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解多情》语默嫣然

12、锦城展风华（二）

　　那紫袍公子正是花非清，而绿衣女子自然是应落晔了。
　　我不满林靖云欺压百姓的行径，便想出了这个法子整整他。我和花美男两人先他们一步来此砍下带有蜂巢的大树，花非清假扮术士，我则在一旁推波助澜。花非清的折扇上擦了蜂蜜，阻止林靖云的时候巧妙地擦在了他身上，所以林靖云一碰那树便有蜜蜂飞出来了。
　　“落晔蕙质兰心，实在让非清大开眼界。只是不知落晔是如何想的出此等妙计的呢？”此刻两人待人潮散去后，正慢慢地往山上大宅步去。花非清淡淡的问道，眸中似有深意。
　　我嘿嘿干笑两声：“以前在书上看到过这个计谋。”总不能说是我前世看电视的时候看来的吧。
　　“竟有此等妙书，非清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过是我家的一本旧书，我闲来随便看的，算不得什么算不得什么。”我连连摆手。
　　花非清见我不愿多说，也不再多问，只是默默走着，一时间两人也不再言语。
　　此时的夕阳已收起了对大地的最后一缕回望，投进西天深广无垠的怀抱，黑色的天幕慢慢降下，掩盖天地，遮起世间的青山绿水，红花碧草。
　　两人走了一些路，便到了贾家大宅前。但见其宅前车马不绝，门庭若市，园中更是宴开百席，觥筹交错，喧哗而热闹。
　　好一个品诗大会，我在心中暗暗叹道。
　　行到大门前，却有一青衣小童上前阻拦。“我家老爷有令，凡是想入门者，必要回答出问题方可入内。”
　　“哦？是吗？”花非清挑眉轻问，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
　　那青衣小童只是微微弯腰，“还望公子见谅，这是我们家老爷的规矩。”
　　“什么问题，说吧。”非清一晃手上的折扇，轻轻摇着。我转头看着身边之人那俊美无伦的脸庞，那一丝雍容闲适的浅笑，那双如墨玉般的黑瞳，心里不禁泛出了微微的迷惑。这样的一个人，有着优雅高贵的举止，有着可敌国的财富，温和下深藏的却是疏狂傲慢。或许，他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这时，只听那青衣小童缓缓报出题目，“请公子对出下联。”
　　竟是个难联，我心中暗道。只听旁边那人竟似想也不用想地闲闲开口：“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公子好文采。”那小童赞叹道，侧开身让路，“公子里面请。”
　　我心中也不禁赞叹，没想到花美男一副纨绔子弟，吊儿郎当的模样竟然也能有如斯文采。
　　花非清但笑不语，携着我往门内走去。却见那小童又站到我身前，拦住我道“我们老爷的规矩是答出者可进，若是姑娘想要进去也得回答一个问题才行。”
　　好烦人的规矩，我心里暗生不耐，脸上却仍旧挂着笑容。花非清微微皱眉，向我看来。我从没在他面前展现过我的文学造诣，知他定是担心我不能顺利回答出问题，想到这里，我只淡淡开口：“什么题目，请出吧。”
　　那小童微微一笑：“就请姑娘再对出一句方才的对联吧。”
　　闻言，花非清目光一沉，刚才的对联已是少有的难联了，这已经不像是什么进门的规矩，分明就是刁难人的把戏。
　　我略想了下，轻撩耳边的秀发，微笑着开口：“赛诗台，赛诗才，赛诗台上赛诗才，诗台绝世，诗才绝世 。”
　　一听到我的回答，那青衣小童眼中瞬间露出惊疑的神色，似是不相信我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对了出来，连花非清的眸中也露出一抹惊艳之色，继而又涌出浓浓的欣喜之情。
　　就在这时，一阵鼓掌之声从门内传出，只见一四十左右略显富态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这位公子和姑娘不但气度不凡，更对得出如此好联，贴情贴景，真是惊才绝艳啊，贾某佩服佩服！”
　　说话的人正是此次品诗大会的举办人，锦城第一首富贾庆天。跟在他旁边的赫然是那个知县的儿子林靖云，此刻他正面色阴沉的看着我们，眼中透出抹嫉恨。
　　我一看，就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来这进门的规矩就只是单单的针对我和花美男两人，想来也是这林靖云仗着是知县的儿子跑到贾庆天跟前告状，这贾庆天才想出这样的办法来刁难我们，想是如果我们中的任何一个没有回答出问题必是要遭到难堪和羞辱。
　　“不知两位高姓大名？贾某却似是从未见过二位。”那贾庆天满面笑容和蔼可亲的问道。
　　“在下花非清，这位姑娘则姓应名落晔，我们本就是什么无名小辈，贾老爷不知道自是应该的。”花非清淡淡答道。
　　我静静地站着，观察着这位传说中的首富，只见他鹫鼻阔嘴，浓鬂乌黑，身上一袭暗红色的袍子，袖襟处滚了金边，胸前描绣淡墨山水。虽然他满面福相，脸色却隐隐泛出蜡黄，心里不禁觉得奇怪，这么有钱按道理应该是吃的好睡得好气色也好才对啊。
