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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初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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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青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废人,什么都不能做,除了吃就是睡,看点书都要控制时间。
吃饭擦身换衣都是颜烟帮她的,一开始她还有些抗拒,时间一久,竟然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半个月后,她终于能动弹了,颜烟准许她坐起来,看书的时间也延长了一些。
条件放松了这么一丁点,晏青竟然觉得很感动,也是奇了。
其实晏青还想出去晒晒太阳,整日待在屋子里,她都快闷死了。
但外面一直在下雪,天根本没有晴过,很冷,颜烟一直不让,怕她被冻坏。
晏青有趁颜烟不在的时候,让副将带她出去看看,谁知副将像中了颜烟的魔咒一般,宁愿抗命都要听她的话。
晏青叹了一口气,将书合上,继续和颜烟打商量:“我已经好了,能出去。我总要活动活动,一动不动,废了怎么办?”
颜烟充耳不闻,用火钳往炭盆里加了几颗碳,之后就走了,全程没给晏青说过一句话。
晏青:“……”
她是生气了?难道该生气的,不是自己吗?是谁被管得紧紧的,出门都不许?
晏青感觉她和颜烟角色对调了。
不过第二天,她就能出门了。
这日天空依旧飘着雪,却是那种温柔的雪,像棉絮一样,也没有什么风,难得的平静。
将士们在校场上操练,整齐的喝声响彻天际,气势磅礴。
晏青得以离开那个牢笼一般热烘烘的房间,穿得轻便些,和副将慢慢走着,竟觉得有些冷,身子打了个颤。
她搓了搓手,感觉在舒适的环境待久了,人都变得矫情了。
晏青看完练兵,接着想去大夫们住的地方看看。
副将在前方带路,介绍道:“将军,这些新来的大夫是真厉害,据说大多都是从神医谷出来的。神医谷弟子无数,此前极少出谷,这次不知怎么回事,那谷主竟让那些弟子出谷历练,不医够一百个疑难杂症,不准回谷。我看他们给将士们治病,简直就是妙手神医,医术超绝。给个药膏,擦一下,‘滋溜’一下,伤好了;给碗药汤,仰头一喝,‘滋溜’一下,病好了。可神了。”
晏青白了他一眼:“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怎么没有!”面对将军的质疑,副将立马辩护,“我亲眼看见的!”
晏青冷哼了声:“若真有你说的这么好,我的伤怎么还没好?”
副将脚下一顿,惊讶道:“将军,您这还不算好的快?有谁骨头断了半个月就能下地的?肉都被撕下来了,结果半个月又愈合了,您还说不快?”您怕是想上天吧。
晏青一点不觉得神奇:“我身体好,好得快,不服?”
副将嘴角抽了一下,这么重的伤,身体再好,也不可能半个月就大好的好吗!
将军为何就不肯承认现实?明明是大夫的医术好。
副将知道将军固执,见没法说服她,便闭嘴不言了。
拐过一个弯,直行百步,就到了大夫们看诊的地方。
门口还排着长队,都是被夫长赶来检查身体的。
哪怕没病没灾,喝一碗神医谷的药师们熬制的汤药,也能睡得更香。
隔着老远就闻见那苦得令人发指的药味。晏青脸都皱了起来,立在原地再也不想往前走一步。
副将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将军?”
晏青:“算了,我还是回去吧。想起来有点事还要处理。”
副将抓抓头:“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晏青加快脚步:“不用。小事。”
她走快了,呼吸就急促,于是胸口就会发疼。
晏青回到帐篷,坐到椅子上,抽了好几口气,什么妙手神医,医术超绝,根本名不副实。
这都多少天了,她伤还没好。
骗子。
晏青在心里给颜烟和神医谷打上了一个神棍的标签。医术不怎么样,忽悠人倒是有一手。把她家副将都给笼络了。
她平顺了呼吸,又拿起翻看过无数次的书,再次从头看起。
没办法,军营生活是无比枯燥乏味的,每日都是操练操练,累趴了才算完。像她不活动筋骨,在床上躺那么多天,无聊得都快发疯了。
晏青将书看到一半的时候,又到了喝药时间。
她平时最怕这时候,也最期待这时候。因为颜烟每次给她喝完药,都会给她含一颗蜜饯,能甜许久。
然而今日进来送药的人,不是颜烟,是个不认识的少年,穿着深灰色的棉袄,带着和颜烟同样的温柔笑容。
他走进来,不卑不亢:“将军,该喝药了。”
晏青放下书,装作不经意的问:“颜姑娘呢?”
少年答道:“她和其他几位药师去城里拿药材去了。我们先前拿来营地里的药草,快要用完了。”
晏青不悦:“怎么让个小姑娘去?”要是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她自小习武,又在战场摸爬滚打过,更是一名主将,身上自有一股威严和喋血的气势。平时跟人笑眯眯的,打成一片还不显,一旦认真起来,这种气势便锐不可挡。
少年被她突然散发出的气势吓了一跳,手抖了一下,汤药都洒了。连忙解释道:“她、她自己要去的。”
晏青仍是不悦:“她自己要去,你们不会拦着?”让一个小姑娘跟着去城里,他们这些大男人也好意思。
从军营去城里,有一段路特难走,还要过一个山谷,那儿的土壤松散,时常有山石滚落下来,雨天还容易滑坡。
虽然现在没有下雨,但下雪不是更危险吗?
