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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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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蕊这一次没去找羽阳,她太气了,气到不想去任何地方,上午和君卿吵的那一架,怎么都消不了她的气。
一整个下午她都待在夕茵殿,夕茵殿的墙被她打倒一块又一块,那些柱子也被她打裂一根又一根。
掌事们缩着脖子跟在她后面喊,不时还要跳几脚,以防落下来的东西砸到他,“听蕊夫人……那个东西很值钱的,您悠着点……”
听蕊回过头来,“我不悠着呢!我偏要把这里给弄塌了!快滚!不然连你们一块打!”
掌事们只好战战兢兢缩着脖子逃走了。
“没出息!”听蕊看着他们逃走的样子大叫,一转头又击裂一根柱子。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问我有没有羞耻心!关你什么事!关你什么事!”听蕊一边大骂一边飞起一脚踢在已经裂了的柱子上,那柱子颤颤巍巍摇了几下,最后轰通一声倒塌了,连带着一小块屋檐一起塌落在地。
听蕊退了好几步看着残垣断壁,还是有气没消!
一整个下午到晚上,听蕊已经把夕茵殿毁了大片。
晚上听蕊吃着晚膳,掌事们躲在一旁合计,说,“听蕊夫人这次发的火,可谓夕茵殿损毁最严重的一次,都是钱啊……”
听蕊气得并没有吃下多少,晚膳过后她在自己园子里溜达,转了好几圈,天色很晚了她才去灵源殿。
灵源殿外那只夜雀,照旧对她发出一声很悦耳的鸣叫。明明是一只用来监探的雀鸟,却又有这么好听的声音,真是讽刺。
听蕊打开卧房的门,漆黑一片,安静,诡异。
屋里竟然还没点灯。
君卿竟然没有在。一切东西整齐,在夜里无言沉默,没有生命。
她自顾自的手一扫,两处的灯光亮起。
换了自己的寢服她就躺在床上。
左躺一下试试,右躺一下试试,所有姿势变换个遍,还是睡不着。
她觉得是灯光的原因,是灯太亮了她才睡不着。
手挥了一挥,屋里所有灯都灭了。
冷白色的月光照进来,她抱着被子,已经过了这么久。
不知道君卿,为什么还没回来。
她闭了眼,好像能听见夜色在她耳边流淌的声音,时间一点点过去。
不知道是到了夜半几时,才听见房门一声响动,在静悄悄的殿里回荡。
她睁开眼,却没有回头看。
隔了一会儿感觉床边陷下,有人贴近坐着。
然后她听到君卿叫她,“阿暖,阿暖……”
那语气一点儿都不像他平常说话,反而像个小孩儿向大人要糖吃一样。
听蕊觉得怪异,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一个宽大的身形压向她。
她发觉眼前拢着阴影,便马上惊恐地转过头,她没法形容自己看到的是怎样一种表情,“你干什么?”
他的脸在她眼前,他头发有点凌乱披散的搭在他脸畔,遮住了他一些眼睛。不知道他怎么就把自己弄成了这么狼狈。夜晚浓郁颜色里,他有点点落魄和脆弱的样子。
但是他难过的对她笑着,眼神有点点涣散,涣散深处闪着细幽幽的光。
听蕊有些厌恶地看着他,“你喝了酒离我远点!别挨着我!”
他看不明白她的厌恶似的,有些委屈的语气问听蕊,“阿暖,我是怪物么?”
听蕊搞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她什么时候说他是怪物了?
但君卿又问了一遍,“在你眼里,我是怪物么?”
听蕊只是皱着眉朝他又说了一句,“你别挨着我!”
君卿跟没听见一样,扬手掀了她身上的被子,还把床上的两床被子都踢到床下去,就那么直接而无遮挡的撑在她上方。
是夜的气息太浓重,还是他一身冰凉气突然没有了?他以身做笼的那方小天地,听蕊竟没像平日般感到冷。
平日,他靠近,她应该感到一些若有若无的水气和冷。
看了她好一会儿,君卿又开始笑,歪着头笑,墨发懒懒垂在颈侧,不知在笑什么。尔后低身,埋头在她脖颈里,绵热的呼吸,绵软的唇,是君卿在吻她。吻得每一次,都有湿润气在黑暗中喷勃她颈边。
听蕊一时没有动,平静而平和的盯着账顶,但她把手慢慢伸向床褥之下,摸到一把刀,最后握住刀柄,将那刀抽了出来。
短刀出鞘的声音特别清晰,明脆,尖利的刀锋对着君卿的脖子。
这就是这把刀,放在床褥之下的用途,她说了,她不会给君卿生孩子,所以,她不会和他交好。
“君卿。”她口无波澜的叫了他一声。
被叫了名字的人,因为酒的缘故,所以动作迟钝,慢慢抬头。
她脖颈的衣领敞开一片,她看着她上方的那个人,她手里的刀锋在夜里泛着寒光,跟晶莹白色珠宝碾碎成沫浇在上面一样,无论多华丽也盖不了冰冷。
她死死捏住刀柄,将那尖利的刀尖对着他。
她眼里一点温度都没有,即便他和她是夫妻。
她知道他能感觉到那柄刀的存在,若他再敢往下做什么,那她也敢拿这把刀刺进他的肌肤里,绝对不会犹豫。
夜色,很朦胧很朦胧,只是勉强能把对方的形状,映在自己眼里。
从窗外照进房里的,是落满思乡的霜。
他忽然笑了笑,像孩子一样很天真的笑,在这朦胧夜色里,她听见他说,“阿暖,……”
阿暖后面那一句话,很轻很轻,但她还是听见了,在夜里准确无误的传到她耳里,他说的很温柔,很小心。
她看着他的神情已经开始变化,心像一颗石子从万丈高空跌入井里,要溅起万丈回响。没想到有一天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心肠变得柔软,柔软到手里的刀松了松,掉在薄被上,凹进去。
银丝账里闪过一瞬光芒,把四处照亮,听蕊看着他头顶发丝间好像生出什么东西来,眼睛也变了颜色,像琉璃珠一样透明。他一瞬间真的变得像个妖怪一样,像荒古的书里画的那种妖怪。
听蕊睁大眼睛,只能呆呆看着这一切,心脏跳的极快。她不敢动,如同置身冰窟,万丈寒芒四肢百骸间生起。
今夜只有他和她。
但他到底是个什么?
