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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飞刀他徒弟(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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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暗了,客栈里仍安安静静。
萧别离仰起头,神色变得奇异而兴奋,慢慢道:“也许我真的能。”
我道:“你怎么做?”
萧别离一字一句道:“你来之前我没有办法,你来之后就有办法了。”
我早已有准备,一手攥住椅子的扶手,一腿朝他那张椅子扫去,袖中短剑已然出鞘,只待他稍倒下就刺进他的胸口。
萧别离也动了。
动得极快!
他那双常年摸着骨牌的手,轻轻在手杖上一点,一蓬耀眼的白光便从里面迸发出来,像一张网一样将我笼罩在里面,我旋身避开,淬了剧毒的牛毛针就从我的头发间刷刷地穿过去。
就在这一刻,我躲过他伸过来的手,我刚刚扶着的椅子的部分,已经被他两根手指轻而易举地捏成了粉末。
他的功夫现在已比云在天和花满天加起来还要高,难怪马空群会对他敬重。
我想退后,萧别离已经看穿了我的动作,轻轻一笑,我脚下的地板忽然掀开,闪着寒光的剑尖刺了出来。
他已做了万全的准备。
我立刻就想使出轻功躲开,萧别离看着我,眼中似乎出现了可惜的神色,他喃喃道:“我本不想让你死的……”
在他说话的时候,他那拐杖忽然变成了一把剑,斜剌里冷不防就朝我刺来。
然而他的表情就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他的身体里已插着另一把剑。
路小佳破窗而入,从他背后,一剑刺进了他的心脏。
我退后站定,看着萧别离动了动嘴角,露出一个无奈而难看至极的笑容来,眼中的光彩一点点淡去,变成死人的寂寞。
路小佳把剑收回,剑尖无血,他满意地看了看,又把它插回了自己腰上。
我惊魂稍定,道:“多谢路大侠救命。”
路小佳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救命?你几时见过杀手救人的?”
我淡定地笑:“路大侠的救命之恩,来日我一定相报。只是不知……叶开死了吗?”
路小佳道:“你还想让他死?”
我点头道:“看来他没死。”
路小佳冷笑:“他没死,你该死了。”
在我们说话间,客栈的四周已悄无声息地围了许多人,安安静静地等在外面。
我轻声道:“你应该知道这全是萧别离干的。”
路小佳道:“也有你的份。”
我道:“我只请了你一个人,有你在,什么事情做不成?萧别离是在利用我。”
我还不想就这么死了,我能屈能伸,悄悄往他身后躲了躲,道:“我买他们的命,你要多少报酬我都给,绝不食言。”
路小佳声音冷漠:“你已欠我不少了。”
我抿唇道:“难道你忍心看着我死?你忘了我白天答应你的事情?”
路小佳讥讽似的挑眉:“难不成万马堂的大小姐,真的要以身相许?”
我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真的假的?”
杀手们静静地等在外面,一阵淡淡的血腥味随着风吹了进来,也不知他们原来杀过多少人,才会让自己身上沾着这经久不散的味道。
路小佳走出去,我跟在他旁边,出去一看,竟足有二十多个人,个个都是黑色的夜行衣。,萧别离这次是下了血本。
路小佳道:“一会儿你找机会走。”
我点点头,看着那些杀手,他们不发一言,只在我们从客栈中走出来的那一刻,朝我们一步步地靠近。
然后骤然拔剑拔刀,雪白的刀光剑光如大漠上倾泻而下的月色。
路小佳已冲了出去。
白色的人影和黑色的魅影交织在一起,顷刻间鲜血飞溅。他的剑果然快,快到如白驹过隙,时光轮转,只在一念之间。
他几乎吸引了大半的火力,只有两三个人朝我而来,我没费多久时间就杀了他们,转身就跑。
刀剑砍杀声渐渐似已离得我远了,我远远地看到了镇外几间荒废的旧屋,我跑到那里的屋檐下休息,目光看向客栈的方向。
路小佳能不能全身而退?
黑夜中像是有野兽藏在风声里向我嘶吼,一点点地夺走我周身的温度。我靠在柱子上,静静地等着。
月从云后出来,照亮了空旷的荒漠。
我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伸出手去理,然后就从指间看到一个人朝我走了过来。
是路小佳。
他走得既不快也不慢,腰上的剑好好地插着,白色的衣袖边沾着些黑色,我知道那是血。
他朝我看过来,眼中的冷芒似乎已消失了不少,变作一种更深沉的黑,那也许是刚杀完人还没尽了的杀欲。
路小佳停在我面前,声音依旧冷:“你没走?”
