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行动之亲历灿烂》琥珀色太阳

77、第 77 章

　　77】

　　这份回忆，是属于林耀东自己的。
　　如果在二十几年前，还曾有个人和他一同分享，一同纪念。
　　可是那个人，被他亲手扔进了海里，随着自己的心，一起消失在了天边。
　　直到八年前，林灿带着秦楠走上楼来，撞进自己的眼里。
　　看到那个女孩的第一眼，林耀东就觉得，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那个她。
　　二十几年前，她也是这样被另一个人带领着走上楼来，不经意间看到了自己。
　　她的笑容也是这样，温柔恬淡，却带着几分干练与爽朗。
　　林耀东瞬间湿了眼眶。
　　仿佛是一瞬间，他一幕幕的回忆起她的每个笑颜。
　　她和自己难产去世的妻子不一样。
　　她和他认识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只要她轻轻盯着林耀东的眼睛，就仿佛能看透他的心。
　　那时的自己刚刚取得顶端人物肖正文的信任，正是努力成长为新一代领袖的关键时机。
　　他的谦虚恭谨，他的风趣儒雅。
　　她的古灵精怪，她的灵机妙算。
　　他甚至可以为了她的一时嘴馋，摘下眼镜，挽起袖子，甘愿洗手作羹汤，仔仔细细学做她最喜欢的牛肉丸。

　　如此出彩的两个人，似乎顺理成章的脱颖而出，获得统治者的信任。
　　而慢慢地走到一起，似乎也是更自然而然的事。

　　那一年，大概是林耀东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年。
　　而之后的一年，大概是林耀东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年。

　　原本不是没想过，适时收手，和秦阳永远在一起，去过他们想过的日子。
　　就像秦阳劝他的，就像他向秦阳许诺的。
　　放下一切，去看遍全世界。

　　日日夜夜，东西南北。

　　只是林耀东没想到，自从他心里想要走上顶层的想法萌芽开始，他就已经不受控制了。
　　在他走近肖正文的时候，他还觉得这个人就像众人口中那样，人如其名。
　　正人君子，文质彬彬。

　　直到林耀东走得更近，他才发现，自己已经陷了进去，无法自拔。

　　最开始，其实只是因为穷怕了。
　　他是和林耀华一起讨饭出来的。
　　是肖正文发现了他的才华，他的领袖能力，辅助他，栽培他，把他带在了身边；初尝权利滋味，让一直生活在底层，因为贫穷被人唾弃的塔寨人林耀东，体味到了甜头。
　　他开始觉得，只要他足够聪明，他也可以站上肖正文那样的位置，运筹帷幄于人心之间。
　　地位，人心，都会随着你手中的权利和金钱，不请自来。

　　其实后来的他知道，秦阳是来救他的。
　　是来拉他的，是来把他从泥沼中拉回来的。
　　可惜，秦阳来的太晚了。

　　在秦阳的卧底身份暴露时，他才知道，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林耀东不顾一切地把浑身伤痕累累的秦阳从被摁进的水缸里捞出来，紧紧地把她护在怀里。
　　他狼狈地瘫坐在地上，仰视着坐在高处的肖正文，苦苦地哀求着他。

　　直到肖正文几个字轻轻地挑清秦阳的身份，才让林耀东的手，慢慢开始颤抖。

　　其实只有肖正文自己知道，秦阳能够打入他们内部，完全是自己大意的后果。
　　可一个统治者，怎么可能轻易地，承认自己的错误……？

　　于是他恩威并施，按捺住自己的内心，轻轻地告诉林耀东。

　　我知道你的感情，但她不能再留。
　　她知道几乎所有的内部信息，放她出去，她甚至可以轻易地背出自己的办公室结构。

　　肖正文告诉他，他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让她放弃自己跟他走。
　　要么，让他放弃她，送她走。