听蕊看着他慢慢俯下身来,吻在她唇上,好像吻上那一刻,他所有一切通通变回原样。他头上的东西迅速缩回消失不见,他再一睁眼,望着她的瞳孔也变回了原来的墨黑色,神色在夜里又柔软又多情。
听蕊只能呆呆看着这一切。
“阿暖……”他叫了一声,拉回她神思。
他又笑着吻她,吻的很慢很慢,把有些冰凉的手指缠上她掌间,十指交扣。
后来那夜怎么过去的,衣裳怎么被剥落的,听蕊和他都不太记得了。
只是头一次知道,他一身冰冷还能变得那么烫。
次日清晨,君卿先醒来的,醒来看到自己,又看到听蕊。
眼前这一切,鬼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他在床上坐了很久,然后掀开被子看了看床面,最后,他表情没什么佳色的,将被子放回去了。
冷着一张脸,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抓过床边的衣服往自己身上套,听蕊在这时候醒来。
她看到他穿衣的动作和背影,然后看到他起身下床。
他们这一整天都没说过话,更别提什么吵架了,就好像做错什么事之后,两方都显得尴尬,不如冷冷晾着对方。
晚上在灵源殿,君卿已经换好寢衣在床上,听蕊犹犹豫豫爬上床。
听蕊刚要躺下,君卿动了动手指,枕头飞到他那边去了。
听蕊怒瞪他,“你干什么!”
君卿说,“到我这边来睡。”
“我不过去!”听蕊马上丟给他一句。
君卿只是看着听蕊,“你还怕什么。又不是没有过。”意有所指。
听蕊气得耳朵根都红了,她狠狠咬着牙,抱着被子换了个边去他那里。
开始躺的像条咸鱼一样直挺挺僵硬硬的,然后整个像条炸熟的小龙虾一样蜷到一起去,把被子死死抱在怀中。
君卿又动了动手指,听蕊的被子变成一阵烟雾,然后就不见了。
听蕊二话没说从床上弹起来,指着他,站着的听蕊比坐着的君卿,高出不止那么一截半截,她手死死指着他大叫,“你把我的被子还给我!”
是的,君卿得抬头仰视她,但君卿一分半毫畏惧神色都没有,反而显得淡定异常。
听蕊看着他,着实有火难发。
“算了算了!”听蕊自觉倒霉,再度躺下,面朝里侧,蜷着身子,抱住自己,脸上气得跟个球一样鼓起。
她才躺下没一会儿,马上就有床被子盖到她身上,还是带温度的,她还没来得及反应的空挡,有手臂环腰将她一拉,她瘦瘦弱弱的就被拉到一个人怀里去了。
听蕊觉得背后的温度简直像火一样烫,让她想弹起来跳出去,她动了动,但环着的人却没想放开她。
她反过身,脸对脸瞧着君卿,又是破口大声叫唤,“你装什么霸道!我告诉你!我听蕊最不吃这一套!”
她在他怀里使劲扭着身子。
君卿要么不开口,要么就让你没得一句话说,“乖乖别动,再动一下就把你衣服都给变没。”
说了吧,君卿要么不说话,要么让你无话可说。
听蕊立马安静如鸡。
君卿把听蕊的头往自己怀里按了按,听蕊生气的给推开了。
他低头去看她,于是瞧见她腮帮子鼓得跟桑桑吃东西时一样胖胖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感到很好笑,接着笑了笑,还去捏她的脸。
听蕊一把拍在他手上,“拿开你的猪蹄子!”
他没有怒,反而同她开玩笑一样说,“你不是挺厉害?还怕羞?”
听蕊仰着大眼睛看他,“你胡说!谁怕羞了!”
他看了她一会儿怒气冲冲的脸,吻下去了。
后来衣服怎么慢慢没的,谁也不知道,反正不是君卿变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