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关外青衣

183、第 183 章

　　“你领悟得很快。或许我们回来前，你就能掌握至少一种剑意了。”温凌寒算算时间，听着刚刚的更点，现在已过三更了：“现在也晚了，明早就出发，你不休息了？”
　　筑基修士也是需要休息的。
　　不过于筑基修士来说，打坐修炼亦是一种休息方式，可以完全取代睡眠的休息方式。
　　“我想再想一想。”
　　“那我先走了，小寒你也早点休息，后面几天天气可能不会很好。”温凌寒正要离开，却让沐寒叫住了：“大师姐——”
　　沐寒叫完，心里又迟疑起来。
　　“嗯？”温凌寒转回身，那双柳叶样的眼睛看过来，在月光下显得比水还温柔。
　　“大师姐叫我小寒，心里不会觉得，奇怪吗？”这件事情沐寒已经纠结许多天了，如今终于问出了口。
　　温凌寒完全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静了一会儿，才轻笑道：“不会。我叫菱儿。菱角的菱。”
　　她回身走出两步，又忽然再次回头：“我幼年时的名字，叫温菱菡。菱角的菱，菡萏的菡。
　　“和执法堂王季菡师姐是一个字。
　　“不过王师姐的名字读寒，我的就是和读菡萏时一个音的汉。”
　　所以，不说乳名，温凌寒名字的读音，其实本也和沐寒不同。
　　只是不知为何改了。
　　温凌寒本要去休息了，但似乎被沐寒这个突兀的问题诱发了谈兴，又彻底转回身，面对着沐寒，接着道：“勘玄地宫一位长老，同我爹说，几十年后，我六十岁那年时有会场大劫，然后我爹就把我名字改了。”
　　没想到长庚老祖还信这个……
　　这个话沐寒也就心里说说，嘴上是不能说的。
　　毕竟这是剑派近代最出名的一位元婴老祖，还是上一任剑派掌门。
　　不过堪玄地宫的长老，应该还是比神棍靠谱的吧。虽然勘玄地宫在大家眼里，靠谱的地方在于寻找灵脉布置阵法炼制机关傀儡。
　　一想起当年，她在勘玄地宫擂台下面，看到的勘玄地宫的弟子胡乱算卦，结果几乎每天都有人被惹毛到想要动手的那个场景，沐寒又忍不住发笑。
　　“我爹其实向来不信这些的，但牵扯到我了，他竟然信了。”温凌寒笑着摇摇头，又敛起笑容：“我是不信的。我不讨厌新的名字，但我不喜欢他相信这些。”
　　“因为师姐是他的女儿啊。”沐寒说完心里忽然有些不适，但她努力笑了一下把这种感觉迅速压过去了。
　　长庚老祖晋级元婴以后，七百岁上才在游历中得了这一个女儿，他也没有徒弟，温凌寒就是唯一的后人。
　　温凌寒又如此优秀。
　　老祖作为父亲，为此草木皆兵，以至于乱了分寸，都是很正常的。
　　况且算卦的还是勘玄地宫的长老。
　　“应该是吧。”温凌寒点点头，但还有些无奈。
　　她的父亲，合该是与天争命的人，如何可以相信这些呢？
　　看着温凌寒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后，脸上还挂着笑容的沐寒，忽然心头一跳。
　　六十岁啊……
　　温大师姐，今年好像，就是刚好五十九岁。
　　“算卦这东西，到底准不准？”
　　她又想起那天的心血来潮。
　　她至今都觉得摸不着头脑。
　　但她的一些不好的预感又往往都能应验。
　　“你自己不就在学卜术么？”伯赏翻过一页，轻笑道。
　　“不一样。”沐寒沉默很久，才道：“我想算的，是以前发生的事情，勘玄地宫给大师姐算的，是未来。”
　　“可能准，也可能不准。”
　　“你就像什么都没说一样。”沐寒开玩笑道。
　　“事实就是如此。结果准确与否，和人卜术的水平有关，和被占卜人的运势也有关。而且变数也很多。且占卜出了结果，有时候是增加了变数，但更多时候从结果来看是减少了变数。
　　“命越算越薄，正是因此。”
　　本来有转机的事情，可能算完以后，转机反而被错过了。
　　“怪复杂的。不过不算未来就与此无关了，对吧？”
　　“是。”伯赏想起来些什么，又道：“准不准和占卜师的运势也有关系。运势太强的人，一般不会占卜未来之事。”
　　“会损自己的运势？”
　　“不。算出不好的结果，伤别人的运。”伯赏回想旧事，解释道：“运势太强，卜术又高明的人……算什么准什么。几乎彻底掐灭一切变数。
　　“算出坏结果就是害人了。
　　“不过气运真到‘灭绝变数’这种程度的人极少。万年不出一个。再加上一个精通卜术，这样的人几乎不可能出现。”
　　卜术想要学精，对天赋的要求十分严苛。
　　且有个奇怪的现象，可能是天道有意安排——运势不好的人卜术天赋不一定好，但运势越强卜术天赋越差是基本确定的。
　　沐寒不知道后面的事，只听见算什么准什么，又是敬服又是觉得不合理。
　　伯赏大概猜到了她的疑惑，又道：“让这种人来算卦，被算的人就不是在和天意争了，是和卜师争。”
　　……这样，就好理解了。
　　过了一小会儿。
　　“吴师叔他名字是什么啊？”沐寒琢磨一阵后，又一次想到了这个问题，伯赏没接话，沐寒等了一会儿，也没得到回答，她颓然发觉，或许伯赏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如果一个人从来不被人提起姓名，整日称呼长老、师兄、师叔……
　　苍歌不知道也挺正常的。沐寒心想。
　　就是一个人这么不被人提及姓名地过日子，也有些奇怪……
　　“对了，吴师叔是吴过长老的父亲吗？”沐寒终于想到要确定这件事了。
　　伯赏“嗯”了一声，但沐寒听着觉得这声音不太走心，好像是肯定，又好像只是随便应了一声。
　　也不知道苍歌最近在忙什么。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最近是有了个需要达成的目标，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
　　也算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沐寒其实很多时候都在担心伯赏会被闷疯了。
　　毕竟目前致知殿里去掉了禁制大多数书籍，对伯赏来说，都过于浅显了。
　　伯赏自己肯定有很多藏书，但沐寒想到他先前一个人被困在神秀塔里不知道多久，估计能研究的东西，也早都研究完了。
　　其实伯赏之前没别的事情干的时候，看着剑派里高层的动向，还是有感觉到几分趣味的，只是他没表现出来。
　　剑派的高层之间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挺有意思的。
　　看个乐是足够了。

