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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四章 殇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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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第一次有人敢如此不顾世俗的追逐自己,惊诧之余,江诗隐亦被萧暄蓬勃的男子魅力所吸引。于是她将错就错隐名藏姓,南游北逛的,与他往来周旋。
两人如此肆意江湖,不过两年光景,江诗隐便再也抵不过情根深种,心难自持。他们约好了要一起归隐,白头偕老,再不管前尘往事。
那时,江诗隐甚至做好了准备,打算把自己的家门来历和江家所有的秘密、隐藏势力统统告诉他。
偏偏天不遂人愿,齐王萧晾意外暴毙,齐国无主,凉氏来信催他回去。
萧暄不舍佳人,求江诗隐与他一起回去。江诗隐两难抉择,她有自己的骄傲,不愿随他入宫,更不愿去面对他们夫妻举案齐眉。
他跪地求江诗隐,对天地盟誓,言他家中婚事只是逝去的父母所为,他只爱江诗隐一人,只愿娶她一人,也只有她一个妻子。一旦等齐国稳定,他将王位交由长子,就会随她一起归隐,白首偕老,至死不悔。
江诗隐终是信了他,信了他的山盟海誓,折损所有骄傲,为了所爱之人的一句承诺随他回家。
她知道他难离显赫家族,知道他放不下家室责任,她给他时间,给他宽容,一直在等他抛却红尘,与她一起归隐山林。
孰料,八年恩爱却抵不过他心意风流,流连花丛。
坐稳齐王之位后,萧暄再不是那个与她花前月下,追着她山里海里跑的痴心男子了,也不再是当年对天地盟誓的那个人了。
八年之后的萧暄正是壮志抱负尽展,嫡妻娇子在怀,人生得意须尽欢之时,哪里还有心思与他眼中无势力、无背景的江湖女子周旋缱绻。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他能在短时间内灭匪患、降服治地鲜人骚乱、安定齐地,背后都有江诗隐默默的付出,他却只以为是齐王妃的贤内助功劳。
他的眼里不再有江湖儿女情长,他的野心越来越大,他想和凉氏重归于好,想在凉氏和鲜族的支持下,有朝一日去争一争威国的帝位。
他心在权位,她心在江湖,自然而然地,他与江诗隐的隔阂愈深,龃龉愈重,继而疑心四起,胸生厌弃,难觅当年痴心。
江诗隐本打算带着江琪悄无声息的离去,但没想到会事发突然地中了圈套。
齐王妃设局、副将张元甘愿自杀做帮凶、江琪一直敬爱的二哥哥萧昭毅亲口指证,一个错漏百出的诬陷就成立了。
萧暄假装恩爱,提前为江诗隐喝下药酒,酒中下了碎心丸。江诗隐不妨,中了计,她根本没想过心爱之人是要她死,要她和她的女儿一起死。
齐王府天罗地网的准备好,她的女儿被萧昭毅骗去,被齐王妃刀架在脖子上当做人质。
他们萧氏一家没有给她一丝辩解的机会,而是要她束手就擒,等着被折磨致死。
江诗隐怎么能忍!
爱人的背叛、女儿的生死、着了萧昭毅区区孩童的阴险、被齐王妃踩在脚下……她是何等高贵的身份啊!
她不过是一心为爱、一心寻爱的痴傻人,为何就让自己和女儿遭受了这么多的羞辱!
她当场吐血,以经脉阻断的方式控制住气血流动,忍受着碎心丸的折磨,硬是凭着一身本领冲破了齐王府的刀枪箭阵,逃了出去……
整个齐地都布满了追杀,整个鲜族都出动人对她们穷追不放,她们一路死里逃生。
怪只怪江诗隐蜗居在齐王府这么多年,完全被情爱迷惑了眼,疏于管理自己的势力网。
千难万险后,个别来得及联络的势力负责断后,她们一路逃到了瑟瑟江上,江琪以为从此她与娘亲会开始新的生活,但江诗隐却懦弱的一死了之,让亲生女儿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那般惨烈的收场!那般不堪回首的心死神伤!
“我明白了,难怪你会是这样。”
故事很长,虽然江琪平平淡淡的说来,仿佛说着别人的故事般与己无关,但透过她的叙述,溧阳王看到了那个哀痛无助的小姑娘。
江琪噙着淡淡的笑意,笑意之下是无人看见的忧伤。
“我娘亲用一生明白了这个道理,我外祖父母死生不渝的爱,真的成为过去了,一心一意、白首不离的良人可遇而不可求。老一辈的刻骨铭心,再也不会有。所以,她失望了,幡然醒悟了,愧对父母的一世英名,只能以死洗刷耻辱……”
“但她太过残忍,她不该让你看着她去死……”
他本是心疼她,但触到了她的禁忌。
“不懂就不要乱猜测!我娘亲是在用她的死告诉我不要再重蹈覆辙,她不想让我做同样的傻事。而我,对此深为感激。”
“抱歉,是我冒犯了令堂。我只是为你而痛,你应该被父母呵护。”
他甘愿为她折腰,以前是有阜陵王抢在他前头,让他无处施展自己的好感,现在他不必再避讳。
江琪忽略了他的示好,她与他谈了这半天,不过是因为没有人说知心话,愿意与他多聊两句而已。
“我为我娘亲不值,她看上了一个刚愎自用、愚昧、阴狠、病态的男人,一辈子活在凉氏的摆布下。”
“若我所猜不错,前任齐王萧晾是死于凉氏之手吧。凉氏不甘于做王弟之妻,她要做齐王妃。萧晾一死,萧暄承爵,正好打断了他与你母亲的归隐计划。”
“你猜的很准。”
“萧晾的死有疑点,皇家密档里曾记载过疑为凉氏所为。至于萧暄的蛊虫,当真是你母亲种下的?”
