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调》喜崇

4、第 4 章

　　彭玛丽这时也从前座探过头来，轻声提醒道：“高姐，你的裙子……”
　　高琳空出一只手，艰难地越过车座夹缝往后摸，随后毫不在意地抽身打开车门，绕到于东升这一侧，“你怎么还在这儿？赶紧回去吧，耳朵都冻红了。”

　　于东升摸了下耳朵，清清嗓子无辜道：“姐，我等着你跟我签合同呢。”

　　高琳拉开后座车门，小心翼翼将西瓜抱了出来，摸着柔软的毛发，顿时满心满眼都只剩下怀里的小东西，不耐烦道：“那玩意儿网上也可以签，你先走吧，我这儿忙着呢。”
　　于东升哪敢就这么走了，这包租婆看着极不靠谱，谁知道走了以后她还记不记得自己这号人，于是厚着脸皮再次确认道：“姐，您既然确定租给我了，正好今天没课，要不我等你忙完，今天就把合同签了吧。”

　　彭玛丽摇下车窗，对两人道：“外头多冷啊，你俩说什么上车说吧。”
　　恰好后座车门开着，于东升见机立刻绕过高琳，一屁股就坐了进去，笑眯眯对彭玛丽说：“谢谢姐，我叫于东升，是高姐新招的租客。”
　　“喂！”高琳抱着西瓜，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呢，于东升已经跟彭玛丽唠起来了。

　　算了，跟着就跟着吧。

　　她坐进车里，拿脚轻踹于东升，“坐过去点儿！”
　　于东升笑眯眯往右边挪，搭话道：“姐，你养泰迪啊？”
　　“泰迪怎么了？”高琳没好气道：“女生不能养泰迪？”

　　“我没这意思啊，就随便问问嘛。”没想到包租婆还挺敏感，于东升赶紧解转移话题：“看这体型已经成年了吧。”
　　高琳抱着怀里的西瓜，把头深深埋进小东西的毛发里，闷闷道：“不是泰迪，是巨贵，才三个月呢。”

　　红棕色的贵宾犬，窝在高琳温软的皮草里，看样子已经许久没洗澡，毛都蜷曲在一起。尽管车里有淡甜的香气，高琳披肩的大波浪也散出发香，车门一关，于东升就闻到一点儿专属于狗的味道。
　　但其实他一点儿也不讨厌，反而感到亲切，于是往高琳的方向凑近，低头去看，“巨型贵宾吗？怪不得这么大。”

　　他突然靠过来，声音很低，但依然是清澈的。高琳正好抬头，俩人额头差点儿就触到一起，于东升迅速拉开身子，高琳倒没什么反应，耐心逗着狗子说：“它叫西瓜，还是个弟弟呢。”
　　彭玛丽启动车辆，说：“十二点了，咱们先去吃饭还是先去宠物店？”
　　高琳道：“先去宠物店吧。”
　　西瓜一只狗空运过来，除了笼子、吃喝必需和几张证书，别的什么都没有。

　　彭玛丽话少，一路上都是于东升在插科打诨，高琳有了狗，心情好不少，也就一直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得知这男孩儿今年马上大四，搬出来是为了创业做点小生意，高琳惊讶道：“你有启动资金？”
　　于东升点头：“对啊，之前一直打工，加上奖学金什么的，多少有些存款。”
　　“你一个月生活费多少？”高琳怀疑。
　　“八百。”于东升说：“不过很久没向家里要生活费了。”

　　高琳简直不可置信，“八百能干什么？！”她平时吃顿饭都不止八百了。
　　于东升笑了笑，没说话。彭玛丽将车停下，“到了。”
　　眼前是一家装修豪华的宠物店，兼顾医院和宠物生活的一切必需，高琳先用皮草将西瓜好好裹进怀里，才拉开车门下车，期间短裙又往上缩了不少，露出被黑丝包裹着的浑圆大腿。

　　于东升移开目光，从另一侧下了车。

　　宠物店的老板跟高琳很熟，笑着打招呼：“高姐，巨贵到了？让我瞧两眼呗。”
　　高琳小心拉开皮草外套，露出里头的西瓜，宠物店老板直接上手拎着小东西的后劲子就提了过去，高琳立刻尖叫道：“诶！你轻点儿！”
　　于东升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忍不住提醒道：“没事，狗狗的母亲都是这样用嘴拎后颈的。”

　　“对啊，”老板一手拎着西瓜，一手托住它的屁股，搁眼前仔细打量了会儿，说：“不错呀高姐，挺纯的，打过疫苗没？”
　　“刚打完。”高琳说完就上前将西瓜接了过来，“什么时候能洗澡？”
　　“小狗免疫能力差，保险点等一个多星期吧。”于东升说。

　　老板看了看他，对着高琳挤眉弄眼，“哟，高姐，换了啊？小伙子细皮嫩肉的真不错。”
　　高琳白他一眼，“胡咧咧什么呢，这我刚搬家的租客。”
　　“哟！”老板提高声音，兴奋道：“这都同居了啊？”
　　“去去！”高琳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背，“给我找俩玩具，还要一个伸缩绳。”

