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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三十五】~【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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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过近的距离传递着体温的热度,他的气息迎面而来,呼吸交缠间连空气也暧昧了几分。
因他的动作出乎意料,我愣神了两秒才回过神来,正欲推开的手停在半路,我眨了眨眼睛,说道。
“你这样也太狡猾了吧。”
我嫌他占位置,他就故意让我躺在他怀里,简直……恶趣味极了。
谁让我们是一对不像夫妻的夫妻呢。
我到底还是没推开他,只是顺势锤了他胸口一下,他吃痛地咳了一声。
“不好吗,给你机会适应。”
从发小到夫妻的转变么,我还以为他会比我更难以适从。
我没有接话,被子往头顶一蒙,闷闷说道,“我累了,睡觉吧。”
他没再将话题继续下去,拢了拢被子,手依然圈在我腰际。
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体验,我靠在他胸膛,听着他的呼吸和心跳,我的心情突然就平静了下来;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漫溢在鼻尖,曾经最讨厌的味道,此刻却成为我安心的来源。
黑田先生早上跟我说过的话适时出现在脑海里。
——你跟的是日向家剩下的那个小子对吗,日向家的人,都有跌落崖底也要玉石俱焚的决烈,他或许是好的,只是执着于复仇,未必是什么好事,你做好觉悟了吗。
或许这条他用极端的执念造就的复仇之路对我而言不是那么好走,也许会被荆棘所伤,但我早已决定,他前行之路,既是我的路标,这是日向时遥的觉悟,也是我此生唯一为自己做的决定。
被他的气息环绕,我以为我会不习惯,睡意却来得很快,临睡前我迷迷糊糊地想,或许,我比我意想的还要在乎他。
【三十六】
一觉睡到入夜。
我朦朦胧胧睁开眼,翻了个身,身旁空荡荡的位置让我意识慢一步回笼,床被还残留些微余温,他大概也是醒了未久。
安心地睡上一觉,我的精神好了许多,似乎从来到他身边后,我的一切都在往好的发展,就连身体,虽然已是强弩之末好歹也没再继续恶化。
像这样能够恢复以往七八分状态,我已经很知足了。
卧室的一面对着院子,我推开门来便见景,庭院中央栽种着一株樱树,时值开春,樱花烂漫的季节,开得梦幻的瓣叶团簇地挤挨,风一扬,落英缤纷,天空散落的是由纯白和淡粉铸就的色彩。
日向纪久就坐在院落边的走廊,把弄着手中未完全点燃的烟,风簌簌地将花瓣送到他身边,他的肩膀和头顶都不可避免地落上了几片花瓣,月色柔柔地撒落,为他披上一层半真半假的温柔外衣。
他察觉动静,侧了侧头看向我,嘴角扯起一抹弧度,“醒了啊。”
我应了声,抬手拂去他头上的花,坐在了他身旁。
“会无聊吗。”我问。
“没什么区别。”他收起烟,斜倚在廊柱上,懒懒散散的似乎游离在一切之外,“无聊的日子我已经过了半年,你觉得我会在意吗。”
我扶着下颌,掂起吹落到我跟前的一片花瓣,离了根的花瓣再过些时日便会糜烂腐朽,化作土壤里的一捧养分。
如果没有养料的话,或许它会枯萎得更快。
日向纪久正是以复仇的信念为养料支撑着罗千监狱这半年,说长也不长,足以开出烧不尽的地狱之花。
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或许不是难熬的,复仇是个过程,而他并不着急结果。
他或许跟我是相似的,看不到前路而选择背负起这一切,所以有没有结果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我将花瓣包含在掌心轻握,转头看向他,“ 那,有我在的话,或许会有点不一样。”
我并不擅长说煽情的话,这也许是我能说得最动人的一句,虽然也只是含蓄地表达了我会一直陪着他。
他眉心舒展开来,嘴角弯起的弧度如同这与花纠缠的月色,浅浅淡淡地将人浸透。
“也许,会吧。”
【三十七】
我和他就这么安静地看了一会风景。
樱树从开花到飘零辞枝不过半月,再过几日,便会如雪般落尽,象征离别和新开始。
开春吗……
倏忽想起早上久美子随口的一提,我开声提议道,“要不要出去外面走走?”
“恩?”
“久美子说,今晚会有一场春日祭,看这时间大概也快开始了,我们来得正是时候。”我歪头期待地问道,“如何,要一起去凑凑热闹吗?”
