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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杯茶 ...
叶梦得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没了,就像冬日里的太阳好不容易出现,一瞬间又躲了回去。刚才的嬉笑也不见了,又变回了平日里安安静静的温吞样子。
她握了握拳,转身快步回屋里了。
她脑子里很乱,那一个吻像是打开了什么闸口,放出来黑暗里的猛兽。
她觉得自己特别恶心,不是早有猜测了吗,为什么不离开?是不是享受着温暖不舍得松手?是不是偷了别人的东西舍不得还?
叶梦得的内心像是一个残忍的批判者,一声一声的质问她,“你这样一文不值的人,哪里会被人喜欢?你哪里值得被喜欢?你怎么配得到幸福?”
她把门关上,背靠着门缓缓坐在了地上,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血线顺着破裂的嘴角流了下来,“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她喃喃地对脑子里那个声音说。
她怕自己不能给予宋延巳同等的好,她怕靠的太近,怕宋延巳发现她的缺点,她也怕别人给予的温暖会在哪一天停止。
她只能用无数无数理由或是劝服或是骂退自己,不去靠近。在一开始就放弃了、远离了,那就不会有痛苦......
这些念头在叶梦得的头脑里根深蒂固。平时藏得很深,从平时的交往中根本看不出来叶梦得是这个想法。
这些该死的念头会在有人想要亲近她的时候出现,关怀和爱意会让她觉得局促不安、自惭形秽。
不自觉地就表现出防御的姿态,不自觉地就想逃离。
归根结底是因为叶梦得恐惧失去,恐惧受伤。
是因为他们的爱意,挑战了她对自己的负面认知。因为从未得到过无条件的眷顾,所以不知道突然得到了该怎么办。
叶梦得病情复发,只是因为一个吻。
她踉跄着摸到桌边,想打开抽屉把镇定药物拿出来,结果手脚不听使唤撞到了桌子上,桌边的杯子在剧烈地晃动下,滚了滚掉在地上打碎了...杯子破裂的声音唤回了叶梦得的神志,周围的声音呼啸着回来,叶梦得听见了门口的敲门声...
宋延巳一看叶梦得一语不发转头就走也紧张了起来,他是不是把小姑娘给惹生气了?这得赶紧道歉啊。
他赶紧从雪地上起来,身上的雪都没来得及拍,就追着叶梦得进屋了,结果屋里留给他的只有西屋紧闭的房门。
敲了三声也没听到叶梦得回应,他也有些着急,这是在屋里干嘛呢?不会是气哭了吧。
刚想贴门边听听屋里的动静儿,就听到了屋里的杯子炸裂声,宋延巳心里咯噔一声。
也顾不得礼貌了,敲了两声就推门进去了。
一进屋就看见杯子碎片和水撒了一地,叶梦得正靠着桌子坐在地上,脸色煞白,一脸冷汗,嘴角还挂着血迹。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宋延巳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却被挥手躲开了。
“没事儿,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叶梦得勉强地扯动嘴角挤出一个微笑。
“哪儿难受啊?要不去医院看看吧,我去热车,你先上炕上坐一会”宋延巳哪能信她说的没事儿啊,这脸都白得跟墙纸一个颜色了,他一摸叶梦得的手,凉得跟外面的冰溜子似的。
“我没事儿,你先出去吧,让我自己呆一会”叶梦得侧身坐在了椅子上,垂着头,不想让宋延巳看见她糟糕的状态。
这哪能说不用担心就不担心啊,“你是不是生气刚才的事儿啊,还是身上哪里不舒服,你跟我说说呗”他蹲在叶梦得面前,抬手想测测她的脉搏,结果叶梦得猝然站起来推开了他。
“我说让你出去啊,别管我,让我自己呆一会。”
要是叶梦得用正常语气说出来,说不定他就真以为叶梦得是在发脾气了,可是她在哭啊,一行眼泪滑落下来,流进了领口。
平时的叶梦得就太过于安静了,她独自一人的时候不会发出一点声响,现在连哭泣都是无声的,宋延巳能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的泪水是如何慢慢凝集,在她眼睛里滚动,然后化成圆圆的泪珠,从她大大的杏眼里流出来,滴在嘴角,滴在胸膛,滴在地上,连泪珠在地上摔破的声音都仿佛能听得一清二楚。
宋延巳是第一次看见叶梦得哭,冻伤后那么疼,她没哭,手臂骨裂那么疼,她也没哭,现在她正沉默地流泪。
他脑门上也见汗了,急的,“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玩闹的,你是不是生气我刚才唐突了你啊?你要是生气就打我两下,你别哭啊。”宋延巳双手扶着叶梦得的肩膀,嘴里不停地解释着,他只以为叶梦得是觉得被冒犯了所以生气了委屈了,也顾不得那么多,连都构思了无数次的表白都拿出来说了。
听到宋延巳亲口说喜欢她,她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像春洪冲破了堤坝,她推开了宋延巳,猛地拽开了身后的抽屉,把抽屉里的药物和病理诊断全都倒在了桌子上“你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如果你真知道了怎么可能会喜欢我?”“我没那么好,我就是个精神病,精神病你知道吗?你自己看啊,你会喜欢这样的人吗?”叶梦得哽咽着把自己的缺陷吼了出来。
她握着拳闭着眼,等着最后的审判。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温暖总是握不住的不是吗?
