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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淮南之乱(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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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新闻发布会开的很是成功。国师演讲的语气本身并不十分抑扬顿挫,但内容却几乎是震惊了全世界。
——他的演讲,无疑是向玄天大陆内外宣示,高昌将成为第一个走上现代文明道路的内陆国家。如此一来,大洋国、雅利加国等列强原本暧昧的态度就变得十分明朗了。
“合作,共赢,真是太棒了!教父您这次又是首功一件!”克苏勒拿着报纸大跨步地走进沈慕归府上。
听见他的脚步声,后者从小山一样的文件中抬起头来,金色的短发比那日发布会上更短了一些,那张原本雌雄莫辩的妖冶的脸因着短发的影响如今变得男子气概多了些许,高挺笔直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无框西洋镜,看起来和那些西服革履的安雅人倒有七分的相似了。
“哦?报上说了什么。”
沈慕归的神情有些慵懒,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克苏勒并不算是一个十分心细的人,加之最近教父一直都是如此,他就更加没有多想,而是自顾自兴奋道:“报纸上说了,大洋国等十几个西方强国国家元首纷纷称赞我国近年来一系列革新举措,并希望以后在更多层面上深入合作!”
沈慕归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才道:“陛下切不可高兴太早,我国自古以来便是政教合一的国体,想要革新,谈何容易。”
“可您就是我们拜火教的领袖!您一声令下,他们谁敢不从?”克苏勒不解。
“不错。”沈慕归反问道:“陛下可曾想过,为什么我这个宗教领袖拥有这么高的威望?”
因为教父是西域第一高手,还是西域七十二国第一好看的人!
虽然心里冒出了这种奇怪的想法,克苏勒还是正儿八经地回答道:“不知道。”
“是因为拜火教的教义,本质上与独神教并无二致。千百年来的愚民政策及高度的集权下,民众才会一直盲从教首而不思改变;甚至一旦发生变革,这些忠实的信徒就会第一时间站出来反对甚至进行破坏。换言之,他们信奉的是教义和教首,并不是我这个人。”
沈慕归无奈地笑了笑,继续道:“所以,我在位的时候可以施行变革,但我无法保证我的继任者不会倒行逆施,甚至把拜火教变成第二个独神教。”
“……”克苏勒被他一席话给说住了。
他从未想过这些——从小到大,都是教父和姑姑在操持国家及教中大小事务,虽然近年来克苏勒自己已经逐渐接掌了朝中实权,但囿于年龄和经历限制,虽然上手得快,却不等于对国政能够完全理解。沈慕归见他犹犹豫豫,也只是笑了一下,轻声道:“须先革新旧制,方能维持现在的改革成果。若要革新旧制,首要是革人心……”
“教父?你怎么了?教父!”
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袭来,眼前当即一片漆黑。在克苏勒的惊呼声中,沈慕归的人已经从椅子上直挺挺地栽倒了下去。
“不用看了,外面都是围兵。”我懒洋洋地敲了敲桌子。没等萧淮再抱怨,我就紧接着补了一句:“不过师兄,你可知道我们召回的士兵在哪里?”
萧淮疑惑地看着我:“不是都回到主城了吗?”
“嘁,怎么可能。”我不屑地撇了撇嘴,道:“这么一座一览无余的城,那么多的兵就算塞进每一户百姓家中都塞不下,我得上长了几个猪脑袋才能想出这种好主意来?”
“……”萧淮了解我说话没正形儿的习惯,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所以师妹,你是想‘请君入瓮’?”
“对啊。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可惜萧庭不听我的话。”我撇撇嘴:“而且据探子来报,现在朝廷的军队大部分已经上当了,但高昌的军队却一直没有动作,我怀疑他们是发现我的意图了——虽然我已经差人除掉了他们之中好几个探子了。但不敢保证没有活口留下。”
“你怎么知道……”
“哎呀师兄,你就别总是问我,自己想嘛。”我挠了挠头,道:“高昌军队按兵不动,当然是在等探子的消息。他们的兵多是西域人,打探消息最好的方式就是扮作胡商,所以最近城里的胡商都让我给扣留了,哼。”
其实那些胡商中可疑之人都被我下令处死了,不过师兄宅心仁厚,我不敢告诉他这件事。萧淮听我说完才松了口气,道:“还是师妹聪明。如果你是男子,该有多好。”
“是不是男人没区别。再说老天把我生成个雌的,就算不接受有什么办法啊。”我耸耸肩,得意道:“所以接下来,我们呢,就等着这群大傻子进来了哎嘿嘿!”
我想的是简单,可现实远比我想象的更加变化莫测。就在我得意地准备来个瓮中捉鳖之际,忽然又有探子来报:“翁主!秦易正率领高昌军向主城后方赶来!”
“什么?!”
我脑子嗡的一声响,险些站不住。怔了半晌,我才定了定神,对萧淮道:“师兄,你带着嫂子孩子赶快走,趁现在!”
“哦……好。”如果换做以前,师兄一定会说“我要陪你留下来”这种废话,可是如今他也是有妻儿家室的人了,有所偏向也是正常。我见他答应的痛快,也就放心了:“出海的船只我已经准备好了,秦易那边我派人先拖住了,你们现在出去还来得及,就按此前计划,去东瀛避一避。”
“可是!”
把满嘴“可是”的师兄他们送出后门,我才定下心来。时至今日,朝廷的军队已经被埋伏在城周暗处的淮南军杀的死伤殆尽,接下来唯一剩下来还算能成气候的,就是这些远道而来的高昌人了。
“秦将军,我们就在这里守着吗?”
面对属下的质疑,秦易胸有成竹道:“不错,就在这里,守株待兔。”
这可是相当肥美的一只兔子啊。他如是想。
他了解萧庭,但不了解萧风——也就是国师的“师父”嬴风。自投奔高昌国以来,国师对他素有知遇之恩,但关于嬴风,国师提到的次数其实并不多,更多的时候两人之间所谈的都是国事等正经大事,反倒让他此刻猜不透嬴风的想法。不过,嬴风与淮南王萧淮的关系甚为密切、二人本为师兄妹这件事,他却是清楚的。
这个节骨眼儿上嬴风忽然回到淮南,而且代替萧庭掌控了军政大权,那就只有一种解释:萧庭遭遇了不测。是谁害了萧庭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嬴风让淮南军和其他军队撤回,最有可能的原因是出在萧淮身上。
她想保萧淮!
所以,这也是他早早就将扬州的出海口全部堵住的原因。不出所料,当天傍晚天色刚黑,就有士兵来报:“将军,淮南王及王妃、王子均已被擒获!”
听到这个消息,秦易大喜过望,立刻前去查看。此时萧淮一家三口正被困在木笼之中,萧淮本人则似乎是受了伤,温和俊朗的脸上多了好几道伤疤;而他身边则还有一位美丽的少妇,两人均是十分狼狈,神色却很平静,并未失了气度。
秦易站在木笼面前三步之遥的地方,笑道:“以这种方式请王爷过来,确实是我失了礼数,还请王爷莫怪。”
“秦将军。”
萧淮不动声色地将妻子苏澜护在身后,道:“高昌如若向朝廷献礼,拿本王的人头便是,请不要连累女流之辈。”
“夫君……”苏澜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本是官宦子女,能维持仪态是因为良好的家教,但终归一介弱女子无法承受如今这一系列变故,情绪崩溃了。秦易学着沈慕归的模样按了按额头:“王爷,我不会杀你们的,只是还得委屈两位先在此留上那么一两日了。”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