“那是他自己挖坟,自作自受。此蛊乃是南岳圣女亲手所制的移情蛊,一公一母,专治天下移情别恋之人。蛊虫一旦进入人体,男女自此同命相连。一旦一方移情,蛊虫就会感应,移情者会受尽折磨,直至死去。南岳圣女本是打算与心爱之人一起种蛊,奈何未等种蛊,她的爱人便已移情。移情蛊便被萧暄讨了过来。”
溧阳王倍觉神奇:“蛊虫怎会知道人是否移情别恋?此事未免太过玄妙了。”
一抹充满讽刺的笑爬上了她的嘴角。
“当年萧暄同你一样不信,所以才抱着侥幸,与我母亲同时种蛊,明面上表示他的痴心忠诚,其实不过是雕虫伎俩而已。他若是有一点真心,信了蛊虫会发作,绝不会有今日的作茧自缚。”
她所说的种种,仍解不了溧阳王心中疑惑。
“蛊虫是何时被中下的?”
“十八年前。”
“恕我多言,齐王年轻时风流倜傥天下皆知,当年被他给予名分的女人并不在少数。他移情在前,蛊毒发作在后,如此说来,这其中大有玄机……”
他未说完,江琪便知他心中所想,给了他答复。
“当年他向南岳圣女讨要蛊虫,因着与萧氏的情分,圣女不得不给,但出于私心,少说了几句话。”
“哪几句话?”
“移情蛊发作的契机不是移情别恋之时,而是中蛊的一方死去,另一方便会饱受千虫噬咬的痛苦。这种痛,无药可解无医可治,除非中蛊人死去,否则将永远饱受蚀骨的剧痛。”
溧阳王惊诧的合不上嘴。
“所以,你母亲的死就是齐王蛊毒发作的契机,她宁愿死,也不愿放过萧家?她用这种方法折磨齐王一辈子,要他一生活在背叛的痛苦里?”
“我娘亲为情所伤,因爱而死,萧暄所受的这点痛,不足偿还万一。”何止是心死人亡的债,还有另外的羞辱,江琪回避了,潜意识里她不愿去回忆。
溧阳王为她眼里的痛和恨而眯起了眼,她终于不再是以前那副老成的沉默模样。
“江琪,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些?”
“你没有像赵熵一样趁机拉拢我,没有许我正妻之位要我与你联手。”
提到阜陵王,溧阳王不屑的哼一声:“我不屑于利用女人来争权位。我想要的东西,会自己去争取。”
“所以,我没有告诉赵熵,告诉了你。”
“移情蛊真的没有解药?”
“没有。”
“连缓解的法子也没有?”
“有。”
“什么法子?”
“在萧家人自己身上。”
该说的都已说了,江琪意兴阑珊,抱起阿狸走向庄内。
“等一等……”他仍有未竟的话想与她说。
山门慢慢关上,江琪没有回头。
她说:“溧阳王,你斗不过阜陵王。你会输的。”
山门轰然关上,那一句话仿佛预言了大威国运。
“我的儿,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母妃了?”贵妃笑眯眯地打趣发呆的儿子。
“母妃,我看上了一个女子。”
这是溧阳王第一次主动提起男女之事,贵妃大为好奇。
“快说说,哪家的女公子?”
“恐怕她看不上儿臣。”
离开慕一山庄时,她那一句“溧阳王,你斗不过阜陵王。你会输的”,让他一路上想不明白,她怎么就认定,他会败呢?
看着儿子认真的神色,想起来他下午是领了差去慕一山庄,贵妃了然:“难道是慕一山庄的那位?”
“嗯。”
他的肯定引来了贵妃的同情:“若是别人,还好说,她,就算了吧。明年你表妹要及笄了,还是娶她吧。”
溧阳王不语。
贵妃叹气:“你这孩子,看着挺精明的人,实则全无城府,再老实不过。就算我们有意,也要人家同意不是?早几年想着等你表妹长大了再娶正妃,后来听说沂水县主对你有意,母妃想着也不错,可以考虑考虑。若是知道你会遇到那位,母妃就该早早给你娶好正妃,绝了你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