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两年期》圆谋人

13、生病

　　楚然浑身一激灵，蹭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你怎么在这儿？”楚然问。

　　顾丞西走近两步，说：“接老婆回家。”

　　“……”

　　接？接谁？

　　楚然怀疑高烧把自己的耳朵烧出幻听了。

　　叶新秋听顾丞西这么说，满意地笑了，对楚然说：“来，然然，快把退烧药吃了，休息一会儿就和丞西一起回去啊。”

　　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结了婚之后在家住几个小时便要被赶回去，楚然在病中，格外敏感，听妈妈这样说，不免觉得心里闷闷的。

　　楚然吃完药，感觉还是没什么力气。

　　“你们先聊会儿啊，我出去把杯子洗了。”叶新秋说完，便退出了房间，还顺手带上了门。

　　顾丞西走过来，坐在了床边的软凳子上，楚然这才闻到他身上的淡淡酒气，问：“你喝酒了？”

　　顾丞西点头：“陪客户吃饭，喝了一点。你突然回家干嘛？”

　　楚然躺在床上摇头：“不知道，发烧头晕了，不知道怎么就走回家了，可能是神的指引。”

　　“我看你也没有病得多厉害，还知道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顾丞西虽然嘴上这样说着，还是走近替楚然掖了掖被角。

　　昏黄的灯光下，忽然觉得这样的顾丞西比平时温和许多，就连他掖被角的动作，都格外轻柔。楚然看着顾丞西，觉得头脑愈加不清，难得地放低了声音：“对不起，麻烦你跑这一趟。”

　　“你也知道麻烦啊，喝了酒还不能开车，害得我还请了代驾，”顾丞西反问，“现在你说说，难伺候的是谁？”

　　“……”可真够记仇的。

　　但他说得对，这次的确是自己惹麻烦了，楚然就算脸皮再厚也有些无地自容，把被子盖过大半张脸，轻声说：“我错了……”

　　但顾丞西也只是顺口一说，并没有继续追究的打算。他又起身，把手探向楚然的额头。

　　“这么烫？”顾丞西微微蹙眉。

　　楚然心想，现在的温度应该是不准的，因为顾丞西的手接触到自己额头的那一刻，她脸上肯定比刚才更烫了。

　　顾丞西说：“你再休息会儿，等会儿我们再回去。”

　　听到要回去，想到又要奔波好一阵，楚然躺在舒适的被窝里，不免有些不情不愿。但是，今天的顾丞西似乎格外好说话，要不……？

　　楚然可怜巴巴地望着顾丞西：“今天可以不回去吗，我的床它想我了……”为了增加效果，楚然还十分依恋地抚摸着自己的床。

　　顾丞西注视着楚然，没有回答。楚然似乎已经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他的无语。

　　一分钟过去了。

　　这样的沉默往往是他生气的前兆。算了，今天顾丞西都这么好了，还是不要惹他生气了。楚然正想撤回刚才的话，顾丞西却终于开口：“好，我出去跟你妈说说，也给我妈打个电话。”

　　楚然惊呆了。

　　今天的顾丞西是天使附身吗？为什么对她百依百顺？吃过药的嘴里本来苦苦的，现在却通通变成了甜。

　　顾丞西再进来时，手中抱着一床棉被。叶新秋也跟着进来了，她抱着一床垫子。叶新秋一边把垫子往楚然床边的地上铺，一边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丞西，家里太小，没有多的房间，只好委屈你打地铺了，要不还是像刚才说的，你去客厅沙发上睡吧，那也能比这儿宽敞点。”

　　楚然望了望四周，自己的房间的确小，从小到大的东西放得满满当当的，连床也小，自己一个人就能占掉一大半。当初搬去顾家，楚然想着，反正迟早要回来的，便只搬了些必要的东西过去，大多数东西还留在这里。所以乍一看，这里反而更像楚然长住的家一点。

　　顾丞西答：“不用了，妈，我就睡这儿吧，楚然生病了，要是半夜需要人照顾什么的，我也能方便点。”

　　感受到顾丞西对楚然的关心，叶新秋几乎要藏不住脸上的笑意，说：“好，那辛苦你了啊丞西。然然，好好休息，我也去休息了，啊。”

　　“晚安，妈。”

　　门终于关上了。楚然松了口气。

　　看着顾丞西忙活着打地铺的身影，楚然难得地有点不好意思，问：“你真要睡这儿啊？”

　　“不然呢？”

　　顾丞西今晚已经奔波了一趟，如今却连床都睡不成，楚然感到歉意：“要不你睡床，我睡地上吧？”

　　要换作平时，顾丞西肯定已经顺杆上了，可今天，他只是看了楚然一眼，说：“我不让你吹头发你都记着，我要是虐待病人，你得念我多久？”

　　“……”

　　楚然琢磨着，觉得这语气十分耳熟。想了想，似乎爸老是跟妈这么说话来着。

　　顾丞西忙活了半天，终于和衣躺下了，还好他来的时候就穿的一身休闲服，不用特意去找睡衣。楚然翻过身，正面朝着顾丞西的方向。

　　“谢谢你啊。”楚然少有的安静与真心。

　　“嗯。”顾丞西也半侧着身，面对着楚然的方向。

　　房间里只留着床头一盏小夜灯，灯光昏黄昏黄的，在这静谧的空间里，一切突然都显得格外温馨。楚然一只手自然垂在床边。两人都没说话，顾丞西本来出神地直视着前方，过了一会儿，他忽然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楚然的指尖。

