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薄霜庭院怯生衣，心悄悄，红阑绕，此情待共谁人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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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十四号，满大街都是甜甜的味道，除了玫瑰花的还有巧克力的。李一洋从早上开始就觉得呼吸困难，办公室里的女同事还互相攀比着谁今年收到的玫瑰花多，恨不得自己的爱慕者可以每个人坐着热气球携带九百九十九朵蓝色妖姬从天而降。
李一洋捏着鼻子从味道熏人的女同事桌前路过，偷偷溜进厕所打电话。
昨天他查了下，二月十四号生的人是水瓶座，他对星座屁都不晓得，就让董晶晶帮忙研究下水瓶宅男会想要的生日礼物，刚才董晶晶发短信过来，那是大约两百字的水瓶座性格剖析，李一洋看到这种东西就头大，索性就直接打电话过去了。
“忽冷忽热似乎是水瓶座的最大特点，也令与水瓶打交道的人深感痛苦。在人际交往中，水瓶经常想捧出他们的心，但当他们察觉到一丝被冷落，甚至是被冷落的可能性时，他们就会退缩，‘冷’是他们保护自己免受伤害的盔甲。”董晶晶重新背了遍那短信内容，这玩意是她百度到的。
李一洋堵住鼻子，他隔壁那间有人在大号，臭得够可以：“我看过短信了，都是废话，你别整这些学术性的。”
董晶晶说：“这才是真正的重点，要了解一个人想要什么，得先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你就不懂得要从基层抓起。”
“抓毛！我等会下班就得去买礼物，你快别给我瞎扯淡。”手指掐着鼻子，呼吸不畅，说话声音堵堵的。
“你说你急什么，反正是送给男人的又不是送给女人的，对了你声音怎么搞的，感冒啦？”董晶晶貌似正好闲得慌，李一洋这个电话被当成消遣了。
“没感冒，你快说啊，你丫别诚心浪费我时间。”
“好好好，你送xbox360吧，我问了个男同事的，他说想要这个。”
“……人家有了，人家什么游戏机都有了，不稀罕游戏机了。”
“那领带吧，领带皮带钱包，我看都成，不过要买牌子货，保质保量保面子。”
“对了，我问下你，有个叫什么Charriol的牌子……”
“Philippe Charriol？”
“对，就是这牌子，那皮带得多少钱一条？”
“淘宝上几百块都买得到，不过真的好货的话，含税五千多吧。”
哦册那！李一洋震惊得忘记了堵鼻孔，诡异的味道慢慢缠绕住他的脑神经，顾非花几千块钱买了条皮带送他爸诶，不是真shability就是装niubility。
隔壁传来冲水的声音，李一洋听到那个刚排泄完的兄台出去洗了手又折了回来，然后舅舅熟悉的声音在隔板外响起来：“讲完电话了没啊？”
李一洋脖子一缩，手机嗡地一声，适时黑屏。
下了班，李一洋迫不及待地去逛商场，和情侣们争公交车上的座是很可耻的，李一洋就步行过去，身边擦擦擦一束束鲜花飘摇而过，姑娘们通通花容月貌一表人才，眉眼间刻意地露着一抹娇羞，那种模样不仅是李一洋，就连一条海参看了都会心动。
不过李一洋不能留恋在街道边姑娘们的大腿上，他现在要去给一个男人买礼物，安详的北风也吹不走他脸上的忧郁。
逛了许久，还是不知道买什么好，最后李一洋在商场下面的法式糕点店买了个小蛋糕，威逼利诱着店员拿红色的果酱在纯白无暇有着层叠香槟色奶油荷叶边的蛋糕表面写了：“祝顾非生日快乐。”
而“27岁”就不用写了，听说水瓶座也是很容易忧郁的，可能顾非也会为年纪伤脑筋。
