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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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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阳城,镇西将军府。
已是夜半三更,沈小姐的房中烛光昏暗的摇曳着,仿佛随时都要熄灭一般。
“云公子……”她双目中噙满了泪水。
“吃了它,你就是我的了。”一名身材修长的男子站在她的对面,俯视着她,眼底全是沈小姐看不到底的深邃。
“我害怕……”沈小姐哆嗦了一下,身体微微往后退了退,可是看了他的眼睛,却如同着了魔一般,鬼使神差的接过了他手中一枚猩红的药丸。
“乖,不要怕。”纤薄的唇角微微向上挑了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来,“若是真的怕,就还给我,此后忘了我,寻个更好的如意郎君便是。”作势便要将她手中的药丸夺回来。
“不!”沈小姐触电般的向后退了一步,“云公子,若是让我跟你走,我可以不要这大小姐的身份,也不要锦衣玉食,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让我跟你走……”
“嘘。”云公子的手指在她的唇上轻轻点了点,冲着她摇了摇头,嘴角依然带着那温柔到可怕的笑容,嘴角轻轻凑到她的耳旁“命是你自己的,你可以选择给我,也可以选择忘了我。”
“我不要……”沈小姐捂住自己的双唇,绝望而无助的呜咽着,她抬眼看着眼前的云公子,攥着药丸的手不停的颤抖着。
“还给我吧,已经没有时间了。”云公子满脸不耐烦的摇了摇头,伸出手去,作势要拿回她手中的药丸。
看到云公子失望的眼神,沈小姐的心底突然如同万箭穿心一般的刺痛起来,她一口咬住了云公子伸来的胳膊,狠狠的咬着,死死的凝视着他,仿佛要将他的影子,烙印在自己的眼睛里。
良久之后,她松开嘴,满脸不舍的望着云公子,将药丸送入了口中。
“云公子……”她嚼着口中腥苦的药丸,一遍一遍的,喃喃的重复着他的名字,眼中满满的全是彻骨的不舍。
“唔……”蓦地,沈小姐的双唇被一双冰冷的唇堵住,一条毒蛇般滚烫的舌探入了她的口中……
她瞪大了眼睛,紧紧的抱住了眼前的人儿,心底竟然暗自庆幸起来,甚至涌起一丝满足的侥幸来:兴许他只是在试探我呢……
可这一丝侥幸刚生出片刻,沈小姐便觉得全身的血液突然沸腾了一般,朝着口中涌去,连同着她的生命……
许久之后,云公子放开了怀里一具只剩了皮包着骨头的躯体,她干瘪的脸庞上,眼睛依然瞪得大大的,眼中满满的,全是已经干枯了的爱慕与不舍。
他活了几百年,偷了不知多少人的命,这些个人无论之前多么的坚定,当真正面对死亡时,她们却都会变得惊慌抗拒,甚至悔恨怨毒。
可却从来没有人像这沈月如一般,直到生命流逝殆尽,眼睛里没有一丝怨恨恐惧……依然只有这种不可理喻的爱慕与不舍。
宋云山定定的看着这双眼睛,突然觉得这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
眼前的场景渐渐模糊起来,这双冰冷的眼睛,忽然分成了两双。
一双看着他,歇斯底里的哭喊,“云山,你快走,替我活下去,替我活下去!只要你活着,我们总会有再见的一天……”
一双眼睛看着他,眼底满满的,全是春水一般的柔情,“云公子,我似乎觉得之前见过你,很久很久之前……”
两双眼睛浅笑着、绝望着、爱慕着、不舍着,渐渐的又汇聚成了一双,冰冷的躺在地面上,已然没有了一丝生气,只是直勾勾的,把宋云山望着。
这眼睛像是一把利刃一般,突然狠狠地插进了宋云山的心底,他紧紧捂住了胸口,只觉得胸中火辣辣的一片,痛的喘不过气来。
“不会的,不会的,你不是陌璃,我记得陌璃的样子,你怎么可能会是陌璃!”宋云山踉跄着向后退去,不敢再去看这双眼睛。
可这双已经死掉了的眼睛,却是如同有了魔力一般,无论他躲到哪里,都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终于失去了理智,像是疯了的恶犬一般,推翻了屋里的梳妆台,想要挡住眼前的这张脸。
“小姐!”他疯狂的举动终于引起了值守丫鬟的注意,她惊呼着推开了门,便看到狼藉的屋里,那一具干瘪的尸体,和一双双眼通红如同野兽一般的男人。
“啊!”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传遍了将军府。
沈小姐的闺房很快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官兵包围了起来,宋云山被五花大绑了扔在门口的地上,双眼空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口中只是不停的喃喃,“这不可能,我要回去,我要回悬亭渊,我要去看看,我要回去……”
