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衍宗》莫箫莫别

38、半年之约

　　饭桌上自然而然谈起了下一步的打算，晁谦本打算寻个客栈将就一下，让浮蚁找个合适的小院，这样他历练途中有个修整养伤的落脚地。恰好梁仲溪也如此打算，二人在入城之前便说好了，租两个相邻的院落。

　　赵清安听闻他们的打算，道：“咱们夕照城修士众多，手头宽裕些的大多同你们一般想法，独门独户的小院本就紧俏，要找两个相邻的可不容易。”

　　晁谦闻言倒也不意外。来之前他已经对夕照城的情况了解过一番，房屋紧俏也在意料之中。若是能同梁仲溪比邻而居自然是好事，若是不能却也不算失望。他道：“倒也不必强求，左右同在夕照城，不过是多走几步路罢了。”

　　梁仲溪笑道：“那你我可要约定个时日，免得回城修整时错开，不能讨师兄一杯茶。”

　　赵清安嚷道：“二哥你也太容易打发了，喝茶有什么意思，若有闲暇，不得向晁师兄讨杯酒吃吗？见者有份，你们到时可别忘了我啊！”

　　梁仲溪却是抓住了赵清安话中漏洞，神色一肃：“你还想喝酒？”

　　赵清安一愣，赶紧摆手：“我可没喝过！你们喝酒，我去蹭口饭吃也不成吗？”

　　梁仲溪却不信，狐疑地看着弟弟，欲言又止。

　　晁谦笑着打断兄弟俩的眉眼官司：“喝茶喝酒都不成问题，不过我同梁师弟到底是来历练的，不如以此定个约？”

　　梁仲溪击掌赞道：“如此甚好！如今你我二人皆在初期瓶颈，不如以半年为限，看谁能率先突破？”

　　晁谦正有此意，点头道：“进度慢的那个，便在这夕照城最好的酒楼做东！”

　　二人相视而笑。

　　赵清安看了看自家二哥，又看了看晁谦，眼珠一转，道：“你们定约总得有个见证人，既然我在这里，便勉强为你们见证一番吧。”

　　梁仲溪拿起手边的折扇，熟门熟路地敲了弟弟的头：“我们无论谁输，你都有免费的饭吃，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倒不错！”

　　赵清安捂住脑袋，嘟囔道：“那是你不知道锦熙楼的饭菜有多贵！我都来这里两年时间，只随着三叔吃过一次，那是相当美味！可是我这点积蓄都不敢打门口路过！”

　　晁谦看赵清安委委屈屈的样子有些好笑，他此来历练，赵海良作为父亲故友，多少要照拂他一二，他投桃报李，对赵清安好些也是应当。想到这里，他笑吟吟地看向赵清安：“赵师弟这么一说，我倒是对这锦熙楼有些好奇。不知师弟明日可有闲暇，带我们去尝尝鲜？”

　　赵清安眼睛一亮，偷偷地瞄了梁仲溪一眼，犹豫道：“这次便算了吧？等你们赌约兑现再尝也不迟，锦熙楼的饭菜可真的不便宜……”

　　晁谦闻言也不劝他，故作惋惜地看向梁仲溪：“看来赵师弟没空，只有梁师弟能一道去了。”

　　赵清安急了：“我有空！晁师兄我有空！带上我！”

　　晁谦忍不住笑出了声。

　　梁仲溪也被自家弟弟气笑了，忍不住又敲了他一下：“你可真有出息！”

　　赵清安显然是被兄长压迫惯了，捂着脑袋敢怒不敢言地往旁边挪了两下，小声问晁谦：“师兄……咱们明天几时去啊？”

　　*

　　翌日，晁谦依言请赵清安兄弟去大名鼎鼎的锦熙楼吃了饭，浮蚁也动作迅速地找到了落脚处，可惜的是夕照城的院落确实紧俏，同梁仲溪的院子隔了足足三条街。

　　“倒也不远。”赵清安评价道，“要说远，你们的住处距我最远。”他住在毓陵城外事堂，城中央的地段千金难买，更不用说租赁给外来修士了，同晁谦二人租的小院确实相距甚远。

　　“这却是最好不过了。”梁仲溪折扇轻摇，眼带笑意，“省得我回来修整都没个清净。”

　　赵清安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家兄长，见他淡定回视，没有半分悔意，恨恨道：“等你回来我就住你这了！天天给你敲锣打鼓！我让你清净！”

　　梁仲溪极顺手地合扇敲了赵清安的脑袋一下，道：“你给我好好修炼，若我回来见你连个初期境界都还没稳住，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赵清安虽因祸得福一朝筑基，但境界不稳，随时有跌落练气的风险，若是不好好稳固，怕是要给以后的修行留下隐患。