　　于东升早就溜达到另一头去了，听见老板的话，不动声色拿起一边的玩具标牌看了看，随即咂舌，这也太贵了。
　　在宠物店也也没呆太久，结账的时候，足足用了三个大口袋才装完，高琳随意问道：“怎么这三袋狗粮口味还不一样啊。”

　　“这您就不懂了吧高姐，这巨贵呀得富养，何况您这西瓜这毛色，这眼珠子，这鼻子……”老板双手顺着西瓜的周身虚虚绕了一圈，“啧啧，血统高贵呀！得三种口味换着吃，降低小家伙儿食欲下降的可能性，几个月后成年，保管跟您一样好看得紧！”

　　高琳被哄得眉开眼笑，刷刷抽出手机扫码付款，于东升听着那付款成功的哗啦声响，莫名感到一阵肉痛，心想包租婆就是包租婆，给狗买东西都能花完自己半年的生活费。

　　“行了，想吃什么，中午姐请客！”高琳抱着狗，哒哒踩着高跟鞋走到门口，身后还跟了个专门给提东西上车的工作人员。
　　于东升拿出手机看看时间，说：“姐，你下午还有事儿吗？”
　　高琳说：“没啊，这小家伙儿刚到，总得陪陪它吧。”

　　于东升双手插兜，笑着说：“那我先回公寓附近等你们，吃完饭咱们就签合同吧。”
　　高琳奇怪道：“你跟我们过来了，又不跟我们一起吃饭，自己怎么回去？”
　　于东升心想，那不是开始还没确定到底能不能租到房子吗，但开口只是说：“刚来第一天就让姐请吃饭，我不好意思。”

　　彭玛丽已经把车开过来了，此刻摇下车窗道：“一起吧东升，既然是新租客，咱们以后相处的机会多着呢。”说完她又看向高琳，“不是说就在你家附近吃吗？”
　　“是啊。”高琳说：“吃完直接回家。”

　　于东升抿抿唇，还是摇头拒绝：“没事，我正好回学校收拾下东西。”
　　他并不想接受高琳请客吃饭的好意，不是矫情，只是经过半日的相处，想必中午吃的这顿饭，已经足够他好一段时间的生活费了，AA他A不起，无故让第一次见面的人请吃超出他消费水平很多的饭，也不是他的风格。

　　高琳现在只急着想回家陪西瓜，才懒得管少年的许多心思，坐进车里摆手道：“别废话了赶紧上车，咱们就在家附近随便吃点儿，吃完我把钥匙给你，你再回去搬家。”
　　于东升犹豫半天，在高琳发脾气之前坐上了车。

　　没想到高琳说的随便吃点儿，就真是随便，三人在金华小区门口的馄饨店解决了午餐，高琳怀里蹲着西瓜，一直探头探脑想要往桌上凑。
　　她一边轻轻按着小东西的头阻止它，一边对彭玛丽说：“不好意思啊Mary，今儿有些心急，改天再请你吃好的。”
　　彭玛丽说：“没事，我缺你这顿饭啊。走吧，我帮你把东西提上去。”

　　高琳又转头看于东升：“吃饱了？”
　　于东升点头。其实并没有吃饱，但付钱的人又不是他。
　　高琳说：“那行，你帮我把东西提上去，待会儿我叫搬家公司帮你搬家。”
　　彭玛丽在一边客气道：“没事，你让他现在走吧，我跟你一块儿不就得了，反正都是坐电梯，也不需要咱们自己提。”

　　“嗨，可别提了。”高琳摆手：“你是不知道，那破电梯给我吓死了，我是不敢坐了，你也不想走楼梯吧？就让他帮你把东西提进电梯，然后陪我走楼梯上楼，这安排不挺好的。”

　　得，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还说怎么非要自己跟着，又请吃饭又帮忙叫搬家公司的。
　　于东升无语片刻，还是乖乖听从了高琳的安排，从地下车库里把大包小包的宠物用品提进电梯，然后陪着高琳进了楼梯间。

　　步行上楼的时候，于东升见着高琳还小心翼翼抱着西瓜，忍不住说：“姐，你把它放下来活动活动吧。”
　　高琳皱着眉头说：“才三个月呢，活动什么啊。”
　　于东升无奈道：“就算只有三个月，也是只狗啊，需要活动。”

　　高琳犹豫着与怀里等着溜黑眼珠子的小西瓜对视片刻，弯下腰把它放在了楼梯上。
　　没想到小西瓜趴在地上就没了动作，于东升伸出手，往它的屁股处拍了拍，“走啊，回家。”

　　楼梯间暖黄的灯光洒在他身上，高琳听到小西瓜发出一声呜咽，随即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骚味。
　　小狗被吓得尿尿了。

　　——正好尿了于东升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