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迦南之野

7、chapter 7

　　因为是连读两个星期，所以第二个星期是有月考的。
　　这不是第一次月考了，第一次的时候林知落的排名虽然算不上太差，但是是够不上二班的平均分的，也就是按照正常排名来看，她依旧没有资格留在二班。
　　不过这个月她努力了许多，再加上还有袁默和马晓媛的题海战术帮忙，林知落觉得自己大概可以够得上二班的门槛了。

　　因为月考的关系，所以休息时间比平时多了很多，中午林知落没有在食堂吃，是袁默给她带的砂锅粉。
　　下午她给袁默说了想吃盒饭。就她一个人，所以林知落没有选择去紫藤萝长廊那里吃，等袁默给她拿了外卖，她自己拿着去食堂吃。
　　不过正找位置坐下的时候林知落还是有点儿心虚，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尴尬的感觉。
　　明明之前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也没有的。
　　大概是因为她第一次在食堂吃外面的饭。

　　她才拆了包装，童薇就在她对面坐下。林知落看她一眼，倒是没觉得诧异。
　　袁默和马晓媛每天中午和下午都补课，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林知落一个人吃饭，但偶尔也会和童薇一起，只是次数很少，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罢了。
　　但现在林知落还挺感激童薇的，起码没有那么尴尬了。

　　林知落才打开盒饭的盖子，见对面的童薇抽了抽鼻子，她夹了块红烧肉放在童薇的餐盘里面，然后礼尚往来地夹走了一块土豆。
　　每次和童薇吃饭，林知落发现童薇都是点一些素菜，加起来不会超过七块钱。甚至有些时候五块钱都能搞定。
　　她吃着土豆打量坐在自己对面的童薇，头发长长了一点儿，估计再过阵子就可以扎一个小揪揪了。
　　童薇的皮肤算不上特别好，发黄还有点儿冒痘。
　　这点倒是没什么，毕竟青春期，长痘是正常的事情。
　　而袁默自认为童薇和自己身形差不多，但其实不是的，童薇要比袁默瘦很多。只是因为校服宽大，平时罩在宽松的校服下，所以感觉差不多。
　　但是从童薇握着勺子的手腕骨就看得出来，她估计还有点儿营养不良。

　　毕竟不常和童薇一起吃饭，不知道这人是不是经常都这样吃。
　　要是的话，营养不良其实挺正常的。
　　正在长身体的年纪，肯定得荤素搭配。
　　哪能顿顿都吃素，又不是要出家。而且学校食堂的素菜真的一点儿油水都见不到。估计就是炒了放点油花就行了。

　　或许是因为林知落的目光太过于明显，童薇也看她。
　　林知落没话找话，“考得怎么样啊？”
　　“还行。”
　　童薇上次班级排名第七，年级排名五十九，确实还行，这个成绩保持下去在二中这个省重点以及实验班保障升学率的情况下，上个好大学不是问题。
　　眼见童薇吃得差不多了，林知落自己才动了不到三分之一，她加快了自己吃饭的速度。
　　童薇倒是慢了下来，悠悠舀着食堂免费的大骨汤喝。
　　记得有一次学校的大骨汤里面的大骨消失，还上了学校校园墙：震惊，食堂损失骨干级老员工。
　　确实是老员工了，但倒也没有这么夸张，食堂还是会定期更换的。只是汤的味道确实一般般，林知落很少喝。

　　童薇已经吃好了，她放下勺子，问，“你待会儿回寝室吗？”
　　“回。”
　　“嗯。”童薇点了个头，没动，等着她一起。

　　明天考完试就可以回家了，半个月不回家，林知落还是有点儿想家的。
　　她和童薇一起回了寝室，童薇做作业，她看书。
　　一边是笔尖摩挲纸张的声音，一边是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倒也十分和谐。
　　看得久了，林知落脖颈有些发酸，手指也僵硬。
　　她拢着手心哈了口气，天气越来越冷了。

　　下个星期回来，学校就要开始举办十佳歌手和校庆以及校运会了。
　　班上订了校运会的班服，是小裙子配西服，但林知落觉得选的款式有点儿像是酒店大堂迎宾的。不过这又不是校服，反正就穿运动会几天，她能接受。
　　校庆二班准备了一个小品，但和林知落没关系。不过林知落还是隐隐期待的，毕竟很少有学生会不期待这样的日子。

　　看完了老师所谓的大概的考试范围，林知落翻出稿纸，开始估分。
　　考试只收答题卡，卷子是在学生自己手上的。
　　文科不像是理科，板板整整，公式数值明晃晃地摆着。文科的分是真的不好估。
　　而且林知落的强项是语文，这次的语文试卷她觉得自己写得很不错。
　　作文主题是主义。太宽泛，林知落喜欢这样的作文题目，比起那些固定标准好发挥。
　　班上有人写荒诞主义、自由意志主义、集体主义，甚至还有社会主义的，林知落知晓这个写法的时候都不免心想，要是写得好，老师估计也不敢不给分。
　　林知落选了个不算太出挑的——英雄主义。

　　因为她想起了秀子和淑姬。
　　在电影《小姐》中，秀子说：她是到了冬天就用偷来的皮革钱包来编织大衣的有名女贼的女儿，她自己也是盗贼、是扒手、是骗子，可她也是毁掉我现有生活，拯救我于这糜烂困境的我的救援者，我的玉子，我的淑姬。
　　心里面想着，林知落低头一瞧，不自觉将这句话写在了稿纸上。

