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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四弟入伍心中满是踌躇(一) ...

  •   朝阳映照在平州城里一座三进三出大大的宅子里,这是一九四五年农历六月的一个看似普通的清晨。
      随着“吃早饭了!”大声的呼喊声,惊起了站在宅子里的百年老榆树上吃食的喜鹊,只见这个宅子的女主人魏元氏一手叉腰一手拿着锅铲站在宅子后屋的天井里,仰着头往宅子的二楼转圈地呼喊着。
      她身后正屋里,宅子的男主人魏初九早已经端坐在八角桌前,一手拿着茶壶,那里面是魏元氏早上刚给他沏好的六安瓜片,一手拿着报纸仔细的读着。
      “小兔崽子们,还不起床吗?都多大了,还要老娘我上楼去请你们吗?”
      魏元氏开始了骂骂咧咧将她的文化修养展露无余,孩子还小的那些年魏初九会说魏元氏,让她注意措辞、注意修养,别给佣人们小瞧。
      自从孩子们大了,准确的说自从魏初九破产以后,家里没了佣人,魏初九也就随了魏元氏的性子。
      说起魏家,在平州无人不知。
      魏初九今年已经六十四岁了。
      他的祖上是城里给人砌墙的瓦匠,父辈们省吃俭用留了一些钱财,当时的思想买地种田才是最本分的事情,魏初九的父母带着独子魏初九在平州城外买了些许田地,虽说没有雇人自己过得倒也自在。
      到魏初九这辈,他精于算计、保持着省吃俭用的作风,又倒买倒卖发了一点小财,进而又买入不少土地,成为了当时平州城数一数二的地主。
      魏元氏就是在那个时候作为填房夫人嫁进来的。
      可是自打魏元氏嫁进魏家,魏家的生意就慢慢走了下坡路。
      战争年代,很多地都荒废了,农民们出去逃荒不愿意种地,家里的地原来越难租。
      魏初九还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听说离平州以北一百里地的邑阳有煤矿,他拿出了一大笔钱准备从商,开辟另一条致富的路,可谁知拿到钱的中介人跑路,一大笔钱打了水漂。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魏初九失了锐气,大病一场之后改了脾气。他天天窝在家里吃着老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看小报纸。
      “来了,俺妈。”
      最先下楼的老二魏传珍,他穿着青布长衫,手里还拿着一本课本,脚蹬黑色布鞋,头发是当时流行的二分头,一派书生气。
      魏元氏乐了:“老二你早就起了吧,妈怕耽误你给学堂上课,特地早点叫你们吃早饭。”
      魏传珍看了看胸口别的怀表,“还早,俺妈,时间绰绰有余。”
      说完就坐到了魏初九的对面,盛了一碗稀饭,就着油饼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魏初九稍微抬了一点头从报纸上方撇了一眼魏传珍,嗔怪地说道:“吃饭这么细致,一点不像我们庄家人,更不像一个男子汉。”
      魏传珍当做没有听见,他早就习惯了父亲的看不惯。
      “传瑜、传琥,你们不吃饭我们不等你们了啊,我还要喂你们大哥饭呢。”
      魏元氏边说边走到饭桌钱,拿起了一碗稀饭和一个窝窝头走了。
      她走到了一楼她卧室旁边的西屋,透过窗子就喊道:“儿呀,起来没有啊,妈给送饭来了,饿坏了吧。”
      推开西屋的门,床上躺着一位年方二十岁的男子。
      他就是魏家长子魏传瑶,这个孩子只有一岁前的时光给魏初九夫妇带来了快乐,老来得子的魏初九四十四岁时才有了魏传瑶,魏传瑶刚出生的那一年魏初九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当时魏元氏的公婆还健在,作为填房进门的魏元氏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觉得自己的腰板在魏家硬气了很多,要知道魏初九在这之前只有前妻生的两个早夭的女儿和自己生的乳名叫“三姐”大名叫“魏盼弟”的女儿。
      一岁之后,魏初九父母发现这个孩子开始与别的孩子不一样,逗他他不笑,也不会叫“爸爸妈妈”,他们才知道这个孩子智力有问题。
      魏初九开始责怪魏元氏,怪她生魏传瑶的时候时间太长,把魏传瑶憋成个傻子。
      还好后面接二连三的又来了传珍、传瑜、传琥三兄弟,魏初九才对这事不再耿耿于怀。
      魏元氏的柔情在魏传瑶身上才能看见,也许是对儿子的亏欠,二十年来她仔细的照料着魏传瑶。
      为他洗澡梳头喂饭,并把家里最好的屋子让给他住,魏传瑶生的白净,长相随了父母的优点,十分清秀,魏元氏经常默默流眼泪,感慨如果不是傻子该多好。
      “俺爸俺妈,我上课去了。”
