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朋友》妄起无明

11、第十一章：换座

　　第十一章：换座

　　婚事是孟昌铭先提的，吴向冬心里觉得不错，嘴上却没马上答应。说是要回家问问女儿，然后一问问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里孟昌铭一想到这个事便如鲠在喉，等着闹心再问又不合适。后来终于在一次慈善晚会上，吴向冬才亲口说女儿同意了。
　　接下来就是说服儿子。孟昌铭前前后后跟孟为卿说了七八次，孟为卿每次都是不答应也不拒绝，最后孟昌铭硬给安排了一次相亲，孟为卿跟吴飞飞见了面之后两人很意外地都答应了，于是孟吴两家又大张旗鼓地给办了订婚仪式，计划一年后结婚。
　　其实孟为卿会答应的理由很简单：吴飞飞见了孟为卿就开门见山，说自己是不婚主义者，这是到了三十岁被家里人催的受不了了。将来他俩在一起只是个形式，有名无实那种，谁也不干涉谁的生活，婚后最多两年就离，这样两边家里也都不会再说什么。
　　然后孟为卿想要解除婚约的理由也很简单：订婚后吴飞飞给孟为卿打过三次电话：一次是问他朋友圈照片里坐在他旁边很亲密地挽着他胳膊的女人是谁。第二次是问他前一天是不是跟几个朋友一起去了个高级会所呆到天亮才回家。第三次不等吴飞飞说什么孟为卿先翻脸了，他说我妈都不管我平时跟谁去哪儿几点回家，你这样谁信能做到婚后互不干涉对方生活。
　　吴飞飞电话里就哭了个梨花带雨，说婚前这一年不收敛点装好，将来离婚的时候怎么能让人觉得他们不是一开始就打算离婚。孟为卿说你说的挺有道理，但还是坚持要解除婚约，这样才有了后来跟父亲吵的那一架。
　　接着孟昌铭过世，孟为卿摊上官司，婚约的事就不清不楚的拖在那儿了。所以严格来说，吴向冬现在还是孟为卿的准岳父。

　　孟为卿翻出存在手机里白晓俊那张嘴巴沾满干掉西瓜汁暗红印记的傻乎乎的照片看了两分钟。现在看来跟吴向东撕破脸是早晚的事，只是找个什么契机什么形式他一直没想好。最后孟为卿决定先跟吴向冬约个饭。

　　一见面吴向冬就替女儿跟孟为卿道歉，说吴飞飞已经告诉了他两人吵架的事。吴向冬说是自己对女儿管教无方，不该还没过门儿就管东管西，让孟为卿别往心里去，该怎么玩儿还怎么玩儿，还说了句都是男人他可以理解。想起白晓俊，孟为卿特别想回“理解你麻痹”，不过他忍住了。
　　整整一顿饭两个人都没说什么重点。饭吃完了他们一起去卫生间，洗手的时候孟为卿突然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吴向冬，“吴叔叔还记得一个叫白晓俊的人吗？”
　　吴向冬装作想不起来仰头思索一下，孟为卿从镜子里却清清楚楚看见了他眼中的惊讶，显然他从来都没忘记那个一度让自己沦为圈中笑柄的愣头青。不知道他那时是花了多少钱才封锁住消息让所有娱记闭嘴的。孟为卿搜索当年的新闻时，只找到一条相关：说吴向冬头上的伤是喝醉之后洗澡时站立不稳不慎摔倒造成的。但新闻网络上没有，不等于大家不会在各种局上当茶余饭后的谈资议论。孟为卿扯了扯嘴角：想必那段时间这老流氓的日子也不好过。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吴向冬转头看向孟为卿，“怎么？你认识？”
　　孟为卿还是从镜子里看他，“嗯，之前有人找我投资一部电影，选角视频里看到个去面试的叫白晓俊，我觉得不错，结果有人告诉我好多年前他跟您有过节。我当时就不明白了：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演员，连正经片子都没拍过，怎么敢得罪您啊？所以就一直想找机会问问。我觉得一定是讹传，您说呢？”
　　吴向冬手洗完了，他转身站直，接过旁边服务生递来的擦手纸，“过节说不上，小孩子年轻不懂事么，我可没往心里去。怎么着？还有人还揪着人家的小辫子不放呢？那就是下面的人不对了，回去我过问过问，得饶人处且饶人么，这都哪年哪月的事了？”
　　孟为卿也洗完了手接过纸跟吴向冬面对面站定，“我就说么。那等下个月我这边官司完了，也考虑投资下娱乐圈，弄个影视公司什么的玩玩儿。这方面吴叔叔有经验，到时还请多指教啊。”
　　“好啊，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开口。唉？”吴向冬拍着孟为卿的肩膀想要一起往外走又突然停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飞飞说你跟她生气时提过要解除婚约。该不会跟这个白晓俊有什么关系吧？”
　　孟为卿笑笑，“我知道白晓俊是在跟飞飞吵架之后。”
　　吴向冬也笑了，“那就好。”