　　却又听他朗声笑道：“哈哈，好，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花公子，应姑娘不必客气，里边请。”说着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率先向大堂走去。
　　我们跟着他也缓缓地踱了进去。只见沿途所经之处，莫不是碧瓦琉璃，雕栏玉砌，气派恢弘。此时夜幕已降，华灯初上，抄手游廊上的琉璃宫灯皆已点亮，光华入眼，七彩朦胧。待到了花厅，才发现竟已到了不少人，大多是文人雅士，青年才俊之辈，或是高谈阔论，或是一脸激昂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这么多人中竟似只有我这一个女子。
　　我们一行人一入厅门顿时吸引了满室人的目光，众人看向我们的眼神有惊讶，有羡慕，有怀疑，有不屑，有傲慢真真是千种万种，不可言说。我知道，古来就很少有女子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我自然是成为众矢之的了。
　　我微微冷笑，也不过多的理会那些人的目光，在侍女的指引下和花美男找了位子就坐，那贾庆天简单的招呼了下便进了内堂准备去了，片刻时光，就有侍女一一端上碟盘，所备之物，俱是琼浆玉液，珍馐杂陈。
　　正自慢慢的吃着桌上的水果，却见花美男一脸坏笑的凑近我：“那林靖云莫非是看上你了？”
　　我一怔，差点被刚吃进的葡萄噎住，忙抬眼往对面看去，却见到林靖云正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我，面色阴沉，那眼神直盯得我发毛。我心里哀叹一声，看来，这梁子是结下了。
　　却又听到旁边花美男闲闲的声音轻轻飘来：“啧啧啧，真想不透他看上你哪一点？”说着一边摇头一边状似不屑地打量了我一番，“相貌嘛勉强算得上中等之姿，身材嘛更是一个未发育完全的丫头，既不温柔体贴，也半点无大家闺秀的风范，这么一个粗鲁的丫头，也不知他会看上你哪点。”末了，还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顿时额上三条黑线，转过头用自认为很锐利很冰冷很肃杀的眼神狠狠地瞪他，我射死你我射死你，我气得在心里直骂人，却碍于在场的这么多人，面上只得装着一副温良贤德的模样。“是吗，我这样的蒲柳之姿自然是入不了非清的眼中了。”这句话几乎是从我的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谁能入得了你的眼呢？”哼，你看不上我，我还未必看得上你呢。
　　花非清却只是故作神秘的一笑：“此人，等下你就能见到了。”
　　我心里奇怪，正想再问，却发现满室的喧嚣突然消失了，人群安静了下来。贾庆天缓缓的从内堂步入，坐在上首，此刻他的身边却多出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生得粉嫩可爱，精灵圆润，一眼瞧见便叫人生出欢喜之意。好个粉雕玉琢的娃儿，莫不是那贾庆天的女儿，我心里想道，照此算来，贾庆天也算是老来得子了。
　　“呵呵，感谢各位朋友赏脸参加在下的品诗大会。”那贾庆天客套的开了个场，我百无聊赖地在下面听着，真是的，到哪里都有这么多的形式主义。
　　我也不关心他后面说了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吃着眼前的美食，不吃白不吃哈。突然听到贾庆天开口道：“为了这次品诗大会，贾某特意请来了锦城第一美人胭脂姑娘为各位献曲。”
　　我听到锦城第一美人这几个字，顿时来了劲，胡乱抹了几下嘴角便伸长脖子往前瞅去，却听到旁边之人很不合适宜的轻笑出声，我赏了他几个白眼，又转过头朝前看去。只见此刻座下已经微微涌现出骚动之象，有不少的年轻公子哥都目现激动之色，想是因为能够见到这锦城第一美人而兴奋不已。
　　我好奇心顿生，锦城第一美人，到底有多美呢？我拿眼偷瞄花非清，却见他依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嘴角噙着一丝春风化雨般的笑容。想来，花美男刚才说得能入他眼的人就是胭脂了。
　　这时，室内响起了轻盈的脚步声，伴着股淡淡的幽香，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贾庆天所准备的珠帘前，透过水蓝色的珠帘，隐约可见一个窈窕的身影。
　　这贾庆天果然深谙人心，这样的安排，岂不是更加撩拨在场之人一睹芳容的心思？
　　“胭脂姑娘，请吧。”贾庆天笑容满面的开口。
　　然后琴声响起，若珠落玉盘，若花底莺语，若冰下凝泉，未歌曲已有情。接着一缕清音透帘而来，袅袅轻如烟，绵绵缠入骨，只影对冷月，梦里续清茶，这清凉而不染纤尘的歌声绕室而飞，刹那间竟使满室的金碧辉煌之中都盛满了清幽。
　　曲毕，满场皆醉，久久未有声响。
　　“呵呵，胭脂姑娘果然名不虚传，一首《秋水思》竟可唱得如此动人。”终于贾庆天开口，众人才恍然惊醒，一时间赞叹之声缭绕全场。
　　“闻曲可知心，原来非清喜欢的是这类姑娘。”我看向旁边之人打趣道，却见花非清只是淡淡扫我一眼，并不搭理我，也只能摸摸鼻子，干认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