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倒病美人夫子》苏门小学士

17、解谜三清（一）

　　“燕哥哥，你终于醒啦？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一只软软的、绵绵的、暖暖的小人儿扑了过来，爬上了燕然的床。
　　燕然被扑得措手不及，道：“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嗯，你睡得太沉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宁萌道。
　　“燕哥哥方才在梦中又喊又叫的，是梦见什么可怕的事情了吗？”宁萌问道。
　　真是一个惊人的梦啊！燕然揉揉仍隐隐作痛的眼。不知这梦中的黑衣人，是长大后的自己，还是某个时空里曾经存在过的自己，亦或是某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
　　但不论是谁，这黑衣人与夫子亲密异常，这事就绝对与我有关。
　　在梦中，燕然只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看客。在太虚图幻境中，燕然仅是角色扮演者，受制于绘图人。而只有在真实世界中，燕然才拥有塑造自己人生的权力。
　　梦境，幻境，真实世界，燕然唯一想抓住的，也不过是真实的人生罢了。
　　“这是哪？”燕然抚着身前这个温暖的小人儿，问道。
　　这里的气息，声音，气味，是完全陌生的，且没有一点夫子的痕迹。
　　“这是顾府……”屋外传来一声。
　　“燕兄啊，你终于醒了！”正是那顾凡。
　　他十分高兴，提着一个食盒，在桌前坐下，道：“那云夫子究竟给你施了什么咒，让你这一顿好睡。”
　　“夫子呢？”燕然问道。
　　“走啦！”顾凡道，“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将他接走了，好不气派！百来号仙官仙娥，见到他都乌泱泱跪着直呼‘少君’呢！”
　　“少君！”燕然默念道。
　　“你这位云夫子，可真不简单呐。”顾凡说道。
　　“你可有看清，他们有无明显的家族纹饰、宗派标识，或者，有提到去哪里么？”
　　“这个……”那顾凡皱着眉头想了又想，道，“这一群人，说话做事雷厉风行，不让人多看一眼，我实在是没看出什么来……”
　　“燕兄，你不要告诉我，你也不知道接走云夫子的是什么人？”顾凡惊讶道。
　　“……”燕然无言以对。
　　除了“云夫子”这个名字，燕然对夫子知之甚少。
　　“我的天，这十几年，你是怎么过的！”顾凡直摇头，“你这个样子，若云夫子一去不复返，你岂不是连去哪寻他都不知道？”
　　“……”
　　“啧啧啧……燕兄啊燕兄，你可得长点心眼了。”顾凡叹道。
　　“萌萌宝贝，来，过来，尝尝我的顾氏私厨如何？”顾凡将那食盒打开，一阵香味扑鼻而来。
　　宁萌盯着那顾凡，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来。
　　“就知道你饿了，”顾凡扯下一只大鸡腿递给宁萌，说道，“来，快尝尝，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做的。”
　　“为何我会在顾府？”燕然问道。
　　“说得好像是我把你强行掳回来的一样……”顾凡道，“还不是你那仙人夫子，临走前千叮咛万嘱托，让我一定要将你带到顾府，好生伺候着，还送了我一颗超级大的南海金珠作为报酬呢。”
　　“这可是我献殷勤的大好机会，我可得好好珍惜，说不定云夫子一高兴，就收我为徒了呢。”顾凡说着，便端着一碗盛好的肉丸汤，递到燕然面前，道：“请问燕公子，顾某表现如何？”
　　“夫子可有留话？”燕然问。
　　“并无。他只叮嘱我陪你一同查案。所以，我们要查什么？”顾凡问。
　　燕然缓了缓，道：“三清书院的三个创办人。”
　　这是他与夫子之间的约定，完成这项任务，夫子满足他三个愿望。
　　而第一个愿望，燕然已经提前预支了。
　　想到那一记大胆的偷吻，燕然脸上飞起了红霞。
　　“咦，你……怎么脸红了？”顾凡问道。
　　“你这……屋子太闷了！”燕然忙转移话题，道：“那幅《姑苏四美图》呢？”
　　“带回顾家了，我父亲已差人将它困于剑阵中，可是那图中的锁魂咒好生厉害，我们家无修仙之人，束手无策呀！”顾凡道。
