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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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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并没有四季变化,白日里永远都是万里无云日光明媚,维持在一个让人最为舒适的温度。
寥星斋在天一阁的二十四楼,日光每天都能毫无遮挡地照进来,晒得窗前这一片地方都是暖洋洋的,坐在窗前就叫人忍不住生起困意。
书成坐在鹤九对面,拿着一本菜谱看得入神。
为了能时常待在寥星斋,书成老早便花大功夫去讨好天一阁阁主,才得来两块永久有效的通行令牌,一块留给自己,另一块在第一次见君离后送给了他。
至于天一阁阁主向来公正严明,为何会单单迁就于他嘛……
谁让阁主是他的启蒙老师呢?
所以这些时日,书成才能有恃无恐地住在这里。
翻过一页菜谱,觉得上面写的菜式十分新鲜,便想向鹤九说要不下次试试这道菜,书成笑着抬头叫道:“鹤九……”
只见对面鹤九趴在桌上,圆脸埋在宽大的衣袖上,已经睡熟。
都还没到晌午,怎么就睡着了?
书成笑着摇头,左右无事,睡就睡吧。
他有些口渴,端起茶壶,觉得有些轻,晃动两下,一点水声都没有。
茶水已然喝完,书成只好端着茶壶去旁边倒水。
天界的小神仙都是自给自足自食其力,只有帝后和几位殿下,还有些德高望重的老神仙才有人伺候。
原本书成身边也是有人伺候的,不过他实在不喜欢身边那么多人跟着,索性全都打发走,宫里也就零碎几个洒扫仙仆。
灌满热水泡好茶叶后,书成返回桌前,把茶壶放在桌上,看鹤九还是没醒,便生起捉弄的心思。
他转到鹤九脸朝向的那边,弯下腰来,目光却被鹤九脖颈上那道陈年旧疤吸引。
书成摇摇头,甩开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刚想伸手戳戳那张圆鼓鼓的脸,却发现鹤九呼吸急促,眉头紧皱,长睫颤动,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这是,做噩梦了?
“别死……”鹤九呢喃的声音有些哽咽。
还真是做噩梦了啊,书成微微皱眉,伸手轻拍他的背,“鹤九?鹤九?”
“不要!”
鹤九猛地弹起来,脸色惨白,额头满是冷汗,大口大口地喘息。
书成吓得心差点停跳一下,见鹤九已醒,就缓缓拍着他的背,“鹤九,你,没事吧?”
鹤九捂着心口,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喘息许久才渐渐平复,抬头看到身侧的书成,声音沙哑地叫道:“殿下……”
他的眼中氤氲了一团水雾,眼角带着些薄红,神色茫然凄怆,要哭不哭地看着自己,书成只觉得心疼。
只好拍拍他的背轻声安慰着:“梦都是反的,都过去了,别怕!”
不料听了他的话,鹤九神色更加落寞,他还没完全清醒,只是别过脸去垂下头,茫然着哽声道:“过不去的……”
尸山血海,哀鸿遍野,再过多少年,也不可能过去的。
书成并不答话,心中却在想,好像被薄言打了之后,鹤九这些日子心情都不是很好。
该死的薄言,本殿下迟早弄死这个祸害!
如今三界太平,天界也是一派祥和,神仙们都好好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自然没什么戾气。
可人家都打到脸上了,他们还要以德报怨吗?
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鹤九慢慢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神色一变,哀求地抬头看向书成,“殿下……”
许是刚刚做过噩梦,鹤九现在看上去脆弱得很,书成知道他要说什么,坐在旁边安慰道:“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不想问鹤九到底梦到些什么,神仙的岁月那样漫长,谁还没有几件不堪回首的往事,何必要刨根问底揭人伤疤呢?
