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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批判大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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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白被陈富国收拾了一顿,损失了工分不说,还被民兵盯着不能休息,陈贵财又气又累。
下工回来的时候看着桌子上多出来的一道野菜,这气终于是找到了发泄的地方。
孙慧芳这败家娘们明知道折耳根味道腥臭不能吃,还放那么多的佐料,那不是浪费是什么,也不知道他陈贵财倒了什么霉,居然娶了这么一个不会持家的蠢婆娘。
陈贵财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责骂,让孙慧芳委屈极了。
她讨好的夹了一筷子折耳根递到陈贵财嘴边:“放上佐料一点儿也不臭,你尝尝!”
陈贵财不耐烦的拍开了她的手:“老子才不吃这狗屁玩意,我跟你说,这玩意是你做的,你今天必须把这盘折耳根吃光,不吃光不准吃其他的菜。”
陈贵财的力道很重,孙慧芳的手当即就红了。
陈年年张了张嘴想说两句,孙慧芳却用眼神制止住了她。
一个人挨骂比两个人一起挨骂的好,要是陈年年再说什么,陈贵财还不知道要骂多久。
陈年年明白她的意思,心中却对陈贵财厌烦到了极点。
虽说是借了原主的身份在这里活着,但这家里对她来说不过都是一群不熟的陌生人,当这陌生人还在往她身上打坏主意的时候,她完全没必要心慈手软。
陈年年琢磨着自己得想个办法治治这陈贵财。
可她也没想到这机会竟然会来得这么快。
因为还没摸清处情况,这几天的陈年年都在老老实实下地干活。
夜晚来临的时候,她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想着不管这折耳根能不能卖,她都得找个时间去镇上看看,了解一下现在的市场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若是不去上工,陈贵财这一关怕是不好过。
说来也是奇怪,往常这个时候隔壁的陈贵财已经是鼾声如雷了,今晚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莫不是他也没睡?
刚这般想着,院子里就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陈年年竖起耳朵听了听,那脚步声却突然消失了,正当她以为自己听错的时候,又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爬墙声。
这下,陈年年是真的敢肯定,自家院子里应该是有人在做坏事了。
她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边穿袄子,边扒开门缝看了看,这一看就看到了点儿不得了的东西。
有人在爬她们家的墙。
对于自己十分厌恶的人,陈年年的印象那是相当深刻,哪怕就是一个背影,她都能一眼分辨出来。
听见声音的时候,她就在想,这家里都穷成这样了,除了有几只鸡鸭以外,还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地方。
况且像陈贵财这种不省油的泼皮户,偷他家里的东西被他逮到了,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结果,不是家里进了贼,而是陈贵财这人大晚上的不安分。
隔壁就是陈安/邦的家,也不知道这陈贵财偷偷摸摸的爬进别人家里是想干什么。
陈贵财鬼鬼祟祟的左右看了看,见周围静悄悄的没人,他便踩着脚下的石头用力往墙上一跳,双手扒住墙檐就往上爬。
爬上墙檐后他长长舒了口气,还没来得及高兴,后脑便狠狠地挨了一棍,闷哼一声后就直挺挺的栽进了陈安/邦家的院子。
陈年年丢开手上的木棍,扯着嗓子大声吼道:“快来人啊,咱家进贼了,快来人抓贼啊……”
很快,陈天弘和陈天禄就从房间里出来,一人拿着锄头,一人拿着扁担,气势还挺足的。
陈天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陈年年,贼在哪呢,让小爷我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狗杂碎敢进咱们家偷东西?”
姗姗来迟的孙慧芳一边扣着自己衣服上的盘扣,一边问道:“年年,你是不是看错了?”
陈年年赶忙摇头,带着颤音道:“没看错,我亲眼看见他从咱家院子爬到隔壁安/邦叔家了。”
听闻此话,陈天禄撇着嘴,翻了个白眼道:“爬进他家关我们什么事,真把他家里的东西偷了才好呢!”
干了一天活的他已经累得不行了,睡得正香的时候被陈年年喊了起来,还真以为这家里是进了贼,谁知道贼偷的是隔壁陈安/邦家,那关他们家屁事啊。
陈天禄打了个哈欠,刚准备回屋的时候,陈天弘开口问道:“妈,爹去哪了?”
孙慧芳睡得熟,起来得慢,她以为陈贵财已经早她一步出来了,这会儿才发现事情好像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我……我也不知道啊……”
此话一出,在场几个人都面面相觑,就连陈天禄这个草包也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年年,你刚才说看见小偷是从我们家院子爬过去的?”陈天弘又问道。
陈年年点了点头,十分害怕的说道:“刚才我正打算起来上厕所,就听见咱们家院子里动静,出来一看,就看见一个黑黢黢的人影跳进了安/邦叔家。”
说完,她还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心脏:“可真是吓死我了。”
话音刚落,隔壁陈安/邦家里就传出了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这惨叫声,孙慧芳母子三人是再熟悉不过,不是陈贵财还能是谁呢。
原本还事不关已的陈天禄这下是急了,扁担都没扔就往陈安/邦家里跑,孙慧芳跟陈年年紧随其后。
三人脸上都是一副焦急的模样。
陈年年也急,急着去看热闹。
陈天弘腿脚不行,只能慢慢跟在后面。
陈安/邦一家早就看清了地上的贼人是陈贵财,他家平时可受了陈贵财不少气,这次陈贵财终于被他家给抓住把柄了,不趁机折腾他一番都对不起自己。
陈天禄看到自家爹被人按在地上揍,急得眼睛都红了,上前就将陈安/邦一把扯开。
“陈安/邦,你这狗娘养的,要是把我爹给打出个好歹,我可绝对饶不了你们。”
听到他这话,陈安/邦一家人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无辜的说道:“大侄子啥意思,你是说这偷蛋贼是你爹?”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刚才一直说我是陈贵财,你们一家人谁理我了?陈安/邦你这龟儿子,把老子打成这样,要是不赔我医药费,我就去告你。”
陈安/邦气笑了,活了这么大,还真是头一次遇陈贵财这么不要脸的人,明明是陈贵财跑到他家里来偷鸡蛋,这会儿还敢问他们要赔偿。
真是岂有此理!