　　“那图中四位小公子的家人……”燕然又问道。
　　“我已派人逐一通知了，估计这会已经都赶到顾府了……”顾凡叹道，“唉，白发人送黑发人，尸骨无存啊。”
　　“不仅这四人，还有另外三百人！”燕然说道，“三清书院百年院史，一共三百零四人，殒命于公孙吟之手。”
　　“三百零四人！”顾凡惊得筷子都掉了，道，“这个公孙吟是魔鬼吗？”
　　“怎么可能！”宁萌道，“公孙先生一直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三清书院的每一个人都很喜欢他，他的学生个个都仰慕他……”
　　“虽然，我与公孙吟并不熟，但‘三步诗公孙吟’的名号，在姑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这公孙吟不爱与权贵结交，我们顾家的雅宴多次请他，他也是从不来的。我与他仅有的两次见面，对他印象也是极好的，他是那种文雅低调又谦逊随和的人，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竟是这样一个人？与我在三清观见到的口口声声要为尊主而死的公孙吟判若两人。
　　“关于三清书院的三位创办人，你了解多少？”燕然问宁萌。
　　“我太爷爷宁甫就是三清书院的创办人之一，另外还有两位，很少听人提起，这几十年，只有我们宁家在管理着这家书院。”宁萌道。
　　“宁甫……这位宁甫应该就是那三个孤儿之一。”燕然道。
　　“什么孤儿？”宁萌问道。
　　燕然正待解释，忽听院内嘈杂尖叫。
　　“坏了！”顾凡道，“定是那幅《姑苏四美图》在作祟。”
　　三人循声而去。
　　果然，那被困于剑阵中的太虚图又作起了妖，它吸住了一个姑娘，正要往画中拖。
　　“顾尘！”顾凡惊呼，拔剑便要冲上去。
　　“等等！”燕然拉住了他。
　　“那是我妹妹！”顾凡大叫道。
　　“你这样只会让它发疯。我来！”燕然说道。
　　“借金羽扇一用。”燕然长臂一伸，取走了宁萌的扇子。
　　“公孙吟已死，你也该歇了。”燕然朝那画说道。
　　那画一抖，似受了打击。
　　燕然趁机抡起扇子，朝那幅画用力一扇。
　　金羽扇立刻扇出一股强劲的火旋风，将整幅画团团围住。剑阵被火旋风刮得七零八落，那姑娘也被卷进了火旋风中，尖叫不迭。那画仍在垂死挣扎，拖着那倒霉的姑娘，蹿到了空中。
　　“想逃？”燕然冷笑，将清心咒与金羽扇的力量结合在一起，推出一掌，念道：“不生不灭，破！”
　　只听“呯”的一声巨响，那画发出扭曲的尖叫声，一股黑色力量从画中炸了出来。
　　锁魂咒，破了。
　　姑娘惊叫着掉了下来。
　　“尘尘！”顾凡飞身接住了她。
　　燕然一声手哨，天空飞来一只火红大鸟，正是赤焰朱雀。
　　“小雀，借根羽毛！”燕然拔下朱雀一根红色羽毛。
　　朱雀一惊，又又又拔我羽毛！
　　燕然朝那羽毛一吹，羽毛便如火柴般点燃了。
　　“烧了它！”燕然将羽毛往画上一掷，整幅画立刻呼呼大烧起来。
　　作祟近半年的《姑苏四美图》终于毁了，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燕然答应宁萌的事，也做到了。
　　“爹爹，娘亲，你们可以安息了。”宁萌眼泪汪汪地看着燕然。
　　忽的，不知从哪，冲进来一群妇孺老汉，扭住燕然就是一顿撕扯。
　　“我的孩子啊！”
　　“我的孩子还在画里啊！”
　　“你还我孙儿！”一位银发老太太扑上燕然就是一顿乱抓，很快便在他脖子上抓出一道血痕。
　　燕然哪里见过这种撒泼阵仗，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一时不知所措。
　　“走开！走开！”宁萌忙跑过去，小小的身体挡在燕然面前。
　　赤焰朱雀大吼一声，将主人护在身后。
　　众人被吓得退出好远。
　　“各位叔叔婶婶阿公阿婆不要误会，这位燕公子是修仙之人，他是来帮我们的。”顾凡忙站出来解释。
　　“他把画烧了，我们的孩子还在画里啊！”一位妇人哭着说道。
　　“你们家公子早就不在画中了，这幅画如果不毁掉，还会不停地作祟害人。”顾凡解释道。
　　“那画就是我们孩子的坟啊……你们烧了画，不就是烧了我们孩子的坟吗？”一个男子说道。
　　“我家明宇啊……”一位憔悴妇人抓着燕然的手，说道，“和你一般高，他是世界上最乖的孩子……”
　　燕然心一颤，这是一位心碎的母亲。
