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药》K兽

7、醋王

　　杜若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是黑的。
　　她第一反应便是望向身侧，只见秦大小姐正歪在她身边，眼睛紧闭，还在熟睡。杜若怔了一下，这才看清自己与秦艽两人在沙发上睡了一夜，地上一片狼藉，甚至还有被打破的酒杯碎片。
　　刚才……
　　杜若扶着额头，记得很清楚。
　　是她向秦艽主动的，也是她撩拨秦艽，让她去做那样的事……秦艽会怎么想？她望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许久，什么也没有说。最后，杜若蹑手蹑脚地从沙发上起来，在地上拾起了自己的衣服换上，然后匆匆离开。

　　秦艽醒过来的时候，书房里已经没了杜若的身影。
　　她捻了捻手指，然后便坐在沙发上出神。
　　“昨天晚上的酒，明明……什么都没有加。为什么小狐狸喝了酒之后，会有这样的反应？……”她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问。要不就这样算了吧，那小狐狸……估计心里也挺恨的，自己何必到她眼前招烦？想到这一句，秦艽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胸口发闷，有点透不过气。“该死……明明是那小狐狸自己先冲我发脾气，关我屁事！”
　　秦艽横眉竖目，心烦意乱。

　　—
　　后来的几天时间里，秦艽回到公司都有些心不在焉。明明是在检查文件的，却突然走神，想到其他地方去；明明是跟小助理谈论接下来行程安排的，却突然答非所问，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鬼上身了吗？秦艽不喜欢这种感觉，可是又摸不清原因。
　　莫非是和李端分手之后不习惯，所以做事情也碍手碍脚？
　　直到有一天，秦艽在梦里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也梦到一些熟悉的情景时，才恍惚明白这种滋味所为何事。

　　在梦里，杜若与那凶巴巴的破口大骂形象完全不同。
　　秦艽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温柔——哦不，之前也是见过的，杜若在书房喝了酒那次，就特别温柔。梦里的杜若和在书房时差不多，温声细语，关怀备至，总会守在秦艽身边嘘寒问暖，在秦艽不顺心的时候投怀送抱……醒过来的时候，秦艽记不真切，她是过了大半天才想起来的。还以为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原来只是一个梦……
　　脑子里不由自主便联想到和杜若拥吻的画面，心头一热。
　　“想什么呢……”
　　秦艽小声嘀咕，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卑鄙下流了？
　　可是越让自己别去想，就会越想越多。
　　她动情的模样，她低声哼叫的模样，她闭着眼嘤咛求欢的模样，她疲惫不堪缩在怀里的模样……秦艽干瞪着眼睛望向一处，脑子里循环播放她和杜若的小电影，觉得这种感觉实在不妙。难不成，对于这小狐狸着了迷？食色性也，莫非是尝试到情事滋味所以念念不忘？真让人头疼啊……
　　杜若是个女人欸。
　　秦艽蹙眉。
　　下一秒，她便开始思考身边有哪些混这个圈子的女性朋友。
　　男人女人不都是人？
　　也没有法律规定女人不能对女人动心，这种事有什么的？
　　秦大小姐面对着堆积如山的公司文件，心里一直回响着这么两句话。
　　“秦小姐，这些文件您都看完的话，我就拿出去了。”小助理见她出神许久，便开口打断。秦艽眨巴了一下眼睛，拦住了她。
　　“不用，你先放着吧。”
　　“好的。”
　　“你过来。”
　　“秦小姐有什么吩咐？”
　　秦艽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助理，仔细打量，才发现小助理原来也蛮清秀？只不过，再怎么认真看也只是欣赏她的漂亮而已，若是联想半点越轨的事，秦艽就忍不住皱眉，下意识抗拒。“……”秦艽叹了一口气。

　　突然，想见一见那只小狐狸。
　　或者……问一下那小狐狸，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熟悉的公寓楼，熟悉的爬楼梯经历。
　　秦艽还是那样的不耐烦，只不过在接近杜若家门口时，内心突然有点不安，莫名紧张。“唔，如果她问我来干嘛，我就…我就说她上一次弄坏了我家里的东西，找她赔偿……嗯……不过这只小狐狸那么霸道，可能连我来干嘛都不会问吧。”秦艽暗自给自己打气，敲门前深呼吸了一把。
　　叩叩叩。
　　秦大小姐敲门时稍微用了几分力，因为不想让杜若觉得她好欺负。