镇西将军站在宋云山的面前,俯视着他,双手虽然忍不住的颤抖,却还是沉着声问道,“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宋云山茫然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镇西将军,“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镇西将军长长吸了口气,冲着眼前的副将努了努嘴,“先把他压去地牢关着,关好了,留活的。”
宋云山面如死灰的被副将拖着,一路进了昏暗潮湿的地牢里,他全然顾不得已经被磨破了的皮肉和地牢里让人作呕的腐臭气味,只是着了魔的一般,一遍又一遍的磨叨着,“我要回去,我要回悬亭渊……”
……
宋云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直到那潺潺的水声再次传入耳朵,他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那氤氲白光环绕着的一汪清潭,和清潭前背对着他的那一抹倩影,他才知道,自己又入了这梦境了。
“陌璃。”他冲着那水潭边的背影轻轻唤了一声,心底忽然觉得踏实了不少,微风吹过她的身旁,带着她的发带飘了起来。
“陌璃,五百多年了。”他站在远处,冲着她的背影喃喃,“你看,我听了你的话,一直活着,一直在等你。”
“陌璃,五百年了,你能不能回过头来,让我看看你,陌璃,哪怕就一眼,陌璃……”
可那背影已然只是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水流,毫不动摇。
这个梦,宋云山不知道做过了多少次了,可他每次只能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他不敢动,因为每次他一动,梦就会醒了。
……
“啪!”就在宋云山还在对着梦里的背影倾诉着相思的时候,脸上突然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他睁开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黑暗的石壁和眼前的一道铁门。
“你个二货,怎么搞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在身后传来,一边悉悉索索的帮他解开手上的绳扣,随着绳子被解开,宋云山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快走快走,这将军府里戒备森严,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混到这地牢里来。”
“老山货?”宋云山抬眼看了一眼满脸焦急的来人,双目空洞无神的喊了一声。
“快走,有话出去再说!”来人却是不跟他废话,提留着他就要往外走。
“我今天,看见了一双眼睛,一双和陌璃看上去很像很像的眼睛。”宋云山却像是死狗一般,赖在地上,对着他喃喃道。
那人听了宋云山的话,征了一怔,然后继续拖着他向外走,“有什么事情,出去再说,你再这么磨磨蹭蹭的,咱俩今天都得交代在这儿。”
“老山货,我好累啊。”宋云山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任由他拖着前行,只是盯着地牢黑漆漆的石顶,如同醉汉般的呓语着。
“宋云山,别再给我磨叽没用的,我就问你一句,你还找不找你的陌璃了,你要是说不找了,我正好乐得今天就送你去轮回赎罪。”来人却是根本不理他,一边拖着他呼哧呼哧的往外走,一边沉着声问道。
“找!当然得找!”宋云山咬着牙,喘着粗气站起来。
来人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来,他就知道,这一招一定管用。
他简单的帮宋云山处理了伤口,小心翼翼的绕过已经睡倒在地面上的一众狱卒,出了地牢,驾轻就熟的避过巡逻的士兵护卫,在后院的墙头上翻出了将军府。
一路七拐八绕的来到一处偏僻的废旧民房中,拖着宋云山进院反锁了门,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着宋云山,跳着脚大骂道,“你怎么回事,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宋云山定定的看着他,只是冲着他伸了伸手,“给我酒。”
“你!”被叫做“老山货”的男子气急败坏的指着他,还是从后腰摸出了一个酒葫芦来,冲着他扔了过去,还不忘在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来,“呐,御记坊的酱牛肉。”
宋云山接过酒葫芦,狠狠灌了一大口,又咬下一大块牛肉在嘴里嚼着,喘着粗气看着眼前那个被他叫做“老山货”,可是五官却俊美精致的像个女人一样的脸,喘着粗气问道,“林陌阡,我是不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