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校园]》懵圈的兔子

67、第六十七章

　　李易然本以为自己对林薇应该是厌恶至极的，见到她的时候也一定会冷嘲热讽，不留一点好脸色。
　　可真的站在她面前时，李易然心里却涌出一股难言的情绪，不知道是悲还是喜。
　　林薇穿着看守所的衣服，头发简单的扎起来，有几分凌乱。平时总是浓妆艳抹的脸如今却素的像一张白纸，一些细小的雀斑和瑕疵都能看得清。或许是睡得不好，她眼下的乌青十分明显，整个人虽说干净整洁，却也透着掩盖不住的憔悴。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不能直接面对面接触，而是中间隔着一道玻璃，两边都站着看守的人。
　　林薇见她孤身一人走来，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怎么就你自己？你那些护花使者呢？这么好的机会，不带来给我炫耀炫耀？”
　　“到现在了，说话还是这么夹枪带棒。”李易然不慌不忙地在她面前坐下，“你绞尽脑汁都要见我一面，就是为了强撑着在我面前说几句维护自尊的话？”
　　被戳到痛处，林薇冷硬的面庞有了一丝裂痕。她撑着桌子倾身，怨毒的目光如同刀子直直朝她劈过来，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一般。
　　“这样的结局，你是不是很得意？”
　　“什么？”李易然皱眉。
　　“毁了我，把我逼到如今这个地步，难道不是你的杰作吗？”林薇咬紧牙关，“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你却活的有滋有味，你心里肯定很得意自满吧？”
　　李易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慨叹道：“你真可悲……什么因种什么果。你落到这个下场完全是你咎由自取，关我什么事？”
　　“当年那件事之后，你敢说你从没想过报复我？”
　　提起过去，李易然嘴角噙着一抹淡笑，若细看便可发现，那笑意不达眼底，只留一丝凉薄。
　　“……当然想过。被你诬陷造谣之后的那段日子，每次见到你，我都想撕烂你那副虚伪自私的嘴脸。我那么相信你，你却从背后狠狠刺了我一刀，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想要当面质问你又没有足够的证据反驳。你多聪明啊……布了一个让我根本无法证明清白的局。我在家日日诅咒你，恨不得能和你同归于尽，得一个解脱——”
　　林薇打断她的话，情绪有些激动：“所以你就故意和刘思宇保持联系，离间我们的感情？让他逐渐对我厌恶甚至到最后来害我？是不是？”
　　“我故意跟刘思宇保持联系？”李易然为她奇葩的脑回路感到无语，“你别开玩笑了，我恶心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跟他还有什么牵扯？”
　　“那同学聚会的时候你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你后来应该也在刘思宇的手机上有所查证，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对又怎么样？！”
　　林薇指尖颤抖地指着她，脸颊因激动而变得通红，“要不是你故意勾引，他怎么可能会跟你联系？当初他亲口跟我说过厌恶你，说他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不自爱的女生，怎么可能还会去骚扰你？！ 分明就是你蓄意接近！”
　　李易然凝着她的脸，声音沉下来，“我自不自爱，你不是最清楚吗？我到底是不是传言中的样子，有没有私生活混乱，还有谁能比你了解？你那时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吗，林薇？”
　　林薇拧起眉，目光因心虚而左右闪烁，“但他——！”
　　“但他应该不知道才对，是吗?"看出对方的想法，李易然不屑地冷哼 ，“那你知道他在我没转学之前就开始骚扰我了吗？恰好在你造谣我那件事之后。这些年为了甩开他，我不知换了多少次手机号，真是烦不胜烦。”
　　“不可能……他明明跟我说……”
　　“他说的就一定是实话吗？”李易然忍不住提高音量，“林薇，你会不会太相信刘思宇了？”
　　说到这个人，李易然就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她忍着难受打量对方，挪揄道：“你们俩那时的感情不是很好吗？刘思宇到底为什么非要缠着我？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李易然本就是故意试探，谁知林薇听见这话，脸色倏然变了，竟一点也没藏住。
　　虽然李易然心里对这件事早就猜测，可真的确定又是另一种感觉。
　　她心中鄙夷，却也有些不解，“刘思宇是不是有病……当年他明明心中也信了你的话，怎么还能在之后喜欢上我？”
　　林薇阴恻恻地瞪着她。
　　李易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离谱的想法。她看向对面神色晦暗不明的林薇，一脸难以置信。
　　“难不成……他喜欢的一直都是我？”
　　林薇攥紧拳头，眼中的怒火喷薄而出，“我最讨厌你这幅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这世界上无论谁喜欢你都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李易然从她憎恨的目光中确定了答案，旋即荒唐地笑了，“所以你当初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才想了那恶毒的办法害我？”
　　对面的人偏过头，不予作答。
　　李易然看着眼前那个曾经被她认为是挚友的人，感到滑稽可笑的同时又掺了几分真心实意地恼怒，“……就为了个在一起没多久的男人，一个甚至不是真心喜欢你的男人，你就能这样对待自己身边陪伴多年的好友吗？”
　　“好友？哈哈哈——”
　　林薇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肩膀一抽一抽，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趣事。
