人的名字也太好听了！
服务生送上了菜单，少年看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名字显得有些茫然。
“我推荐这里的红豆沙哦，芥川先生。”
“好。”
两人静静地品尝着自己的一份甜点。
“芥川先生是在上学还是工作呢？”
“工作。”
“那请问您在何处高就呢？”等我樋口一叶毕业我就马上杀到你的公司去！
“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
名为芥川龙之介的男子这样答道。
“在下吃完了，感谢招待。”
樋口一叶来不及阻拦，也不知道该以怎样的理由和身份去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消失在茫茫的人海里。
*
正在给爱丽丝挑选新裙子的森鸥外收到消息，强行出院的芥川回到港口Mafia大楼了，正在干部中原中也处进行工作交接，并严格遵守命令，没有参与任何战斗性任务。
森鸥外知道，芥川龙之介，被太宰治杀死了。
他终于拥有了，这把独属于港口黑手党的无鞘利刃。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无鞘之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