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隐曜》拾旧南

10、第 10 章

　　星罗殿中，靠在榻上小憩的北辰曜似是有所感，转瞬便挣脱开这股力量，沉着脸站起身，在心底唤了一声：“沉魄花，怎么回事？”
　　【洛辰现在进了照心镜，一旦入镜，镜中世界将会将试炼之人的过往一一呈现，展露其内心深处的执念，唯有看破执念方可破镜而出。】
　　【悯生界不会允许洛辰知晓真相破坏规则，否则一旦被他窥视到一丝破绽，那么……】
　　【这是悯生界在做出修正，不必担心。】
　　北辰曜这才放下心，坐了回去。
　　【还有你别总频繁的出现，要是破坏了洛辰轮回的机会，你就准备再等一万年吧！】
　　说完，沉魄花便不再出声，北辰曜坐在那一动不动，直到感觉到空间的波动，才闭上眼维持原来的姿势，意识悄然隐没。
　　洛辰在黑暗中醒来，摸索了许久，终于看见前方有光出现，光芒大盛的瞬间，洛辰下意识闭上眼，等了一会，慢慢的睁开眼，看见前方向自己走来的长老，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照心镜。
　　眼角余光扫过一旁仍然沉浸于照心镜幻境中的其他人，每个人脸上或喜或悲，或悔或恨，不免有些茫然。
　　怎么回事？为何自己什么都没感觉到……
　　尽管洛辰此时还陷入迷茫的状态，主事长老却很是满意地走上前来，亲切地拍拍洛辰的肩，嘴上还不忘夸奖：“不错不错，是个心性坚韧的，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破解了幻境，甚好甚好！呵呵。”
　　洛辰连忙回过神来，连忙向长老行了一礼，道过一声谢后，便安静地退到一旁等候其他修者出镜。
　　贺锦悄悄地摸过来，凑到洛辰身边小声的说：“看来你这个小师弟是跑不了了~”
　　洛辰不好意思地笑笑，却也顺着他的意思应下“师弟”的身份：“师兄莫要取笑我了。”
　　这会，云延彤也凑了上来，一本正经的说：“看来我得好好想想应该给小师弟准备什么样的见面礼了。”
　　洛辰笑着挠挠头。
　　另一边的莲玉看着三人说说笑笑，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等到陆续有修者从照心镜中出来，三日时限转瞬即逝。主事长老将未能破除幻境的修者从镜中放出，并让他们即刻离开拱月城，不得在城中随意逗留，否则必定严惩不贷，随即便带着通过考验的修者登上飞舟前往浮天门。
　　主事长老带领一众修者来到浮天门前，所有的修者皆被浮天门的巍峨所震惊。
　　洛辰看着熟悉的宗门，眼中也不□□露出一丝丝怀念。
　　主事长老指着门后一眼望不到尾的阶梯说道：“前方便是浮天梯，此次考核规则便是三日内通过浮天梯登上浮天台者可拜入两殿，若是能在一日内便登上浮天台，便有望成为两殿长老甚至是殿主的弟子。其他话不多述，老夫便在浮天台上等着各位了。”说完便化作一道流光没入浮天门内。
　　莲玉带着流云殿弟子跟随其后，而贺锦和云延彤对着洛辰眨眨眼，也一同离去。
　　‘小师弟，师兄在浮天台等你啊！’
　　洛辰接到贺锦的传音，嘴角向上微微翘起，眼中也溢出些许笑意。
　　被留下的修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一人动身。洛辰在后面看着他们如此，便绕到前方走到浮天门前，不去理身后修者的窥视，洛辰一脚跨进门中，转瞬便没了身影。
　　“人呢？”
　　“他人怎么不见了？”
　　瞬间消失的洛辰引起修者们小小的躁动，不过片刻便有冷静下来的修者也试探着走进浮天门，同样消失在门中。
　　“这、这应该就是浮天梯的考验，我们、我们都进去吧……”人群中有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众修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过一会便接二连三进入浮天门。
　　当先进入浮天门的洛辰只见眼前场景转变，自己就出现在悬浮在空中一眼望不见尽头的阶梯上，镇定的观察了四周的情况，却并未发现有任何危险的气息隐伏在周围。
　　定了定神，洛辰抬头望向前方向上延伸的阶梯，轻声说着：“这是要考验毅力么？”忽的轻笑一声，就抬脚跨上一层又一层的台阶。
　　而众修者并不知道的是，浮天台上，两殿殿主及众长老正通过幻波镜观察他们一举一动。
　　莲潮生看到洛辰，眼中流露出赞赏，笑着说道：“此子悟性高，心性也不错，我看着颇为心动啊。”说完却未曾觉察到身后莲玉的脸色瞬时变得有些难看。
　　叶衣染倚靠在座椅上，听到这话“噗呲”一声笑出来，回到她身后的贺锦和云延彤脸上也掩不住笑意。