　　赵清安也知道利害，虽然对梁仲溪不满，但也敢怒不敢言地点了头。

　　既然是来历练，晁谦同梁仲溪也不愿安逸太久，将住处打理一番，设了禁制，便分头出发进山。

　　起初路上还有不少修士同行，但越往山里深入，大家便默契地各自分开，走向不同岔路。等到神识所到之处别无他人时，晁谦和浮蚁已然骑着盘角犀来到一片树林前。

　　“再往前坐骑便过不去了。”浮蚁道，“此处一二阶妖兽较多，少爷既然是来历练的，属下也不便过多插手，您自去吧。”

　　这也是二人事先商量好的。晁谦手中有许多保命手段，又有紧急时刻通知浮蚁的符箓，若是真有性命之忧，总归能撑到浮蚁前来救援。

　　此时终于到了要独自历练的时候，晁谦心中多少有些兴奋。他收起坐骑，缓步走入林中。浮蚁站在原地，看着晁谦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中，他掐了个诀，隐匿起身形，悄悄跟了上去。

　　晁谦随便选了个方向，在林中独自前行。林子里鸟兽众多，除了些一阶灵兽，也有不少凡兽栖息其间。大约因为这林子还算石首山脉外围地界，多有修士前来狩猎，其间动物都十分谨慎，稍有风吹草动便逃得无影无踪。因而晁谦一路走来，也鲜少亲眼看到什么走兽。倒是有些五彩斑斓的飞禽远远停落在树梢上，旁若无人地梳理着羽毛。

　　晁谦筑基修为，已经能对一阶妖兽形成些威压，野兽最是乖觉，自然不会不长眼地上前来挑衅。他走了小半日，直到快要走出这片林子，也没能如预想的一般经历一场战斗。

　　看来这石首山脉外围确实没传闻中那般凶险。晁谦这样想着，内心的警惕不由得放下几分。此时郁郁葱葱的树林逐渐稀疏起来，树和树之间的间距越来越大，潺潺溪流声也从隐约可闻到清晰可见。晁谦顺着水声又走了片刻，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不大的山谷，潺潺溪水自山上蜿蜒而下，溪边草色葱茏、各色鲜花点缀其间，宛如人间仙境。晁谦只看一眼便分辨出那溪水中灵气丰沛，想来溪边一定能孕养出不少品质上佳的灵植。他观察了一下四周，见无异常，举步往溪边走去。

　　谁想刚刚迈出两步，便感到有一种怪异的违和感。他心头警兆一生，神识迅速铺开，手上已是闪电般往身上拍了几道防御符箓，与此同时运起轻身诀一个后跃，迅速离开刚刚站立之处。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溪水依旧如先前一般欢快流淌，同树林里虫鸟啁啾的声音相映成趣。溪边花草随风摇曳，一只黄色蝴蝶翩然而起，在空中盘旋了一下又忙忙碌碌地飞向下一朵花。

　　晁谦皱起了眉。修士的直觉一向很准，刚才的违和感并非空穴来风，但这片溪边草地不仅肉眼看来没有任何异常，就连神识扫过去也不见丝毫不寻常之处，他甚至还在其中发现了一株成色上好的火灵芝……

　　火灵芝！

　　晁谦骤然发现异常，灵芝是一种寄生菌材，一向与活树相伴而生，怎么会出现在平整的草地上！

　　发现问题所在，晁谦马上明白过来，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走入了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幻阵！

　　来不及懊恼自己的大意，晁谦看向那火灵芝所在之处。幻阵的阵眼一向在与常理不符之处，那灵芝说不定就是破阵的关键。灵芝所在之处恰巧是这片草地的中央位置，若是想过去必须跨越数丈距离，晁谦如今不知道这幻阵是否套了什么杀阵，不敢轻举妄动。他取了一枚御兽牌，放出一只黑色细犬，这是一只一阶灵犬，杨潇云专门驯养来给他探路用的，虽还未开灵智，但嗅觉极为灵敏，又能听懂好些指令，十分机灵。

　　晁谦抬手给这小犬贴了两道防御符箓，指了指那火灵芝，道：“小黑，去！”

　　小黑摇了摇尾巴，纵身跃起，往灵芝处跑去。它速度虽快，却也不是毫无准备闷头前行，若是细细看去，便能看到它鼻子轻嗅，发现方向不对也能迅速绕开，路线七扭八扭之下，竟是一路通畅，没有触动任何机关便顺利来到那火灵芝前。它冲着那灵芝“汪汪”叫了两声，凑过去闻了闻，仰头打了个喷嚏。它似乎是被这灵芝熏得难受，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突然张嘴咬了过去。

　　“小黑！”晁谦神识一直跟着它，见它要下口，赶紧出声阻止。哪想一向听话的小狗居然恍若未闻，狠狠地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