……
宋延巳愣住了,久久没有说话,他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他也没想到叶梦得平时那么洒脱的人会被这种疾病折磨,她掩饰的太好了,除了比平常人更爱安静些,没有什么不同。
他翻看着那厚厚一沓病例,没有鄙夷,没有不屑,只有心疼,心疼她在他未曾参与的时光里,独自一人承受了那么多……
叶梦得见他沉默不回答,心慢慢凉了下去,果然还是这样,还好现在离开还来得及,还好没有深陷进去……
她转身往门口走去,逃开吧,快走吧,把这一切都扔下不管了吧……
没有出去两步,就被宋延巳从身后一把抱住了,揽得紧紧的,他把头埋在叶梦得颈侧,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叶梦得,这话我就跟你说一次,我宋延巳虽不说顶天立地,但也绝不是那样的人,我喜欢你也绝不是因为你能为我做什么,就只是喜欢你而已”
“我今年29了,马上就是而立之年,我当男人的,能担多大的责任我知道,你,我承担的起,我自己的女人我也爱护得起。你别怕,不就是个病吗?咱们俩人呢,还怕治不了它?无论怎么样,我都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宋延巳轻抚着叶梦得的肩膀,让她慢慢放松下来“傻姑娘,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
“那我要是永远好不了了呢?”叶梦得泪如雨下,她还是第一次把自己的脆弱剖开给别人看。
“还有我呢,怕什么呀,咱们俩现在日子过得也不差是不是?你就只做你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还有我给你兜着呢。”
“往后啊,咱们俩就在这小院里,等夏天了在小园子里种点菜,边儿上种点葡萄,房檐上挂个葡萄架,你坐下边乘凉,我给你扇风,咱们养一只狸花,再养一个小土狗,”
“你抱着小狗,我抱着小猫,你坐炕头,我坐在炕梢,你看这样好不好?”宋延巳揽着她坐在炕沿上,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背,轻语呢喃地哄着她,等着她情绪平复。
等她呼吸均匀了,低头一看,叶梦得已经在他怀里睡熟了。
这傻姑娘啊……
把她放进被窝里盖好被子,才打了水给叶梦得擦脸,脸上的巴掌印子已经起来了,这是对自己下手有多狠,嘴角都破了。宋延巳轻手轻脚地擦拭,这傻姑娘似乎从来不知道她自己有多好,不过也没关系,日子还长着,他们可以每天慢慢说……
……
宋延巳最近一抽时间就看些心理学方面的书籍,琢磨着和叶梦得相处的方式,
抑郁症典型的特点就是三低,一个是显著而持久的情感低落,兴趣减退,二呢是思维迟缓 ,不爱说话,三呢就是生活没有动力,回避社交。
宋延巳一边看书一边想着对策,还是得多陪她玩些有意思的东西,至于耐心,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了……
叶梦得和宋延巳说开以后,心情反而轻松了不少,相处中也更加自在。
在吃到了一盒宋延巳带回来的甜甜的草莓后,叶梦得也结束了抑郁期。
快要到冬至了,叶梦得也开始预备年货了,下午在老乡家里买了一角家养猪肉,吭哧吭哧地拖了回来,放在外面小仓子棚顶上冻着,上边冻着的还有宋延巳扛回来的整扇羊排,牛肋条什么的。
她这会儿正熬着糖浆子,准备蘸糖葫芦,叶梦得和宋延巳都很久没吃过了,外面买的总是不对味。
先把山楂去籽,蒸熟后穿成串摆在一边,叶梦得还串了不少棉花糖,葡萄,香蕉,黑枣的串。
锅里倒上油烧热,放上白芝麻炸酥,放了芝麻的糖会更香,芝麻炸酥以后转小火放上冰糖,慢慢搅拌着把糖熬化,这就行了,再拿大汤勺舀起来糖浆浇在穿好的串上,放在砧板上凝固好,放外面冻着就行了。
叶梦得做了不少,等宋延巳上班的时候让他带去给同事分,一家都能分不少。
宋延巳也渐渐懂了点叶梦得的心态,知道她总是想回报他,他也学会了提些不大不小的要求,一来是让叶梦得忙碌起来,一方面也是为了让叶梦得安心,不用总是觉得内心亏欠。
像是这次的糖葫芦,就是宋延巳跟叶梦得撒娇讨来的,一米九的大个子,追着叶梦得屁股后说想吃糖葫芦,这谁遭得住啊?
宋延巳跟同事分吧完了,坐在自己办公桌后边,一口一个大山楂,心里还有点小得意,看,这就是我媳妇,干啥都这么像样。
本来是挺想写个霸道型男主的,
结果满脑子都是我爹找我妈撒娇耍赖要烟钱的样子
“媳妇啊,就给二十块钱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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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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