　　“这么多年来，你何曾真心把我当过好友？不过是看我样样不如你又还算听话乖顺，拿我当你的陪衬和枯燥生活的调味品罢了。”
　　李易然愕然，“……你竟一直是这样想我的？入学的时候你被同学们排挤，是我看你一个人孤单才好心搭话陪你一起，之后那么多年也自认一直真心对你，带着你跟同学们搞好关系。但凡出门必定喊你一起，外校与我关系亲近的朋友也都介绍给你认识，让你也成为她们的朋友，什么时候把你当做陪衬了？”
　　“呸——！”
　　林薇不屑地朝她猝了一口，“每次出去，你那些所谓的朋友有几个真把我放在眼里的？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搭理我两下。同学们也是因为想讨好你才来找我说话，就连我喜欢的人也总通过我来试探你的心意！你明明知道我喜欢谁，为什么还要和他们接触，让他们以为自己有机会？！”
　　她一副看透了李易然真面目的神情 ，“ 我知道，你不就是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吗？享受所有人都围着你转，所有人都以你的感受为先的这种特权吗？可追你的男生数不胜数，校花的名声也总在你头上，凭什么我就只能像只哈巴狗一样天天跟在你身后却什么也得不到？！”
　　林薇扶着玻璃站起身，嫉恨的目光像一条蛇缠在李易然身上，“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衬托鲜花的绿叶。在外人眼里，我只是个传话的工具，他们踩着我接近你，在你伤害了他们之后却反而疏远我，凭什么？！又不是我的错，凭什么怪在我头上！？你李易然是人，我林薇就不是人了吗——！？”
　　随着最后一声怒吼落下，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起初李易然还觉得愤怒，后面却越听越觉得心寒。她那些年对朋友的一片真心没想到在对方眼里竟是如此不堪。
　　有人通过林薇找自己搭话的事李易然但凡知道的，都会主动找那些人说明，不会让他们因此而打扰、为难林薇。
　　而她身边的朋友分明也都把林薇当做自己人，或许没有能达到和她一样铁的地步，但也绝不至于两面三刀地在背后说她什么。
　　至于林薇曾经喜欢的那些男生，那就更是无稽之谈。大家都是认识的同学，李易然上学时除了必要的接触之外连话都没跟他们说过几句。有的男生甚至还是林薇请求她组个聚会帮忙牵线搭桥才说上的话。怎么现在倒都成她的错了？
　　李易然扪心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林薇的事。因此在面对林薇莫名其妙的控诉时，难得有些迟钝。
　　林薇死死盯着李易然的表情，希望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对自己的后悔和歉意。
　　可李易然只是有些愣神，沉默着没什么太大反应，林薇忍不住讥讽道：“你的口才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是被我说的哑口无言了？”
　　李易然对于她的嘲弄置若罔闻，只摇头一遍遍叹气，颇有几分悲凉的意味。
　　半晌，才感叹道：“没想到那么多年的友谊，到最后……你心中记得的只有这些。”
　　下一秒，她迎上林薇探究的目光，声音掷地有声，“你被人堵在校外小路的时候，是我，二话不说冲上前救你，自己却差点被欺负；你因扣分而被老师惩罚的时候，是我，哪怕自己整夜不睡也要帮你分担；平安夜丢手机那次，你因为害怕家里人责骂而不敢回家，也是我陪你回去，最后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回家挨了一顿骂才解决……”
　　“你缺钱的时候我请你，从不计较得失。你想去哪玩我陪你，从不扫你的兴。就连你的生日我也看的比我自己的还重要，哪次不是喊了一群人给你庆祝？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你林薇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李易然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可你呢？关于我、关于我们这段友谊，如今能想到的竟只有满腔的委屈和怨恨？”
　　林薇脸色发白，呆在原地。
　　李易然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目光坦荡地直视她，“你说的那些不过是你自己内心阴暗的折射，因为你是这样阴暗的人，所以你只能以同样肮脏的想法揣度他人！”
　　“你口口声说我把你当作衬托自己的绿叶，可你心中若是不愿大可直接跟我说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又何必非赖在我身边受苦？是我逼你在我身边呆着的吗？！是我逼你必须和我假惺惺做朋友的吗？！又是我逼你在我和其他人之间传话的吗——！？”
　　少女的胸腔剧烈地上下起伏，说出的话却铿锵有力，字字句句皆是清晰坚定。
　　“林薇，是你自己阴暗又自私，心生嫉妒却又不能正视，最后只能将错都推给别人，然后心安理得的做没有羞耻心的事！你这样的人就只配永远活在阴沟里！窥伺着不属于自己的阳光苟且地过一辈子——！”
　　“……你已经彻底没救了。”
　　言至此，李易然忽然释怀地笑了，“知道我当年为什么明明那么恨你，最后却什么也没做吗？”
　　“为……为什么？”林薇莫名有些心慌。
　　李易然盯着她，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临近午后，阳光从身侧悬在墙上的小窗中洒进来，将室内分成了明暗的两界。少女栖身于阳光之下，眼眸清澈又明亮。
　　一玻璃之隔，对面却是昏暗一片。
　　林薇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你就烂在那儿吧。”
　　李易然脸上尽是冷漠，连个怜悯的眼神都懒得给她。
　　“可我还要向前走。”
　　……
　　直到少女的身影从房间内消失，林薇才失魂落魄地跌坐在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