　　莲潮生不解的看过去，和气的问询：“不知叶殿主在笑什么？”
　　叶衣染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微微一笑：“那就得问你的好女儿了，为何要放弃这样一个出色的少年，让我们羽霞殿捡了个大便宜。”
　　莲潮生一听便知晓，多半是被自己宠得有些骄纵的女儿不知何时与这少年起了些许冲突，看来这少年怕是不会入自己的流云殿了，不过，毕竟是自己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自然不会怪罪于她，于是只好转移话题：“那就先恭喜叶殿主了。”
　　叶衣染见莲潮生不想在这上面纠缠，自然也不会对他不依不饶，顺势接下话：“莲殿主客气了。”
　　说完，两人又看向幻波镜。
　　洛辰在浮天梯上走了许久，一直走不到尽头，于是就停下脚步，定定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是幻境？还是……”
　　幻波镜前，叶衣染看着停住的洛辰，若是你自己都找不到自己前行的方向，你又该如何走出困住你的浮天梯呢？
　　镜中，洛辰低下头怔怔看着脚下的台阶，嘴里喃喃：“曾经姐姐为了我，为了族人毅然踏上修炼之途，不曾退却，而如今的我也该是如此，怎么可能会就这样轻易放弃呢。”说着就慢慢闭上眼。
　　突然整个人好似坠入深渊一般，径直向下落去，风卷起的发丝在空中纠缠。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似乎是踩在了平地上，四周不见一丝动静。睁开眼，也唯有正前方一星光点在远处漂浮，洛辰便抬脚朝着光点走去。
　　突然，前方浮现一个被利箭穿体而过渐渐倒下的身影，那是……姐姐！
　　洛辰不自觉上前又突然顿住脚步。
　　不是，不是姐姐！姐姐还活着！
　　洛辰咬牙不去看地上倒在血泊里的那人，继续向前去。突然，又是一道身影拦在身前——莲玉一手握弓，一手拿箭，一脸讽刺，高高在上的看着他。
　　莲！玉！
　　洛辰双眼充斥着仇恨，手上魂力涌现，就在毕宿刀差一点就要被召出来之前，洛辰双手紧握成拳，勉强安抚住体内暴乱的魂力，隐在衣服下的胸口上，红月闪现一瞬又沉寂。
　　我们之间的仇迟早会一起了结！
　　幻波镜外，叶衣染看着洛辰好几次走到阶梯边缘，差一点就掉下去，不免也有些担心。一旦掉出浮天梯就会回到第一层重新来过，周而复始。
　　……
　　星罗殿中，北辰曜询问侍从开山大典的情况，侍从一一道来。
　　“宗主可要前去浮天大殿一观？”侍从小心地上前询问。
　　“不必，有两殿殿主在，本座——”北辰曜突然止住话，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宗主？”侍从不明白宗主怎么不说话了，不由得抬头看向窗前那个身影。
　　这时，北辰曜转过身来，垂下眼眸，轻轻拂了拂衣袖，改口：“本座去大殿观礼，不必惊动他人。”说罢便消失在殿中，侍从恭送宗主离去便躬身退出殿内。
　　浮天梯上，洛辰闭了闭眼，仍然继续向着光点靠近，直至停在光点前，慢慢伸出右手，却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光点旁又出现一个永生难忘的身影向他深处手。
　　“君、君上？”
　　洛辰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张记忆中的脸庞，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身体不经意间一个晃动，右手下意识抓住光点，洛辰就这样被光笼罩消失在这片黑暗中。
　　消失的洛辰出现在浮天台下，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下意识回头看，却看不到那个人。
　　洛辰回过头，垂下右手，左手手心被掐出点点血痕。
　　等候在一旁的主事长老见洛辰停在原地还不登上浮天台，只得上前提醒：“既已出了浮天梯还不快快登上浮天台去！”
　　洛辰才像是反应过来，不发一言地行了一礼，朝着前方的浮天台走去，一步一步登上台阶，走到浮天台中央，垂眸静立，接受上方众人的审视。
　　从那时候起，我的君上就已经消失了，留下来的，只是……
　　直到叶衣染走到洛辰身前询问，这才唤回洛辰的思绪。
　　“洛辰，你可愿入羽霞殿，拜本座为师？”
　　“洛辰愿——”
　　“慢着——”
　　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打断了洛辰的回话，众人看向空中，只见一道流光落下，浮天宗宗主北辰曜落在洛辰身后。