　　出发后，一众人的第一个落脚点是东宋国边境。
　　御剑飞过东宋国界碑时，沐寒想起刚与江海平重逢时，江海平说的那些话。
　　近年来，蓬煌中心地带附近的几个大国和周边小国各有各的混乱，整体上邪修出没频繁。
　　东宋国的问题之前是主少国疑，宗室血脉里也没有什么厉害修士，几个拥有高阶修士和靠山的大家族在争权。
　　顺带着沐寒想到，江海平说有个家族的供奉，看着像邪修。
　　不知为何，沐寒这次想到后，莫名有些在意这个。
　　但她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多心实在可乐。
　　与四大仙城边缘范围接壤的凡人国家有六个，大逄国能让人占据成邪修老巢就已经很离谱了，再让人占一个，仙门和联盟得有多不着调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等落地活动了一圈，沐寒才知道，东宋国易主了。
　　一行人本是打算装作凡人模样在城镇里逛逛，但温凌寒转念想到同行几个女修士都容貌不俗，东宋国近年朝政动荡下面跟着混乱，他们看着软弱很是不妥，便全作炼气中低阶修士行动。
　　一队七八个炼气修士，在东宋国其实也很打眼，但并不会吸引来多少麻烦。
　　若能引起炼气高阶的邪修注意……咳，那就再好不过了。
　　沐寒在元白鹤那里看见过的□□，在温凌寒这儿又看到了。
　　不过温凌寒只有这一张。
　　戴上以后，她看上去就是一个姿色中上，但神情木讷而冷酷的三十来岁的妇人。
　　和他们走在一起，嗯，确实很像一个古板守旧不苟言笑的师姐。
　　蓝琴思将能联络自己的传讯符取出来，给几个师弟师妹一人发了一张，表示大家可以自行活动了，遇到危险或是异常立即联系她。
　　林致用拿到传讯符的时候，人好像不太对劲，动作显得特别僵硬。
　　沐寒换了身灰蓝色的劲装，出了门，四处闲逛一阵后，蹲在集市的小摊边上，端了只木雕茶壶跟人砍价。
　　那茶壶雕得粗拙，但颇有几分野趣。
　　修为在炼气五层以上的人路过，会觉得这个炼气四层的修士怕不是穷疯了；修为再低些的人走过，则只会觉得这砍价的是个普普通通小气吧啦的凡人江湖中人。
　　说江湖中人，还是因为这人身上挂了把剑。
　　修士突破大境界后，神识会增强许多，除此之外还会有持续一段时间的、不需要人主动修炼就能获取的自然增长。
　　沐寒筑基后神识的自然增长，在十万大山历练快结束时才彻底停止。
　　她如今的神识强度还是四层，但量也达到了较四层略高的水准。
　　彻底放开，能覆盖方圆五十余里。正好笼罩这个边陲小城。
　　这里粗粗看一眼，虽然不怎么安稳，但相对于她的实力来说，挺安全的。
　　然后沐寒就把神识都收起来了。
　　除了对外显现出炼气四层的灵气波动外，只作自己是个凡人。
　　她自觉这样的入世修行她还是很适应的。
　　直到她最后付钱。
　　她把铜板递出去的时候，那摊主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收起钱，极热情地道：“不看看别的了？”
　　沐寒感觉，这摊主好像突然不心疼了。
　　连钱都没数。
　　但这摊主也不是修士，不可能一眼知道钱够数。
　　有问题。
　　“她不看了，你还想坑她多少钱啊？”一个声音插进来，摊主讪讪地笑了，身子缩回去了一些，沐寒听声音觉得耳熟，但又不像是同行的人；她转头一看，一个皮肤奶白，脸颊微微透红，看上去总在笑的非常惹人喜欢的小姑娘正看着她。
　　她愣了愣，才有些惊喜又不太敢确定地问：“暮江？”
　　暮江比沐寒小半岁，这些年相貌上变化也不算小，不过还是小圆脸，笑眼睛，细细看，很容易就能认得出来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