　　“你的指甲盖好圆。”顾丞西说。

　　顾丞西的声音十分轻柔，楚然的心尖似乎也跟着指尖一颤，接道：“我妈说，指甲盖圆的人聪明。”

　　“真的吗？”顾丞西说着，又伸出手，指尖在楚然的指甲上轻轻摩挲。

　　“当然了，”楚然说，“还有一种说法，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你看你手指的指纹，如果是一个圆圆的全封闭的图形，就是斗，不是的话，就是簸箕，大家都说，斗多的人聪明，我可是有六个斗的人呢。”

　　顾丞西听了，忍不住嗤笑一声，“这么说，你岂不是绝顶聪明？”

　　“那当然，你不信吗？”楚然来了精神，从床上坐了起来，蹭到床下，顾丞西也坐了起来，两人并肩倚在床边。

　　“不信我就数给你看！”楚然把手伸到顾丞西面前，真一个一个地数了起来。

　　“一，二，三，四，五，六……”数完，楚然得意地扬了扬手指，“看吧，六个，我没骗你！”

　　顾丞西无奈，他一手包住了楚然洋洋得意的手指，说：“我信你了还不行吗。”

　　楚然露出胜利的笑容。

　　十秒后，两人才终于反应过来。回神后，顾丞西赶紧放开楚然的手，不自然地干咳了两声。为了缓解尴尬，他伸出手说：“要不你帮我数数我有几个？”

　　“好啊。”楚然来了兴趣，拉过顾丞西的手低头便数了起来。

　　男人的手的确是不同的，即使从来没干过粗活，顾丞西的手却还是有些粗糙和磨砺。能这么正大光明地摸顾丞西的手，楚然虽然假装认真地数，却忍不住心神荡漾，胡思乱想。

　　“数完了，你也是六个，看来你跟我一样聪明。”

　　顾丞西却一副十分不信任的样子，“跟你一样？你确定没数错吗？”

　　楚然坚定地挺胸，“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顾丞西琢磨了一下自己的手，问：“你真信这个？”

　　“信啊，我为什么不相信能证明我自己聪明的说法啊？”

　　顾丞西愣住：“对，你说得对。”

　　话题似乎终结了，楚然起身，想要钻上床，顾丞西却一把又把楚然拉了下来。楚然被猛地拉回原位，吓了一跳，顾丞西微张着嘴，似乎也惊讶于他自己的举动。楚然坐好后，顾丞西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你刚才也睡够久了，再坐一会儿，还早。”

　　楚然望向床头柜上的钟，时针正指向九点半，对于一向这个点才下班回家的顾丞西来说，的确是还早。

　　“烧退了吗？”顾丞西又问。

　　楚然摸了摸额头，答：“吃了药退了一些了，没刚才那么晕了。”

　　顾丞西听了，也伸手过来摸楚然额头，摸完，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进行确认，点头道：“嗯，是比刚才好些了。”

　　顾丞西环顾房间四周，问：“你从小就住这儿？”

　　“也不是，高中的时候搬了一次家，才来这儿住的。但家具什么的，都还是老房子的家具，我妈那人，就是什么都舍不得扔。”

　　“哦，难怪，人长大了，床还这么小。”

　　“……”楚然想不到话题能歪到这儿，“所以你这是在抱怨我床太小只能让你打地铺吗？”

　　顾丞西笑了，摇头。他今晚笑的次数好像格外多，本来就珍稀而醉人的笑容，配合着他身上的淡淡酒气，楚然几度觉得晕眩。

　　顾丞西指向楚然床头柜上的照片，说：“如果你还像照片上这么小，两个你也够睡的了。”

　　楚然也看向那张照片。那是自己小学五年级参加学校六一儿童节表演的照片。照片里的自己双手叉着腰，一只脚向右伸出脚跟点地，身穿一条鹅黄色的小蛋糕裙，梳着两个弯成圆的麻花辫，脸上打着浓艳得堪比贴花的腮红和眼影，眉心还用口红端端正正地点了一颗痣，露出八颗牙标准假笑，表情和动作都极其做作。

　　楚然看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将照片盖倒。

　　“不准看！”

　　顾丞西虽然笑着，表情却十分真挚，“为什么不准？挺可爱的。”

　　可爱？

　　楚然不得不怀疑今晚的顾丞西不只是喝了一点点，而是喝了很多了。但即使隐隐约约知道他说的是醉话，楚然还是没出息得又一次心跳漏拍了。

　　“嗝——”肚子的叫声适时地响起，楚然才发觉自己从下午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

　　顾丞西听见，问：“饿了？吃点什么？”

　　“我去下点面吃。”楚然说完，便起身想去厨房，可盘腿坐久了，突然起身，脑袋忍不住有些晕，楚然差点没站稳。顾丞西见状，赶紧起身扶住楚然，皱眉：“你别折腾了。”

　　顾丞西一手扶着楚然，另一只手拿出手机便点开了外卖软件，问：“点点什么？粥行吗？”

　　楚然摇头：“我现在不想吃外卖……”话说出口，连楚然自己都觉得自己今天有点作了。

　　顾丞西果然白了楚然一眼，说：“得寸进尺。”

　　顾丞西扶着楚然走出了房间，客厅里一片黑暗，看来爸妈都已经睡了。顾丞西又扶着楚然到了厨房边上，拿了把椅子给她坐下。

　　“什么意思？”楚然问。

　　顾丞西把衣袖挽到手臂处，说：“那天晚上你给我下的那种面，你说步骤，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