      屋外传来了魏传珍的声音,惊起了魏元氏,她把思绪收了回来,开始给魏传瑶洗脸喂饭。
      因为魏传瑶的缘故,等到魏传珍出生时,魏初九特别地紧张,等到发现魏传珍发育完好才常舒了一口气。
      他把全部的心血希望都寄托在魏传珍身上。
      为了让他更好的接受教育,从小他就把私塾先生请回了家,并带他去田地视察,教他管理之道。
      可是魏传珍好像只读读书感兴趣,他写得一手好字,熟读百科,并立志成为一名老师。
      家道衰败后,也不用去怎样样管理田地了,索性魏初九就随了他二儿子的性子,让他去私塾教书。
      老三魏传瑜和老四魏传琥先后下了楼,他们看见饭堂里只有魏初九一个人坐那也不敢打趣,悻悻地坐到了桌前,狼吞虎咽起来。
      他们两个是一对异卵的双胞胎,除了同一个出生日期以来,其他都不像,魏传瑜唯唯诺诺,魏传琥咋咋呼呼,小时候有魏传琥在家感觉都可以把房顶掀起来。
      魏传琥像这个家里的异类,魏初九把两个小儿子送进了学堂。
      可是没过一个月魏传琥就嚷嚷着不去念书了,他受不了读书的感觉,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学堂的先生也找上门来表示不愿意接收魏传琥,所以魏传琥可以说就读了一个月书就再也没有摸过书本,整天在屋前屋后逗猫逗狗,忙得也不亦乐乎。
      转眼这两兄弟也都十六岁了,成了大小伙子。
      与魏传琥不同的魏传瑜就像他的排行一样在家里没有什么存在感。
      他在家安安静静,上学成绩平平,穿衣捡哥哥剩下的,并没有获得父母过多的关注。
      他默默的吃着饭,努力让嘴不发出声来,而魏传琥却吃的山响。
      魏元氏拿着空碗从西屋出来了,虽说智力不好,可是智力丝毫不影响魏传瑶的饭量。
      此时的饭菜已凉,空空的八角桌前早已不见了魏初九和她那两个小儿子。
      魏元氏早已习惯了这一切,这么多年天天如此,魏元氏把稀饭里面魏挑了出来,随手倒了点开水搅合搅合的三口两口的咽下了肚,桌上的油饼、窝窝头也早也不见踪影。
      正准备收拾碗筷,门外传来了魏传琥的声音。
      他边往里跑边喊:“俺妈,您猜谁回来了?您猜谁回来了?”
      魏元氏被这一喊吓地打了一个趔趄,嘴里说道:“死孩子,你要吓死你妈呀?到底是谁呀?”
      魏传琥这时已经一个箭步窜到了他母亲跟前,“是我三姐,我三姐回来了!”
      魏元氏赶快放下了碗,手胡乱的在围裙上抹了抹就走出了家门,只见自己的大女儿魏盼弟正在张罗人力车夫从车上卸行李。
      “我女儿回来啦!”魏初九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此时正站在魏元氏背后。
      “老头子还不拿钱来付车费,女儿回来了还要女儿付钱啊!”魏元氏拽了拽魏初九的胳膊示意。
      “哟,谢谢大爷!”车夫向魏初九作了个揖,说道:“真是好爷爷啊!”
      魏盼弟和魏元氏面面相觑,尴尬地微笑着。
      没有办法,魏初九与魏元氏和五个孩子的年龄太不相配了。
      魏元氏本名元翠屏,是战乱时候从山东逃荒到平州的。
      那时她才十五六岁,家里人要不饿死要不病死了,她跟着村里面一户人家一起逃了出来。
      走走停停了近一年、辗转了多地才最后决定在平州立脚。
      带魏元氏一起出来的那户人家想在平州买个安身立命的小宅子,于是打起了魏元氏的主意。
      魏初九那时家里还有老婆,他老婆在连续给他生了两个女儿之后就再无生养。
      两个女儿乳名一个叫香儿、一个叫秀儿,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两个女儿在他们一个五岁一个三岁的时候一个疏忽,两个小姐妹溜出家门去城边护城河玩时掉水里淹死了。
      魏初九的老婆大受刺激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哭了一个月,一个月后人精神也恍惚了、眼神也不好了,变成了一个废人,从此扎根她自己的卧室基本不见天日。
      眼看着魏初九要绝了后,一天邻居阿三嫂找到了他。
      问他愿不愿意买一个年轻的老婆收房,让他老有所依、老有所养。
      魏初九当时正是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想着家大业大无后继承,晚上回家连个说贴己话的人都没有顿时感觉心中荒凉,很快就应了阿三嫂。
      魏元氏感念带她逃荒的那户人家,也想着自己以后可以吃穿不愁也没做反抗和和气气的就嫁了,那一年魏初九已经四十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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