我道:“我还欠你的,怎么能走。”
路小佳似乎笑了。
但那笑极浅,消失得极快,而且笑意更加冷,比边城刀子似的风还冷酷。
我只觉得后背又开始凉了,路小佳朝我走过来,停在我眼前,而后用手指托起我的脸。
他用拇指轻轻地在我脸上抚摸而过,眼中的黑色愈发深了。我低着眼睛,全身都战栗起来。
我现在有点后悔等他了。
可我又不后悔。
在我见他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我并不讨厌他。
这个想法还没过完脑子,他已经将我抱了起来,一脚踹开屋子走进去,月色很亮,从门户中泻进来,路小佳就把我放在照不到的地方,我只能模糊地看到他脱了自己的上衣,然后俯下身来。
他离我已经太近了,我呼吸间全是他的气息。我抓住他的胳膊,手腕上贴到了他的剑,冷冰冰地跟我身上的热变成了两重天。
我肩上的衣服已经松松垮垮,路小佳好像是嫌这样碍事,想把它们丢在地上,他刚要撕,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姐姐……姐姐……”
是小虎子。
我道:“是我弟……”话没说完,就被他捂住了嘴,路小佳在我喉咙上又啃又咬,似乎我再说一个字,他就把它拗断了。
“姐姐……”
小虎子的声音已经有些远了,听起来只有他一个人,难道他没找到傅红雪?
我去推身上的路小佳,反而被他抓住了手按在一边,他攥着我的手腕,低头看着我,黑暗中他的眼睛比夜更黑更慑人,但他还是没继续,起身放开了我。
我拉上衣服,整了整头发,走出屋去,远远地看到了小虎子。
他更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是傅红雪。
我只希望他猜不出来我刚刚和路小佳在里面在干什么。
我向小虎子招手,他看到我,哭着跑过来。
“姐姐,姐姐,我差点找不到你了……”小虎子抓着我的衣服大哭,我拢了拢衣领子,笑道:“姐姐也在找你,是傅哥哥把你送回来的?”
小虎子抽噎着点点头,我向傅红雪道:“多谢傅公子。”
傅红雪看了看我,又朝那屋子里看了一眼,淡淡说了声告辞,转身走了。
我朝那屋子看去,路小佳没有出来。我牵起小虎子:“我们也走。”
天快亮了,我们又回了镇上,等到店铺开张,买了些干粮衣物,准备路途上用。
我已决定离开这里,东西一买齐,我就打听好了出城的路线,其实也只有一条路,这里到处都是黄沙石子,等走上五六天,才能到凉州城。
乌骓马已经喂饱,我和小虎子共乘一骑,迎着晨曦离开了这里。
走了两个时辰,日头正上时,我忽然看到前方有一个人,正在慢慢地走着。
我们赶上了她,我惊奇地发现那居然是翠浓,她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身上背着一个小包袱,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脸上有些憔悴,嘴唇也都干裂了。
她看到了我,我道:“你不是和傅红雪一起走的?他呢?”
翠浓低着眉,浅浅地笑了一下:“他在路上听说了似乎有三老板的消息,所以……”
我道:“所以他干脆就丢下你,一个人走了是吗?”
翠浓的头愈发低了,我道:“上来吧,前面到凉州还有不短的路程,我们一起走。”
翠浓朝我看了一眼,眼中似乎划过了什么转瞬即逝的神色,而后又低下来眼睛:“大小姐,我一个妓子,不能和你同乘一骑的。”
我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我归根结底没被古代这一套尊卑理论荼毒,但翠浓不一定。
马芳铃虽然因为沈三娘的关系和她也算“朋友”,但这种朋友只限于能友好地说上几句话而已。
翠浓在萧别离的客栈时是多少男人花尽金子都不一定能见到一面的女人,但她在马芳铃这个已经算不得大小姐的人面前也毫无地位。
我叹道:“别管这么多了,我没觉得和你在一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上来吧。”
我们两个女人,再加上一只小虎子,骑一匹马不是什么问题。走了一天一夜,到了凉州城已是黄昏,我们找了间客栈住下了。
我们开了两间客房,在凉州城里,安全总是有保障的,我把早已累了的小虎子放在床上,让翠浓陪着他,我就出去继续买些接下来要用的东西。
我回到客栈时已是晚上了,小虎子已醒了,正缠着翠浓玩。她见我回来道:“你们也饿了吧,我去楼下端些饭食来。”
我向她说了声谢,她就下楼去了。但我左等右等,好一会儿翠浓都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