　　身后童薇问她，“我现在去教室你去吗？”
　　因为考试需要腾考场的缘故，但又是月考，就一天半的时间，再者高中课本太多，所以基本上大家都是统一放在教室后排堆着。因此童薇这会儿打算回教室看书。
　　林知落原先是不喜欢早早去教室的，但是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她一个人待在寝室阴冷得很。
　　“好，你等我一下。”
　　林知落将稿纸撕下揉成一团要扔，想到了什么，又慢慢展开夹在书里带上，和童薇一起出门了。

　　这会儿离上晚自习还有一个多小时，教室里面寥寥几人。
　　虽然天气冷，但是今天晚霞不错。蓝紫色铺陈在天边，三三两两的学生站在走廊看。
　　林知落隔着玻璃总感觉有点儿雾蒙蒙，而且现在班上人不多，索性也不在乎冷不冷了，开了窗怔怔地看着天色发呆。
　　要是带手机就好了，这幅景色确实值得入画。

　　没坚持多久，林知落自己觉得冷，关了窗，她才要翻书，有人敲窗。
　　林知落眉头一挑，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带了点希冀转头。
　　结果是彦禾菲，她高一的同学。关系没有当时同寝的袁默、马晓媛、罗志艳三人好，但也算说得上话，不过林知落也没特意留意对方分到哪个班就是了。

　　林知落隐下心中那股弱弱的失落感，她没开窗了，估计对方是看见了自己想打个招呼什么的，干脆出了教室和对方站在护栏边说话。

　　“好久没见哦。”
　　“是啊，我本来也没什么事，就是路过看见你。分班后我们都挺久没见了。”彦禾菲问，“考试考得怎么样啊？”
　　“还行吧。”她高一的成绩是进不了二班的，但记忆中彦禾菲的成绩却挺好。
　　“上了高二压力太大。”彦禾菲笑说，“我每天都掉头发。”
　　林知落笑了笑，“你分到哪班了啊？”
　　“二班。”
　　林知落了然，那就是理二班了。
　　不过理科二班是在四楼啊？应该不会经过这里才是。
　　彦禾菲解释，“我在一班考试，东西落下了，刚刚去拿。一班那个氛围太恐怖了，这会儿都坐了一半多人了。”
　　考试座位是按照成绩排名安排的，这样说来，彦禾菲的成绩下学期分班就能去一班了。林知落真心觉得厉害。

　　“现在也是为了以后啊。”
　　彦禾菲撇嘴，“你说这话跟我们班主任一模一样，不过她比你凶多了。”
　　林知落没忍住笑了笑，随意扯话说，“你们班校庆准备节目没有？”
　　“有啊。”彦禾菲感觉没劲，“报了个大合唱。”
　　大合唱挺好，方便浑水摸鱼。

　　“诶！”彦禾菲想起了什么，低呼一小声，“我记得你语文挺好的，这次作文你怎么写的啊？”
　　林知落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说。这次的作文对于她而言好写，但是却不好形容。
　　“就是按照题目写了一个。”这话说完林知落自己都觉得尴尬，简直有一种听君一席话犹如一席话的感觉。
　　好在彦禾菲不甚在意，“我感觉这题目莫名其妙的。”她语文一般。
　　林知落扯了扯嘴角。
　　“还有那个填空……”彦禾菲犯难，哪个题来着？明明考完试结束她还特意去看书，现在又给忘了？她记性确实一般，不然也不会死磕理科了，否则就她这个记忆力，学文科估计够呛。
　　“哪个啊？”林知落觉得自己应该是知道的，但是彦禾菲说不上来，她也不知道怎么答。
　　“我忘了。”彦禾菲讪讪笑了笑，隔着玻璃瞥见林知落放在课桌上的语文书，眼睛一亮，“你书借我看看，我应该就知道了。”

　　林知落刚刚没有扣锁钩，这会儿从外面也可以推开窗户。她拿出自己的书递给彦禾菲。
　　彦禾菲打开看目录，接着翻页，书页哗哗，风声卷席，一页轻飘飘的稿纸从林知落的书中翻飞。
　　林知落神情一怔。
　　那稿纸翩然如蝶翼，往楼下坠去。
　　她急忙趴在栏杆上往下追寻着痕迹，没落到广场，应该是飞到楼层之间了。

　　彦禾菲以为是很重要的东西，连忙说，“对不起，你等着，我去给你找。”
　　她们这儿是三楼，林知落也不确定是落到二楼还是一楼了。
　　“算了。”林知落说，“也没什么。”
　　确实就是一张稿纸而已，而且她也没有署名，别人捡到也没有什么。
　　“看你这样，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笔记呢。”
　　“没有，就是丢垃圾不好。”
　　彦禾菲放下心理负担，翻开了书，终于记起自己忘了什么。
　　林知落凑头过去看，是一道诗句填空。
　　她确实记得。

　　“谢谢。”彦禾菲将书还给她，“我回班了。”
　　“好，拜拜。”林知落一手拿书，另一只手挥了挥手。

　　待彦禾菲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林知落站在护栏边再次往下看了看。
　　辨不清面容的学生来来去去。
　　她深深吐了口气，转身进了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