　　只是，不管怎么样，他都一定会保证自己安然无恙。

　　林耀东的心沉了一分又一分。
　　他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昏迷的秦阳，心里闪现过无数过可能。
　　直到他看着那张曾经对他温煦地笑着的脸，惨白凌乱的开始恢复血色。

　　秦阳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林耀东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慌乱的不停掉下来。

　　受尽酷刑的秦阳没有喊一声疼，却是用尽全力轻轻抬起了手，为她心爱的人，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
　　“怎么样，他要怎么了结我……？”秦阳尽力笑着，压抑着胸口的疼痛，一字一句地慢慢吐出。

　　林耀东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把秦阳由冰冷慢慢回温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听着秦阳替他慢慢开口。
　　“也对，他知道了我的身份，怎么会为我留条生路……？”秦阳再也忍不住眼里的泪水，任由它无声地流淌出来，无助地朝林耀东开口。
　　“我，可以死……可是……我的孩子……”

　　你可以活下来的！
　　林耀东几乎要脱口而出。
　　可当他听到秦阳不假思索的话语之后，苦笑着自己生生憋了回去。

　　这是他心爱的秦阳呀……
　　是他一生的阳光，像太阳一样炽热明亮的人……
　　她怎么会，和自己，和身边这些恶心的人，一起同流合污呢……？

　　他不忍，他不愿意脏了心爱的她。

　　偏偏秦阳似乎能看透他的心思，央求般的对他开口。
　　“我们……难道不能有别的出路么……？”

　　她似有似无的握住林耀东的手掌，已经用尽了自己的全力，“我们……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么……？”

　　林耀东忽然就想抗争一番。
　　他的眼里闪着希冀，忽然想起三个月前秦阳劝他的话。
　　毒，到底不是正路，除了肖正文这样的人，走不了一辈子。
　　总要为自己，为了他爱的人们，找条后路。

　　林耀东握紧秦阳的双肩，轻轻地将她放回床边安顿好，转头回到自己的房间，动用手里所有的力量，想为自己和秦阳找条后路。

　　可惜，后路还没找到，就传来了长子林晏文的死讯。
　　那场车祸，不仅丧了林晏文的命，还搭进了同行的七个孩子和两个成人的性命。

　　林耀东接到消息的那一刻，心里像是一道雷瞬间劈的粉碎。
　　他知道，他走漏了风声。
　　他知道，这是肖正文给他的警告。

　　可当他还没做好抉择，仅仅是几个小时之后，次子林易文的死讯竟然接着也传了过来。
　　几天前他发烧感染入院，林耀东一时疏忽，就得到了一个“急病离世”的通知书。

　　林耀东几乎是奔逃一般，不知疲倦地跑到了肖正文面前，卑微地跪倒在他膝下，抱着他的腿求他放过他们家。
　　肖正文的表情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动，只是语气一挑，轻佻的笑问林耀东，“还没做好决定……？”

　　他的表情，让林耀东一辈子都不曾忘记。
　　他低眼看着他，嘴里笑着吐出几个字。
　　“呵……没关系！你还有时间考虑的……”
　　“毕竟，你还有一个儿子……”

　　林耀东的手不自觉地离开肖正文的膝盖，他浑身颤抖，整个注满了铅一样沉重的恐惧。

　　“选吧……女人，还是孩子……？”

　　正在林耀东几近奔溃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秦阳的亲信的声音。
　　他当着林耀东和肖正文的面同时开口，一字一句传达秦阳的心意。

　　她可以死，但孩子是无辜的。
　　只是，不只是林耀东的孩子。
　　还有，她自己的孩子……

　　肖正文思忖片刻，还未开口，林耀东已经站起了身。
　　“我会，亲自送她走，但是……在她生下我的孩子之前，我要你保证她和孩子的安全……”
　　林耀东慢慢转过身，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情绪。
　　“你记住，是两个孩子……”

　　“如果两个孩子，有任何问题，我林耀东一家死，也会拉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