晏青眼神微暗,显然心情不佳。
少年有些害怕,只敢弱弱道:“少主说务必要让我看着将军喝药。将军……您快喝吧,等药凉了,药效就没那么好,也会更苦的。”
晏青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觉得神医谷的大夫品行不佳,竟然如此欺负一个女孩子。
她心底有股无名火,急需拿水灭掉。于是拿起药碗,喝酒一般,一口干掉。结果舌尖一苦,再大的火气也没了。
少年见她喝了药,呼出一口气,赶紧端起碗跑了。这个将军太吓人,他不要再来给她送药了!
晏青苦到脸都变了形。干他娘的,这药怎么比之前的还要苦上好几倍?
她伸手找人要蜜饯,结果自然没有,等她生气地看去,只见门帘晃动,人早跑了。
晏青:“……”
哇,好苦,好苦!
晏青心里都在叫苦,粗糙的脸也皱了起来。怎么今天的药格外苦些,还没蜜饯解苦,是故意整她的吗?
然而帐篷里只有她自己,也无人给她解惑了。
今日出去逛了一会儿,心情不但没有愉悦,反而更加烦躁起来。
晏青精力大好,副将便把军务还给她了。以往她就不爱处理这些琐事,这会儿就更烦了,根本看不进去。
她捂着胸口,郁闷不已,不知道这伤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好全,她如今这样,可是浑身都不痛快,好想找人打一架。
军营中的日子本就枯燥无味,以往的时候,晏青并不觉得难熬,今年却不知怎么了,受了点伤,人都变得矫情了。
晏青晚上拒不肯喝药,因为没有蜜饯。中午喝的药,直到晚上嘴里都是苦的,吃饭都觉得难以下咽,再喝,干脆杀了她吧。
小药师端着碗,本就有些害怕,晏青再不配合,脸色阴沉,周身散发着低气压,小药师便吓得不敢动弹了。
僵持了片刻,碗中的药都凉透了。小药师的师兄等他半晌都未回去,亲自来寻,在帐中看见了瑟瑟发抖的师弟。
“将军如此不爱惜身体……”师兄走进帐中,接过师弟手中的药碗,已然冷透,眉头不由蹙起,“是在对我们不满么?”
晏青抬眸偷瞄了他一眼,依然冷着脸不说话,总不能说是没有蜜饯,药太苦喝不下吧。太有损她在将士眼中的威严了,不说,打死也不说。
“将军不喝便不喝吧,反正受罪的不是我们。”师兄对师弟说道,“拿去倒掉。”
师弟抬起眼瞄了二人一眼。少主说一定要看着将军喝药的呀,真的要倒掉吗?
待得到师兄肯定后,他才战战兢兢的离开。
算了,少主不在,他就听师兄的吧。
师兄面色不虞,对将军并无敬畏之心,在他眼里,人无贵贱,只有病情轻重。反正将军的伤已经大好,这药啊,少喝一顿也无事。
师兄很忙,没空在这里瞎耗着,见晏青没什么要说的,转身就走了。
晏青:“……”
晏青拖了两日没喝药,伤势好像变得严重了。
可她要脸,前头才放话,疼死她也不喝药,这会儿去找大夫,岂不是脸都要被打肿了?
不过好在颜烟很快就从城里回来了。
听给晏青送药的小药师说起,她不肯吃药,颜烟没有停歇,直接杀到了晏青的帐中。
晏青听到动静,从书页里抬起头,一见是她,格外欣喜,从椅子上站起相迎:“你回来啦!”
颜烟沉着脸一声不吭,走过去将她一推。
晏青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颜烟半跪着,一手扶着她的腿,一手撑在椅背上:“手伸出来。”
晏青心肝儿颤了一下:“做、做什么?”好凶,好怕怕。
颜烟一个眼神飞过去,晏青立马就怂了,乖乖将手伸出来,又问了一遍:“你要做什么?”不会是要打人吧?
颜烟捏住她的手腕,手指搭上她的脉门。
二人距离靠得很近,晏青心跳加速,被吓的。
颜烟认真把脉,完了低头弯腰,卷起晏青的裤腿。晏青反应过来,连连拒绝:“等等,你做什么?放下……”
她怕把娇滴滴的小姑娘弄伤了,没敢大力推她。
颜烟就没这个顾虑了,她是大夫,晏青是病人,大夫对待不听话的病人,可以狠一点,给她些教训。
颜烟把裤腿卷到她大腿,露出缠扎的布条,本已好转的伤口,又开始发炎出血,将布条染红。
颜烟的脸更沉了。
晏青莫名心慌,她想解释,可颜烟不听,两人便有了拉扯。
这时,副将掀帘进来,撞见自家将军拉着颜姑娘坐他腿上,衣衫凌乱。他面色一红,尴尬又欣慰。
他跟了将军好多年了,从未见将军身边有过女人。他不想看将军这么好的人孤独终老,见状可不欣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