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校园]》懵圈的兔子

63、第六十三章

　　出事的第二天，向星凯一家人来了。
　　李明成和向琴原本没想告诉他们，谁知这两天刚好赶上周末，向星凯瞧着高考在即，打算亲自慰问一下李易然。
　　李易然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向星凯没办法，只能上门去找。又发现家里没人回应，他心中觉得奇怪，晚上吃饭时便无意问了一嘴老妈。
　　向兰知道后哪敢耽搁，连忙联系了自家妹妹，一开始向琴还支支吾吾地说出门了，奈何向兰也是个聪明的主，三言两语就戳破了她的谎言。眼见瞒不住，向琴也只好说了。
　　“唉，然然怎么就遇上这事了呢……”
　　大致听完之后，向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叹了口气，“那现在呢？情况怎么样了？”
　　闻言，向琴微微侧脸，一副马上又要落泪的模样。
　　向兰明白了个大概，握着向琴的手低声安慰，心中却也有些泛酸。
　　然然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突然变成这样，她自然也不好受。
　　“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们尽管说……”
　　与在走廊一侧语调和缓、气氛和谐的大人不同，小辈们这边则火药味十足。
　　向星凯从一开始看见沈耽，脸色就不太好。
　　尽管他知道李易然已经和这个人在一起，但当初沈耽对李易然冷嘲热讽的画面仿佛还历历在目，让他始终都生不出半分好感。
　　他向星凯的姐姐，什么样的男人不能找，凭什么看别人的脸色？
　　见原本生龙活虎的人如今却躺在病房里奄奄一息，向星凯压下心中的烦躁，直截了当地问：“谁干的？
　　“林薇。”
　　怕他不明白，沈耽又补了一句，“她之前的朋友。”
　　向星凯皱起眉：“……女生？”
　　“嗯。”
　　“你认识？”
　　见沈耽点头，向星凯冷笑，“难怪呢……”
　　听见对方明显带着深意的话，沈耽沉默了。
　　倒不是心虚，只是不确定。
　　不确定这件事到底是否和自己有关。
　　他对于林薇的那点印象，基本都和李易然有关。在他的记忆里，李易然和林薇的关系很好，初三时甚至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
　　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又明显不是那样。
　　那之后，一定又发生过什么……
　　“不对……”向星凯忽然有些疑惑开口，“……林薇这个名字我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
　　他在脑海里拼命搜寻，想要截取出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
　　“……”
　　终于在大约十几分钟后，惊地猛一拍手，“我想起来了！她就是刘思宇的那个前女友！”
　　更多的记忆涌入脑海，向星凯心里有了计较，顿时恼火起来，“草，这女的有毛病吧？他男朋友整她，关我姐什么事！？怎么逮谁咬谁啊？”
　　沈耽见他明显是想到了什么，刚想问问具体情况，就见对方不善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妈的，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
　　他身形一顿，漆黑的眼眸注视着向星凯，“……你什么意思？”
　　向星凯瞪了他一会儿，侧头看向躺在病床上的李易然，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搞成这样，可别指望我会再帮你瞒着了！”
　　说完，他对上沈耽深邃的眼，语气难得强硬。
　　“出去说！”
　　*
　　天色阴郁，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呼啸的风夹杂着丝丝潮湿的气息席卷了城市的各个角落，人们眼看着刚才还明亮的世界骤然暗了下来，脚下的步子明显快了许多。
　　“哎呀！下雨啦——！”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低声惊呼了一句。紧接着，细密的雨丝便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轻飘飘的雨丝随着风，拂过人们的脸。时不时钻入衣领，滑入脖颈，然后自心间透出一瞬的清凉。
　　六月初的夏天，虽然已经有些炎热。却因这时不时落下的雨水，并不感到沉闷。
　　轰隆隆——
　　如同踩到钢琴键中的重音符，天空中骤然炸出一道雷声。雨丝化为雨珠，噼里啪啦的砸向地面。一道道白光伴随着雷声蜿蜒爬过天际，短暂照亮世界后又消失不见。
　　雨水冲刷屋檐、大地，将整座城市包围起来，天地顿时只余这浓重的乐章。
　　少年靠在墙根，垂眸看着地面上被水花溅起的圈圈波纹，脑海里都是刚才向星凯说的话。