陈安/邦眯着眼道:“医药费的事情先暂时不提,贵财大哥先说说你大晚上不睡觉进我家院子做什么!”
“爹啊,原来刚才进安/邦叔家的小偷是你,天啊……”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后,陈年年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脸上却依然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原来还真是来我家偷东西呢,我就说怎么最近家里的鸡蛋老是少了,还以为是被谁给偷偷煮了吃了,谁知道竟然是被你陈贵财给惦记上了。”许美丽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她家有五只老母鸡,每天至少能捡三颗蛋,可前段日子家里的鸡窝里的蛋就突然少了,每天只有一两颗。
她当时就有点纳闷,还以为是天气太冷导致的,谁知道竟然是被贼给惦记上了。
陈贵财瞪了陈年年一眼,这只会扯后腿的贱人,等会儿回家他非得好好收拾她。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不就是两个破鸡蛋,谁家里没有似的,什么偷不偷的,多难听啊!”
陈贵财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许美丽气得脑门心都疼,都人赃俱获了陈贵财还能嘴硬,她是没想到的。
估摸着自己儿子快把队长给找来了,许美丽也懒得跟他吵,等会儿自有人收拾他。
等到陈富国带着两个民兵来的时候,陈年年心道这许美丽果然是不负她的重望,这下陈贵财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陈富国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陈家湾生产队在他的领导下居然会出现偷盗这种事情,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原本他还看在同乡的份上,想对陈贵财网开一面,这下是完全没必要了。
“陈贵财啊陈贵财,你说我陈家湾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颗老鼠屎呢,这事我已经连夜上报了公社,你就等着领导来处理你吧。”
“陈富国,你他娘的可别小题大做,这鸡蛋又没写他陈安/邦的名字,他说是他的就是他的,有什么证据吗?”
这话便是毫不讲理了。
反正他偷的是个人的,又不是集体的,顶多是带他去游个街,他陈贵财脸皮厚才不在乎呢。
陈富国懒得和他废话,叫人给他绑起来后,还堵住了他的嘴。
见陈天禄想拦着,陈富国眼睛一瞪道:“咋的,你是你爹的共犯,想和他一起受罚是不是?”
陈天禄连忙摇头:“队长,你听我说,这事是个误会。”
“没什么误会的,事情怎么样我比谁都清楚。”
况且事情已经上报给公社了,误会不误会的也不重要。
隔天,陈家湾里的广播一大早就开始播报,说是公社的革委会主任来了,要召开群众大会批判陈贵财。
听闻这条消息的村民们惊讶极了,早饭都没吃就去看热闹。
批判大会是在陈家湾的晒谷场上进行的,那晒谷场极大,足以容纳几千人。
大会现场用挂着四张巨大的红字,上面写着“批判大会”几个大字。
陈贵财被两个民兵压着站在台上,脸上有几道伤口,衣服上也沾着泥浆,整个人灰头土脸的,一点儿也不像昨晚那般神气。
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陈富国拿着喇叭喊道:“各位社员同志们,由于我社社员陈贵财同志不听从党的安排,不服从党的管教,所以公社革委会主任潘和春同志特意来到我们陈家湾为陈贵财同志召开批判大会,下面有请潘主任发言。”
说着他就将喇叭递给了潘和春。
潘和春瘦瘦高高的,穿着蓝色工装,戴着一顶圆圆的眼镜,看起来倒是十分儒雅,没有一点儿官架子。
可在场的没有一人敢轻视他的。
潘和春清了清自己的嗓子道:“陈贵财同志做的事我都听富国同志说了,对于他这种个人主义行为,我们是要坚决抵制的,现在偷邻居,将来就要偷集体,以后还要偷国家,必须得严肃处理,破坏邻里团结,就是破坏集体关系,是我们建设社会主义道路的拦路虎,必须要严肃处理。”
陈贵财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偷个私人的鸡蛋居然会被安上这么大的一个罪名,他哭着大喊:“冤枉啊!”
可这证据确凿的事情哪里会是冤枉,哪怕孙慧芳在下面急得快哭了也不敢站出来替他说话,一不小心被打成帮凶那就得不偿失了。
其他的社员脸上表情各异,和陈贵财交恶的每个人都在幸灾乐祸,有和他一样手脚不干净的则是在暗自庆幸没被逮到。
李兰花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心道还好自己上次没和陈富国红脸,不然把她也拉来批判那可怎么办?
批判大会自然不是简单批评两句就完事了,还得给出相应的惩罚让大家引以为戒。
在听到自己要被送去劳动改造一个月后,陈贵财怒急攻心,当场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