日本的祭典常有,地方和风俗的差异也会诞生出各种各样的节日祭,趁着樱花绽放得最灿烂之时的春日祭必不可少。
“啊……祭典啊。”他唇角掀起一抹弧度,总算起了兴趣,“那就去吧。”
无论怎么变,他还是那个向往烟火的人。
像这样热闹的活动,过去我只参与过一次,还是由纪久避过所有人带我出来,我的父亲总认为耽于玩乐会腐蚀我的意志,在他眼里我只需要成为他争权夺利的棋子,想法感受并不重要。
我就是在这样压抑的环境长大的,而所有关于过去新鲜快乐的事,似乎都有日向纪久的身影。
……这可真是。
我吸了口气,慢条斯理地对着镜子描妆,说不上是什么想法,或许从那个时候,我们之间就已经注定了。
将垂着藤萝铃铛的花扇边夹别进梳理好的发髻一侧,我的装扮也完成了;多亏了飞鸟的贴心,临走之际她给我的行李又添了许多新衣,礼服和服运动服应有尽有,仿佛怕我没有合适的衣服玩得不够尽兴,……虽然我也不是出来玩的,不过她准备的衣服确实派上了用场。
红底绣白梅样式的和服,张扬鲜艳的色彩跟纪久的外衣如出一辙。
一瞬间我脑子里闪过了情侣服这个概念,……那孩子绝对是故意的。
我再次出现在纪久面前的时候,他还坐在走廊,以手撑地,回过头时睁了睁眼睛,在月光的映射下,泛出与平日里幽凉冷漠不同的光,那是要更为温情的颜色。
“这还是你成人礼后第二次穿和服吧。”
“你倒是记得清楚。”我浅笑道,“四年都过去了,感觉好遥远。”
那个时候,同样也成年了的他一身西装笔挺,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
—时遥,你想好未来了吗。
—未来?继承我父亲的位置,还有……
想不起了。
时过境迁,就连以往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我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想不起的事或许以后有机会在梦中窥见吧。
“走吧。”他穿上外衣缓缓起身,侧过头朝我伸出手,天空是星辉伴着月光,似乎所有光华都落入他带着笑意的眸中,“你今天挺好看的。”
有风吹动,庭院栽种的树木枝叶沙沙作响,连带着我也心绪不稳了。
我还以为他不会夸我呢。
我微微弯起唇角。
【三十八】
夜阑凉风轻拂,天上的星盏只有三三两两的微光,唯有月色皎明,照亮这祥和的夜。
入夜后春日祭正式开始,路上行人渐增,人流一波又一波,穿上和服浴衣举家出行或携友结伴,热闹和喧嚣属于今晚。
像这样的场所,如果不跟紧了很容易就被冲散,我的手被他牵着,聚拢的力道包裹而来的暖意透过肌肤传达,我看着走在前头的他的身影,涌上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这样没入人群的我们,跟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如果真能普通地活着就好了。
起码这一刻,我们没有其他纷扰也无需思考未来,只需享受这片刻时光,只属于我们的,二人世界。
嘻嘻闹闹的温馨下,数以百计的烟花如期绽放,烟花炸开的响声和斑驳陆奇的光影伴着音乐,点缀着春日的夜空。
人们常用烟花形容生命,转瞬即逝如同幻影捉摸不着,于黑暗中绽放的花璀璨徇烂,重复消散又绽放的烂漫过程,这是一份震撼的美丽。
直到最后的烟花落下,我收回目光,或许是出自对命运的共鸣,我感觉有些惆怅的情绪浮上。
对于春日祭上的活动,我兴致乏乏,纪久对普通的游戏亦不感兴趣,我们只是简单感受了一下气氛,便远离祭典的场所,寻了处地方坐下。
咖啡厅在这个热闹的祭典下少有人光顾,店里只有我们二人,我寻了处隐蔽的角落落座。
这里的布置雅致且有艺术感,墙壁并排挂放着各家名作复刻,音响正放着一首舒缓钢琴曲,暖黄的灯光充斥空间带着一股温馨的放松感。
是个适合消磨时间的地方。
我收回打量的目光,视线很自然地落到正对面的人身上。
他喝了一口我点的黑咖,眉心微拧,“你的口味还是老样子。”
黑咖这种不加修饰的咖啡,那原始的口感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我以前喝得频繁也只是因为它一定程度能帮助大脑活跃,保持清醒。
我打了响指,招来侍者,“给我一杯瑰夏。”
新上的咖啡送到了他跟前,瑰夏咖啡口感细腻,还带一丝水果调的甜香,是我觉得最适合他的口味。
毕竟他是那么讨厌苦的人。
他笑了笑,没说什么,喝上一口随口带起了有关东京的话题。
在我成为父亲副手后,我的自由越来越少,这种静谧的相处时光已经很久未曾有过。
“说起来,九龙里好几个组织的大本营就在东京。”我放下快要见底的咖啡,望向窗外,远处是高楼林立,“不过处在大江户的地盘,倒是不会有碰上面的忧虑。”
他看了我一眼,“见到我也不一定能认出,倒是你才要小心。”
他说得不无道理。
他在日向会的时候从不主事,会内要务皆由他三个哥哥接手,他也就很少露面于人前,而我从十几岁便被带着参与组织间的合作与斗争,这么些年来,见过的人还真不少。
“我会的。”我扶着下颌,店门口迎客铃叮叮当当作响,我说话的间隙顺势望了过去。
“东京也没什么……”
认识我的。
剩下的半句话卡在喉咙里。
我快速收回视线坐到了纪久身边再把头埋进他怀里,一气呵成。
“你怎么……”他下意识放开了手,微扬的语调里带着些微调侃,“突然投怀送抱了?”
“少贫。”我狠狠戳了戳他胸口,偷偷抬起一角视线,“掩护我,有个认识我的人进来了。”
“哦?”他挑了挑眉,斜睨向门口的位置,“谁啊。”
虽然知道黑崎会的大本营就在东京,但东京那么大,碰面的可能微乎其微,更别说是在大江户的地盘,他怎么会来?
“是……”思绪翻转间,我回答得很快。
“九鬼源治,我父亲安排的下一任结婚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