　　“去开门！”
　　“你别那么暴躁行不行……”
　　“去啊。”
　　但是房门那边，传来了有些熟悉的两道声音。

　　“吱——”
　　在房门打开之前，秦艽就有一种不妙的预感。果然，房门打开时，映入眼帘的是李端的脸。“……”秦艽顿了顿，第一反应便是瞄向室内寻找另一个人的身影，只见杜若慢悠悠地从房间里探头出来，见到秦艽时，眼里布满了惊讶。
　　“亲……”李端明显才是最惊讶的那一个，他看到秦艽站在自己面前简直惊慌失措，半个字都憋不出来。“我…亲爱的……”
　　在这尴尬的一幕里，最先镇定下来的，是秦艽。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秦艽的语气极其平淡，外加一抹官方笑容，似乎自己只是一个敲错门的过客。杜若听了这话急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因为怕秦艽要走。她看到秦艽这个模样，心里一阵不舒服。“喂！凶女人！你不要乱说话！”
　　“小杜，别这样说她……”李端皱眉喝止她。
　　结果秦艽听见了他的回应，当下便横了他一眼，轻道：“关你什么事？”
　　“我……”李端有点懵，看一下秦艽又看一下杜若，叹道：“都是我李端不好，你们……你们别吵起来……我也很悔恨我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情，可是，我的心是真的，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是对谁……”他还打算继续讲，秦艽却直接烦躁地白了他一眼，说道：“能闭嘴吗。”
　　“……”李端心虚地退了半步。

　　杜若则是在旁边一直看着他们两个对话。
　　她看到秦艽对李端发脾气，心里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只不过，秦艽不会无端无故过来找她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们之间的事情也不方便被一个外人知道……“李端，你走吧，我和秦小姐有事情要聊。”她翘着手，冷漠地看向门口。
　　李端有点不放心，问她：“你们……不会闹出事吧？”
　　杜若笑了。
　　“你放心吧，我们都是斯文人，不会怎样的。”
　　秦艽闻言，与她对视。

　　—

　　李端就这么被两个女人赶了出门，而且一个是他前女友，一个是他差点在一起的前女友。
　　站在门口晾风时，李端有那么一点点感触。
　　他觉得自己很幸运。
　　两个他爱的女人，竟然为了他，一次次地见面谈判，为了得到对方的让步……他突然明白了那一句话：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唉，所谓感情用事，也不过如此吧？只希望他亲爱的和小杜不要大打出手，万一哪一个受伤了，他都会很心痛的……李端悄悄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本想偷听一下谈判内容，结果这里的隔音实在太好，他什么都听不到。
　　算了。
　　“我爱你。”
　　李端将这三个字一式两份，发到了她们两个人的号码上。

　　“嗡——”
　　“叮叮——”
　　房内，两个人的手机都响了。
　　秦艽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内容，便将手机扔到一边。她看向杜若，发现她正拿着手机哒哒哒地打着字，一副入迷的样子，还嘴角带笑……秦艽气不打一处来，腾地站起身，走过杜若面前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咬牙切齿的模样。
　　“……你干嘛。”杜若吃疼地望着她。
　　“呵，我干嘛？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干嘛。”秦艽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就来气，张嘴半天，最后才一字一顿道：“是你自己说，不打算和李端有任何瓜葛的。今天又算什么意思？你们只是差点在一起的关系吗，连住哪里都知道了，确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喂！”杜若这才激动了起来，瞪回她：“你不要瞎说，是他自己问别人问到的地址，自己不要脸跑来的！那你自己也说和他没瓜葛了啊，那你管我那么多干什么，管他那么多干什么？”
　　“那你就当我对他余情未了，行了吧？！”
　　“我恭喜你啊！余情未了的秦大小姐！”

　　妒火中烧时，最容易将一件小事愈演愈烈。
　　加上她们都是倔性子，哪怕发现自己误会了前因后果，也不甘心低头认输，硬要在斗嘴或者动手上扳回一点脸面。不记得是吵到哪一句时动起手来了，只知道那时候秦艽被杜若无意地扇了一巴掌，那一秒钟，秦艽整个人都懵掉了，倒退两步，一脸不敢相信。杜若也是吓了一跳，三步并两步冲到秦艽身前，伸出手来捧着她的脸，急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秦艽发懵地望着她，仍旧带着脾气想要挣脱。
　　“你是东亚醋王吗，秦大小姐。”
　　杜若见她脸上甚至有几道淡红色的巴掌印，疼惜得眼里蒙起了水雾。她紧紧地揽着秦艽，抬起头来，吻她的唇。秦艽伸手挡了她一下——于事无补。秦艽很快就陷入了情yu之中，从抵抗变为顺从，同样扣住了对方的腰身。

　　“我不是东亚醋王……”
　　“那你问都没有问清楚就在那里闹腾什么？”
　　“我没有。”
　　“确定没有？……”
　　“没有。”

　　杜若低头笑她，刚才那场混乱的争吵好像已经结束，横在她们之间的，变成了难以言喻的、难以分解的奇怪情愫。秦艽死鸭子嘴硬，翻着白眼不看她，手还放在人家杜若腰上，却还要当作自己毫不在乎。“原来秦大小姐是东亚醋王……我可算是长见识了……”杜若还在调侃她，带了点撒娇的口气。
　　秦艽干咳了两声，瞟了她一眼，有点燥热。
　　软香在怀……
　　她抿抿嘴，咬牙道：“你再胡说，小心我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