等鹤九想告诉他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鹤九看着眉目温柔的书成,心中百般滋味翻滚而过。
此时,凡间距有初受伤那天已过去七八日,这些天城中一直断断续续地下着小雨,天地间朦胧一片。
“大人,薄言下凡后不久,我们便跟丢了,看他消失的地方,好像是在淮水下游。”
君离站在屋檐下神色冰冷,结出传讯印的手都青筋暴起,“加派人手,监视寿州州城一带三百里,若有异动,立即传讯。切莫打草惊蛇。”
“是,大人。”
深吸气结束传讯,君离收起浑身上下冰冻三尺的冷意,向有初的房间走去。
他和宣犹带回重伤的有初那日,便叫君怀去摆平知府,好让他们接下来这一月都能安心在府衙养伤。
君怀一口应下,当即跑去找知府,还没一刻钟就信心满满地回来告诉他,任务圆满完成。
虽然不知道君怀到底是怎么和知府说的,不过这些日子他们在府衙这个偏僻的院中确实住的很好。
君离不做掌权者已经许久,可为着他在天界最初认识的两位朋友,也该拾掇起手段去对付那位战力榜第一人。
从前顾全大局,再看不惯的人也得忍耐几分,如今作为神仙一身轻,倒是少了许多顾虑。
至于鹤九那边,有初受伤的消息还是暂且不告诉他们了。
君离收起心思敲敲房门,听到里面的回应便推门而入,见宣犹坐在床前,正端起一碗冒着热气又乌漆麻黑的药递给床上的人。
有初眼上蒙着沾了药草的绷带,掩饰灵纹的法术失效,暗红色竖纹便显现在眉间。
为方便缠着绷带,他头发也未曾束起,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削弱身上的几分冷意。
那碗药还没靠近,有初就已经闻到那股让他头皮发麻几欲作呕的药味。
他以前没受过伤,自然不会喝过什么药,却也认为宣犹给他调配的说是能调养内伤的这种药,是世界上最难喝的药,没有之一。
相比之下,在接引殿喝的那杯苦茶水,简直是琼浆玉露。
有初都怀疑宣犹是不是因为自己下凡时没叫上他还在生气,所以故意调出这种药来“惩罚”他。
可宣犹也没告诉自己他的真实身份啊。
有初心中十分委屈,却碍于面子,每次喝药都是壮士断腕一样,闭着眼仰起头一口气喝完。
然后在宣犹把药碗端出去后,暗自在被窝苦得面目狰狞。
有初的境界,已经达到可以靠灵力来判断事物的大致方向,所以即便宣犹并未说话,他也能感知到,药碗已经端到自己一抬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刚才的推门声,听着仿佛君离也来了。
有初苦着脸伸手接过宣犹端来的药碗,仰头一口喝完。
然而由于喝的太快,他十分不幸地呛住了,咳得惊天动地,刚刚消下去疼痛没几日的五脏六腑都跟着咳嗽痛了起来。
君离着急上前,很贴心的坐在床沿拍着他的背,顺手把他手中已经空了的药碗递给宣犹。
有初能感觉到宣犹的气息一直很是平静,几乎没有半点波动。
他在心中悲愤地想,果真妖族没一个好东西,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还说要报恩,这是报的哪门子的恩?
眼见有初又开始疼得面目狰狞直抽冷气,宣犹才叹着气上前,按住他的手腕输送灵力。
灵力游走进五脏六腑,有初才终于好受些许,咳嗽也渐渐止住,靠着君离的手臂恹恹地想着,你就算给我输灵力,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这只黑皮黑心的猫!
明明本体时那么可爱,为什么化形之后,如此讨厌……
君离见有初气息均匀不少,便让他靠在床头,起身坐在床前,斟酌一番问:“先前一直没问,有初,你究竟是如何受伤的?”
宣犹此时也结束输送灵力,坐在君离旁边,等待有初回答。
有初细细回想,“那天我施展祭血,看到荒王剑在州城东方,离得很近,却像隔着雾,除了一团红光,什么也看不见,就加了三道血线,重新施展一次。还没看清楚,一道白光就突然出现,把我打伤,之后我便昏迷了。”
莫名其妙就被打成重伤,有初忍不住在心中叹气。
宣犹了然,原来是修习了祭血,怪不得气血亏损得厉害,一点都不像个健康的年轻神仙。
他皱眉道:“是有人在荒王剑周围布了结界,他觉出有人在窥探,就出手把你打伤了。”
君离诧异道:“荒王剑在打伤有初的人手中?”
“看样子,花神已经猜到对方是谁。”宣犹看向君离。
有初愣了愣,“啊?是谁啊?”
只听他说了几句话,就能猜到打伤他的人是谁?有初对君离的佩服更上一层楼。
“如你当日所言,战力榜不低于前五,下手一贯狠辣,只能是薄言。”君离冷声道,“而且,我刚收到消息,薄言暗中下界,在淮水下游消失了。”
“薄言?”有初和宣犹同时重复一声。
君离不理会震惊的有初和疑惑的宣犹,继续道:“荒王剑在薄言手中,我们想要拿到,难上加难。”
有初气愤地抓着被褥:“那个有病的!”
先打了鹤九,现在又把他打成重伤,手里还拿着他想要的荒王剑。
他和鹤九的仇暂且不提,只是从薄言手里抢剑这一件事,就已经是难如登天。
单从薄言打他的那一下来看,他和君离两人联手都不是其对手。
见宣犹实在疑惑,君离便开口解释:“薄言是战力榜第一,性子张狂暴躁,和我们本身就有过节,想从他手中抢剑,难。”
“那,那他知道,他打的人是我吗?”有初很是不安。
宣犹摇摇头,肯定道:“应当不会。隔着结界,他无法感知对面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