　　那妇人仰头看着燃烧着的太虚图，伸手去接落下来的灰，道：“明宇啊，你不是说等娘亲病好了，带我去北境看大雪的吗？你瞧，南方都下雪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她说着，忽的瘫坐于地上，疯疯癫癫地大哭起来，“明宇啊……你不如要了我的命……”
　　燕然鼻尖一酸。看着这群因失去孩子而失去理智的悲苦人们，燕然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死亡之于人，意味着什么。
　　燕然取出一只琉璃瓶，朝着空中那已烧得差不多的画一收，所燃灰烬便被全部收入了瓶中。
　　“带回去，留个念想吧。”燕然将琉璃瓶递到那妇人手中。
　　妇人泪眼婆娑地看着燕然，木讷地接过瓶子，如心肝宝贝一般护在怀里。
　　一个男子站出来，恶狠狠地指着顾凡道：“我们的孩子失踪数月，你们顾家作为守城将府，无动于衷，你一失踪，顾家就出动了。现在你活生生地站在这里，我们孩子却尸骨无存。你怎么不死！死的怎么不是你？！”
　　“对！你怎么不死！”
　　“死的怎么不是你！”
　　众人纷纷激动起来，又要扑过来。
　　“住手！”一柄长剑飞入院中，在地上扎出一个大洞。
　　一位高大的中年男子，带着一群兵士威风凛凛地冲了进来。
　　来人正是那顾将军，顾凡的父亲，顾朗。
　　“诸位稍安勿躁，此次凶案，我儿顾凡也是受害人，案情拖延半年是顾某办事不力，诸位有怒火请冲我来，切莫波及他人。”说着，顾朗朝那群人深深作了一揖。
　　“凡儿，带他们走。”顾朗说道。
　　“是。”顾凡道。
　　救星来了，可不得赶紧溜。
　　“还好父亲及时赶到，否则这群人，非撕了我不可！”顾凡心有余悸道。
　　“他们失去了孩子，可以理解。”燕然说道。
　　“唉……不管了不管了……我大难不死，又遇上燕兄，也算是有后福了。燕兄大可安心在顾府住下，休整几日，再作打算，如何？”
　　“《姑苏四美图》事已了，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叨扰！”燕然作揖道。
　　“等等，这位燕公子，你方才下手那么狠，是想杀了我吗？”顾尘忽然冲了上来，拔出一把短刀，抵在燕然胸前。
　　“顾尘！”顾凡一惊。这丫头要干嘛！
　　“我燕哥哥明明救了你，你怎么这样！”宁萌道。
　　“燕兄莫见怪，这是我同胞妹妹，顾尘，平时娇养惯了，嘴上不饶人，但心是好的。”顾凡忙去拉他妹妹。
　　燕然尴尬一笑。
　　“诶……你是瞎子吗？这眼睛上戴的是什么？”顾尘将短刀抵在燕然的蒙眼锦带上，问道。
　　“你干嘛！”宁萌挡在燕然面前。
　　“哪来的小孩，走开！”那顾尘蛮横地将宁萌一推。
　　宁萌立刻摔了出去。
　　燕然旋身一转，接住了宁萌，将她护在臂弯里。
　　燕然摸摸宁萌的脑袋，又朝顾尘走了一步，道：“姑娘有所不知，我这个瞎子，脾气怪得很，生平最厌烦无中生事之人。”
　　燕然说着，又进了一步，道：“能碰我这燕云带的人，要么是我至亲至爱之人，要么就是……死人！”这语气，可不是开玩笑的。
　　顾尘手哆嗦了一下。
　　“顾凡！请看好你妹妹，你妹妹若伤了我妹妹，你可就没有妹妹了！”
　　众人还未看清，燕然便已夺了顾尘手中的短刀，扔了出去。
　　一堵墙轰然倒下。
　　“你！”顾尘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只急得掉了眼泪，“哥，他凶我！”
　　“没事没事，啊……”顾凡无奈安慰道。
　　顾凡转又拉住燕然道：“燕兄，别当真，别当真！尘尘她没有恶意的。”
　　“我们走！”燕然牵着宁萌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燕然又停住，回头问顾凡：“顾兄，你不是要同我一起查案吗？”
　　“对！对对。”顾凡忙追上来。
　　“哥，我也要去。”那顾尘抹着眼泪说道。
　　“你就不必了！”燕然牵嘴一笑。
　　“你！我想去就去，你能阻我？”那顾尘骄横地说道。
　　燕然笑了一声，并不回答。
　　“咻”的一声，燕然一声手哨，赤焰朱雀来了。
　　燕然抱着宁萌，一跃上了朱雀，随后朝顾凡一勾手，示意他也上来。
　　顾凡会意，拍了拍身边的顾尘，安抚道：“听话，你回家，哥去去就来。”说罢，顾凡攀着朱雀的羽毛，起身一跃，爬了上去。
　　“回三清书院。”燕然命令道。
　　“嗷呜”一声长啸，赤焰朱雀振翅一飞，载着三人，冲上了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