　　“林薇这一刀真是插的结结实实，因为这件事，我姐在五中的名声完全毁了，直到转学前，她走在学校里还被人指指点点，完全被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
　　“那段记忆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刘思宇骚扰她那么久，她从未怎样过，能躲就躲，要不是最后拿你作威胁，我姐根本不可能忍着恶心找他！”
　　“我也是后来无意间从五中的一个朋友那知道的这件事，当时我去找她问情况，原本是打算想办法帮她出口气，结果你猜怎么着？她一听我知道了整个人都慌了，拉着我全程就他妈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说到这，向星凯笑了，随后一字一顿道：
　　“她说——别告诉沈耽。”
　　“……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担心你知道？”
　　是啊……为什么……？
　　沈耽忍不住反反复复地质问自己，脑海中却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起过去的画面。
　　是她刚转学来时的坦诚直白，他却因为害怕而面露厌恶：
　　“我后悔了……沈耽。”
　　“事到如今，说这样的话是为了恶心谁？”
　　是她满怀期待地闭上眼，他却因为愤怒毫不留情地羞辱她：
　　“男人完全可以跟不爱的女人上床，这个道理，我想你清楚。”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不清楚？”
　　是她辛苦照顾生病的自己，却被他冷嘲热讽地赶走：
　　“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我也想知道，你说呢？”
　　是她被冷待后满脸焦急的追赶，他却因为妒忌而甩开：
　　“你突然是怎么了？这个样子……我不明白啊！”
　　“别碰我。”
　　“恶心！”
　　沈耽感觉自己的心脏正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着，来回挤压揉捏，直痛得他脸色发白，倒吸冷气。
　　是了……这样的沈耽，她怎么敢赌？
　　怎么敢……？和他坦白……
　　“602的病人出现紧急情况！孟医生在哪！？赶紧去请孟医生来！”
　　几道尖锐的嗓音骤然划破安静的雨幕，强势地将他的思绪拉回，他循着声音茫然地望了过去。
　　“我知道在哪！我现在去！”一个护士急冲冲地应答，随后直接冲向楼上的一个科室。
　　602……那好像是……
　　李易然的病房。
　　他睁大眼睛后退了几步，随后猛然反应过来，径直向她病房的方向冲去。
　　602病房内，医生护士密密地围了一片，正在进行相应的急救措施。向琴靠在李明成怀里，不敢再看，已然泣不成声。
　　窗外雨声如注，沈耽走过去，看见李易然羸弱的身躯在众人的摆弄下起起伏伏，大脑一片空白，一颗心也极速地往下坠去。
　　那一瞬间，他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快要失去她了。
　　——永远的。
　　强烈的恐惧感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沈耽身子绷得紧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里面的情况，生怕一个不留神错过了什么。
　　他站得笔直，仿若天塌下来都能顶着。可若贺飞和傅辰遇在这，定会发现，眼前的这个人，早已在崩溃的边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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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时后，医生总算走了出来，他额头都是汗，唇边却难得的露出一抹笑容。
　　“没事了，虽然凶险，但病人也因祸得福，大脑恢复了些意识，成功度过了危险期……”
　　“不过她现在很虚弱，可能还需要在医院待上一段时间。今晚先让她好好睡一觉，明天还会安排全身的检查。”
　　“好。”向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嘴角却挂着笑，诚恳地对着医生道谢，“谢谢您！真的谢谢！”
　　“没事，应该的。”医生摆了摆手，继续进行后续的收尾工作。
　　李明成在角落偷偷抹了一把眼泪，夫妻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
　　沉郁了几天的脸色，在此刻才算终于放了晴。
　　另一边，沈耽之前因为紧张而极度紧绷的身躯此时骤然卸了力气，顿觉浑身一阵发麻，肌肉酸软无力，扶着墙壁才能勉强站立。
　　他扬起脸将眼中汹涌的酸意压下，最后红着眼，深深望了一眼病房里的人。
　　这一眼，似饱含了无数的情绪，缱绻又柔情。
　　沈耽将她的眉眼细致地描摹过一遍，庄严又深沉地刻在了心上。
　　刻在了他所有的灵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