店员把美感被破坏得一干净的小蛋糕包装好后，又附赠了支红玫瑰，说是今天店里的赠品。
李一洋就这样雄赳赳气昂昂地，提着红玫瑰和小蛋糕，去看望那个貌美又凉薄的男人了。
半路上周斌发个短信来：“虽然我和顾非是孽缘版的向左走向右走，但你还是帮我和他说下生日快乐吧。”
李一洋把脑袋靠到窗户上，窗外风潺潺，阴冷的天却阻止不了情侣们互相的热情。
那么他这样乘十五分钟地铁外加十五分钟公交去顾非家又是为了什么呢。
李一洋就这样满载着疑惑在开往春天的地铁上深刻地用四十五度角的体位思索着，新涌进的人流将他挤到车墙壁上，蛋糕和玫瑰在这负重之下差点被挤成两个扁片儿。
到站的时候李一洋几乎是跳着下去的，玫瑰花身上的刺被别人的衣服拉来拉去，居然都勾得软了，惊为天人之余李一洋更感受到人多力量大的真谛。他逃难般到了顾非家，整理外套和发型，然后按门铃儿。
门内啪啪啪的拖鞋声响起，瞬间李一洋心跳提速，跟装了小马达似的，奔放之余又带点羞涩，伴着顾非开门时那错愣的表情，羞涩转变成得意，虽然这个转变过程很诡异，可是我们可以从中看出李一洋对顾非冰凉凉的满是把握的脸看得有多腻味了。
“有人陪你过生日么？”李一洋往顾非黑洞洞的窝里探头探脑地看，没感受到他人气息。
“没。”
李一洋从塑料袋袋里掏出那个蛋糕盒子，里面的蛋糕估计都烂成高原上的雪堆了，他把形状变异的纸盒子高高滴举到顾非面前：“那我陪你过行么？”
顾非的眼睛被盒子挡住，李一洋就听到那个声音说道：“为什么？”
那声音不是万年不变的调子，比他笑时，比他那次和孙宇汶分手时，更来得有情绪。
李一洋越发得意：“生日哪能一个人过呢，我人好呗。”
顾非久久没说话，李一洋移开盒子，笑得有点苦涩：“呐，让我进去吧。”
顾非便让他进门了，客厅里的灯打开，猛然的光亮叫人的眼睛有点不适应。李一洋把蛋糕放到桌子上：“我也不知道买什么好，想你可能不会买蛋糕，就买了这个。”
顾非抱着手在旁边看李一洋揭开蛋糕那乱糟糟的一团马赛克物早失去了它还是个蛋糕的时那靓丽的外形，挺括的荷叶边都糊在一起，只有上面难看的鲜红的字还□□着。
“谢了。”顾非说。
“不用。”李一洋把塑料小叉子递过给顾非，那蛋糕是两人吃都不够的份，李一洋不喜欢吃西洋甜食，况且还是这样赤裸裸的一团奶油，更下不去手。
“你喜欢啥？我下次补呗？”
李一洋在沙发上坐下来，顾非也坐下来。
“什么？”
“生日礼物啊。”
顾非沉默了会，拿叉子舀起一小撮奶油塞嘴里，嘴巴紧紧抿起来。
“你不用这么费心。”
“我觉得给朋友买生日礼物不叫费心吧，你就尽管问我要吧，不过得是我那得出手的。”
顾非就在李一洋漫天的海口里默默地一勺一勺挖着奶油吃，谁也不说话了，夜黑风高，世界寂静了，人也寂静了，小狗不叫了，小猫不跑了，星星月亮暗淡了，情侣们关灯回家上床了。
李一洋突然很破坏气氛一猛一拍大腿：“诶呀！你家有面么，我帮你煮寿面呐！”
顾非像是被吓了一跳，勺子一歪，小半朵奶油糊到嘴角边，还在白脸皮上划出条更白的线。
“哦哈，你干啥呢。”李一洋笑着去抽离他比较近的纸巾，完后想直接帮忙擦，顾非啪地一下抢走纸巾，边揩边说：“有方便面，厨房里。”
“那就将就下吧，你等着。”李一洋站起来走到厨房门口摸摸左胸，怪了，还热情洋溢地停止无能了。
他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煮了面，恍惚间貌似穿越到很久以前，他也这样煮着面，拿捏完美的火候，拿捏完美的溏心蛋，只不过顾非那碗后来被活生生泡烂了。
李一洋小心翼翼端着面碗出去，顾非正在对着残破的蛋糕发呆，见人出来了，很不礼貌地没起身帮忙接个碗。
