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八月盛开的花叫别离》冬有草木

43、NO.1

　　春夏的葬礼很简单，除了几个断了联系的亲戚外，参加缅怀的外人只有韩冬青夫妇、乔雅和我五个人。原以为，我会哭的歇斯底里，没想到从她走的那天之后我就没有再流过一滴眼泪。反倒是乔雅，跪在灵堂前哭的撕心裂肺。

　　好像一切都在她的安排之下，好像一贯都是她的作风。在春夏离开的那个晚上，我在她的背包里找到了四封信，上面分别写着冬青、乔雅、小春和我名字的四封信。那天晚上，我读了属于我的那封信，不争气的哭了一个晚上。她在信中说到灵堂，想要橘黄色的装扮，冬青从国外空运来了满满五百株向日葵；她说希望她的骨灰撒在大海，想她的时候只要看看大海便行，于是我们将她带到了垦丁；她说不希望我哭，我居然就真的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出来……

　　我将手里的骨灰洒向大海。垦丁的海，蔚蓝的望不到边。没有风的海面，像镜子一样平静。说不出名字的海鸟，徘徊在空中啼叫着。

　　——你看！一切，都应了你的意思。

　　“春夏！你在那边要好好的！”乔雅忽然开口，将手做喇叭状对着天空大喊。
　　“春夏，日升和月明最后是快乐的。”韩冬青跟着大喊。
　　“我们会想……你的！”亚美最后还是哭了出来。

　　——我们都会好好的生活下去，春夏，谢谢你教会我爱。

　　回去的路上，乔雅坐在汽车后座睡着了。在春夏去世的第二天我给她发了消息，第三天她便到了台北，我没有问她学校那边是怎么处理的，这些天来她也没有好好地睡上一觉，哭肿的眼睛留着明显的黑眼圈。一路上，我们彼此都没有说话，韩冬青开着车，车载音响里放着蔡健雅的《紫》。晚霞从车窗外洒进来，大海逐渐远去，小有的颠簸并没有影响乔雅的睡眠，只是脑袋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我的肩膀上。钻进我鼻子里的，是她披肩长发带来的柠檬香。原来，柠檬香也是那么的沁人心扉。

　　重新回到上海，是在垦丁回到台北的第二天，韩冬青送我们去的飞机场。离别前，韩冬青说会在年后到我们家乡去，他说想要去走一走春夏走过的路，看一看她口中念叨的小巷。我和乔雅自然是欢迎的，不忘让他带上亚美一起。

　　十九岁的冬天，小巷下了一场雪。下雪的那个晚上，我梦到了春夏，她走在飘雪的巷子口，穿着橘黄色的羽绒服，白色绒冒下是一头咖啡色的长发。当我看到她的时候，她也在我前方停了下来，雪花落在她身上，泛着白光。她冲着我笑，嘴角牵起弯弯的月。醒来的时候，整座城市久违地积起了白雪。我想，一定是春夏的关系吧，是她给这座城市送来了飘雪，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天一夜，却让这座城市的孩子们过了一个最特别的冬天。

　　“乔雅，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你是在跟我表白吗？”
　　“我这样……”

　　2019年的夏天，二十一岁的我们时隔两年后再次踏在了垦丁的礁石上。将手中的向日葵放在朝海的方向，我还会像每年一样拍一张大海的照片，手上仍旧系着春夏留给我的红绳。海浪卷到沙滩上，留下海中的贝壳，迫不及待的退了回去。望着蔚蓝的远方，我忽然开口却被乔雅反问，还未等我回答，她朝我吻了上来。

　　“我答应过春夏，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能听见风声，带来大海的声音，阳光照在身上散发着自然的香味。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