　　“拜见宗主！”
　　两位殿主及浮天宗长老、众弟子皆向北辰曜行礼，唯洛辰一人还背对着宗主呆呆的站着，直愣愣地看向前方。
　　叶衣染身后的贺锦见状，迅速上前拉了拉洛辰的衣袖，洛辰这才反应过来，转过身正准备行礼，却被北辰曜一句“无需多礼”打断，只好低下头，慢慢退到叶衣染的身后。
　　寂静之中，叶衣染最先出声打破这片静默：“不知宗主为何事而来？这开山大典只我与流云殿殿主便可，您……”
　　“他。”北辰曜指了指洛辰，淡淡的说着。
　　“什、什么？”
　　“本座要收他入星罗殿。”
　　叶衣染傻了眼，这、这怎么……
　　还不待她出声，莲潮生便急急地站了出来，“宗主不可！这、这不合星罗殿的规矩！下一任宗主的人选怎可如此儿戏！”
　　“没错！况且洛辰刚刚已经答应成为我羽霞殿的弟子，就算您是宗主也不能这般无理取闹吧！”叶衣染少见的跟莲潮生站在同一阵线上。
　　“还望宗主三思！”两人身后的长老们也齐齐俯下身恳请北辰曜收回成命。
　　不只是他们，洛辰也有些呆滞，明明不是这样的，怎么会……
　　就在洛辰要开口拒绝的那一瞬间，风云乍变，空间定格，天变得黑沉沉好似要压下来，雷光在黑云中翻滚，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北辰曜耳边炸开。
　　【都跟你说了不要乱来！万一被洛辰察觉，你是还想再等一万年？这一次悯生界是给你警告了，你下次给我注意点！】
　　北辰曜垂下眼不发一言。
　　【你赶紧给我回去！要不是你答应不干扰洛辰，我才不会轻易就放你进来！】
　　“知道了。”北辰曜轻声回了一句，又抬头对着上空雷光闪动的方向说了一句：“抱歉。”然后闭上眼。
　　雷光渐渐消失，天空也渐渐放晴，停在半空的落叶顺着飘落的轨迹回到枝头又缓缓落下。

　　“不知宗主为何事而来？这开山大典只我与流云殿殿主便可，您……”
　　北辰曜扬手止住叶衣染的话：“无事，本座只是过来看看。”说着，视线扫过叶衣染身后的洛辰，稍作停留便登上台阶，在正中央的位置上坐下。
　　洛辰被这一眼看得双手在袖中慢慢握成拳，待视线离开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也是，这时候他……怎么可能记得住我这样的小人物呢……
　　“这一次的弟子不错，能在第一日便走出浮天梯，是入了哪一殿？”北辰曜问的是莲潮生，目光看向的却是叶衣染。
　　“回宗主，若是刚才您不喊停，他就已经是我羽霞殿的人了。”叶衣染做无奈状，摊摊手。
　　“哦？是吗？”北辰曜又看向洛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你可愿入羽霞殿？”
　　洛辰尽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泄露自己的情绪：“回宗主，弟子名叫洛辰，愿意拜入羽霞殿。”
　　“既然如此，那么叶殿主，领着你的弟子到一边候着吧。”北辰曜淡淡地说，“本座就先回星罗殿了。
　　就在北辰曜漫步走下台阶，擦身经过洛辰的时候，突然转身抓住洛辰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身前。洛辰恍神间一时不察没站稳，整个人往北辰曜怀中摔去，情急之下，抬手撑在北辰曜的胸口，却被他胸口的热意烫的收回手，就这般倒在北辰曜的怀里。
　　“对、对不起，宗主！弟子无意冒犯，还望宗主恕罪！”洛辰慌张的站直身体便立刻要跪伏下身，不过却被北辰曜拦下。
　　小心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眼前人又立刻垂下脑袋，那人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无碍。”
　　然后有些迟疑的看着洛辰胸口的位置，问他：“你——身上可有什么不适？”
　　“刚刚弟子胸口微微有些发热，不过这会已经好了。”洛辰如实回答。
　　叶衣染疑惑的走过来，“宗主，发生何事？可是洛辰身体出什么意外了吗？”说着上前去给洛辰把脉探查，并未察觉出有任何不妥之处。
　　北辰曜抚上热意渐渐消散的胸口，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发现了一些事而已。叶殿主，日后洛辰还望你悉心教导。”
　　“这是自然！”
　　“嗯。”
　　说完，北辰曜便消失在浮天大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