桌上一蛋糕，两碗面，两副筷子而已，李一洋看到顾非坐在那里眼巴巴看冒着腾腾热气的面碗，于心不忍。
怕烫的人会失掉很多东西，比如火锅，比如麻辣烫，比如热牛奶。
于是李一洋就再去厨房拿了个碗出来，帮顾非挑点面先放在碗里凉着。
他好似是帮顾非开启了条新道路，过一会顾非也学会了挑面出来凉。两人和谐地吃着两碗阳春泡面，连个鸡蛋都没有，更没有鸡肉片或者牛肉块。李一洋吃着吃着，腻味了，放下筷子说：“明年你生日我们去饭店吃，就算只吃个雪菜面也好啊，你生活条件没差到要吃泡面当寿面吧。”
“那是你要煮的，我没在过生日时吃过面。”
看看，又来了，顾非这人活着的主旨就是要让人糟心。
李一洋凑过去，双手拍上顾非的脸，扣住，相当用力。
“过生日不能不吃面条儿。”
顾非的脸渐渐红了，灿烂的光线里突兀的红色无处可躲，李一洋感受到手心里攒高的温度，讶异地松开手。
“对了。”他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去奋斗那碗面：“周斌跟你说生日快了，让我带话的。”
“……谢谢。”
“别跟我说谢啊，你要说跟他去说。”
“……”
“我觉得你跟周斌不会是一开始关系就那么差的吧，要从小就认识的话，当时大家年纪小，就算傻逼也很好。是吧，你们还算发小呢。”
“……不关你事。”
“喂你来来去去就会这一句是不？”
李一洋一开始确实有被这句话吓到，他脆弱又赤忱的那份心意被伤害了，所以他退缩了，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实在是很傻很天真。
听得多了，就明白了，顾非只会说这一句，“不关你事”或者“关你什么事”，每次每次他想退缩的时候才会说这句话。
伤害别人的人才是最脆弱的存在，坚强的人都是能承受别人的伤害的。
得，李一洋这个人呢，什么优点都没有，就是皮厚，所以狂风暴雨就来得更猛烈些吧。
“怎么不关我事了？周斌和我好兄弟吧？你去我家住过吧？你两都是我朋友吧，你们闹心连着我也闹心，烦不烦啊我。”
“那……那你就别管。”
顾非说着说着缩到了沙发角，处在一个离李一洋最远的极端。
哟，卸掉了冰壳子，还挺柔弱的嘛，连那没框的眼镜看起来都薄了几毫米。
李一洋坐过去：“我看得出周斌还是看重你的，毕竟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吧，你呢，想多个朋友还是怎样？你说。”
“……”
李一洋被那份沉默激起一肚子的火，怪不得周斌见这家伙会火气上升，周斌那人多暴躁，李一洋脾气多温顺，连李一洋都觉得丹田之气在往上冒了，那周斌个柴油桶似的狗屎脾气还不早着了。
“你别老是不想说不想说，一个人闷着没意思，你当你龙宫里的贝壳女啊你，往壳子里一缩独自欢喜独自愁地就天塌下来都不管了？”
想不到他李一洋也有今天，咄咄逼人得理不让的态度让顾非整个人又矮了三分。
“……我，我考大学的时候抢了周斌的保送名额。”
“啊？”李一洋傻掉眼，啥啊，他想问的不是两人的纠葛起因啊。
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嘿。
“艺大周斌也想上的，他高中跟我一起学的画画，拉掉很多语数外的没学，后来他只考了本二，后来我们就这样了……”
说这话时候的顾非看起来很可怜，他摘下眼镜握在手里，没了镜片阻挡的长睫毛黑黑一片，双眼皮的线条看着优美无比。
“他现在还不是当上吃闲饭拿闲钱的公污员了，丫过得比你惬意多了，就是钱比你拿的少点。”
“不是……”
“不是啥呀，你还为这种事心里罪孽啊？保送名额不是你家拿手段抢的吧，是你自个努力的吧，周斌不该是那种为个什么名额就叽叽歪歪的人……”
“……可是，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件事了。”
顾非一个人兀自沉浸到回忆的长河里，表情幽怨凄美，李一洋心说：难得发次飚还能看到顾非这样的光景，真他妈值。
“你就是个生活富足精神赤贫的人。”李一洋伸手摸上顾非的头，用尽浑身的温柔，“人的心思是很难猜的，你不会这样猜了十几年吧。”
顾非不说话，真相只有一个。
“我看你也挺重视周斌的嘛。”李一洋笑得眉眼含春：“你也别一个人自我厌恶自我排斥了，你要是想，我把周斌喊出来你和他说。”
“不，不用……”顾非摇摇头。
“也是。”李一洋想自己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这两人都这样冷冷淡淡几十年了，要和好也不急于一时，况且，其实也用不着特意的和好。
男人间感情说着单纯，其实比女人间的感情还要复杂，大家就算表面上的相看两生厌，心里却还是会想着对方的。
毕竟友谊这种东西，在男人间要比在姑娘间，要来得坚固多了。
一件事情搞定了，李一洋很想舒心地喝个茶，可是待他头脑冷静下来，却发现自己和顾非的姿势怎么这么暧昧！
顾非几乎整个人都被他压在身下，小脸越发地红，那被握在手里的眼镜更给他增加了份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无辜感……
哦册那！
李一洋肾上腺激素瞬间分泌了五百多毫升，马上从沙发上弹起来：“啊哈哈祝完生日了我也没事了明天早上还上班我先走了。”
顾非马上也坐起来，戴好眼镜，整个人摇身一变。
李一洋大惊失色，顾非扶扶眼镜，冰冰地说：“明天礼拜天。”
“啊哈哈是吗我加班都加傻了啊哈哈……”挤出自认为最天真的假笑，李一洋的先前的气势如潮水般退去。
“……”顾非坐在沙发上，脸上的红比李一洋的彪悍退得还快，他就是把双刃剑，是个八音盒，身体里藏着七十二个人格。
李一洋浑身冒汗，小心翼翼地重新坐到顾非旁边。
他想重新挑个话题，就开始说成都那边刚结束的一个动漫节，还说他刚看了喜洋洋和灰太狼的一篇同人，很黄很BL。
顾非接话茬道：“你上回那问题还没回答我。”
哦册那！李一洋你是个傻逼！你他妈的为什么偏偏挑个搞基的话题呢你个大•傻•逼！！！
前景提要：顾非那问题是，你能喜欢男人么。
“我，我不知道诶……”李一洋装傻。
然而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顾非那样精明的人，岂能容他装傻装到老死。
“那你好好想，然后跟我说，定个期限。”
“那就明年你生日吧……”到时候我也有女朋友了你也有男朋友了我们都欢喜大团圆了。
“不成，时间太长了，我等不了。”
“那……那……那就等你和周斌和好吧，什么时候你们和好什么时候我思路才理得顺，不然你两太闹心了……”
李一洋的想法是，这样这件事就完全取决于顾非了，不是他不想负责任，而是他觉得顾非不会为了个什么破答案就放下身段去找周斌。
顾非斜眼看李一洋，那薄荷味的激爽眼神让李一洋打了个冷战。
“那好。”顾非答应了。
李一洋猛然点头，不愧是圣明高洁的顾非同志，不愧是拥有几百张GAL GAME的顾非同志，不愧是论坛上万人景仰的顾非同志！
英明果断！这才是领导者的风范！
未想，李一洋这一狗屎小花招，耍完后就彻底断送掉了自己美好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薄霜庭院怯生衣，心悄悄，红阑绕，此情待共谁人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