　　白晓俊一路心神不宁直到登机，同行的王欣欣问了好几次到底怎么回事，他都含糊过去什么也不多说。因为白晓俊后到值机比较晚，两人没能坐在一起。小型客机，白晓俊的座位靠窗，旁边只有一个空位，马上就要停止登机了还没人来。白晓俊心想：不会这么幸运吧？要是真空着我看看一会儿能不能躺倒睡一觉。
　　正琢磨着怎么蜷才能舒服点儿，白晓俊就听见空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先生，您说的是这里吗？”
　　接着一套熟悉的藏蓝西装走进视野，并且直接坐在了白晓俊旁边的空位上。
　　白晓俊瞪大了眼睛，“你开什么玩笑？！”
　　孟为卿坦然地翘起二郎腿打开登机时随手拿的报纸，“突然想起深圳分公司有些事需要处理，就直接买票了。”
　　白晓俊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就算你来得及买票，可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座位号？”
　　孟为卿认真地看着报纸，“我不知道啊，买的商务舱，跟空姐说了一会儿这个座位的人来了直接问他愿不愿意跟我换。经济舱换商务舱，肯定愿意啊！”
　　“你……”白晓俊低落的情绪突然化作一腔怒火，“你怎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呢？”
　　孟为卿根本不看他，“头一次听说飞机上换座还得征得旁边人同意的。你跟原本这座位上的人又不认识，我应该是不需要问你。”
　　“神经病！又不是只有你会换座儿。”白晓俊嘟囔一句，抬手就要按键叫人。
　　孟为卿一把按住他的手，“别折腾了行不行？”
　　“我折腾？”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讨厌我？”
　　白晓俊甩开他的手，扭头去看窗外。
　　孟为卿倒是爽快，直接拿出手机点开了跟吴向冬的聊天记录怼到白晓俊眼前，“因为这个？”
　　白晓俊推开手机，“咱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你要实在觉得欠我几顿饭，直接微信转账给我就行了。转完各自拉黑，两不相欠，行吗？”
　　孟为卿叹了口气，“下飞机我给你解释好不好？”
　　白晓俊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前座的人装作无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不远处的王欣欣也觉出了异样张望过来。白晓俊只好住嘴，说了句“随便你”，便低下头佯装看手机不想被打扰不再理会孟为卿。孟为卿倒也配合，后面三个半小时的旅程两人没再说一句话，除了喝水上厕所，孟为卿一直睁着眼睛看报纸，白晓俊一直闭着眼睛听音乐。
　　孟为卿的报纸是不是真看进去了白晓俊不知道，但他发现自己是始终同一首歌在无限循环时飞机已经开始降落了。一路上他都在想一件事：最近的咸鱼翻身，与那天跟孟为卿讲了自己的遭遇有没有关系？如果有，他该怎么办？正拍着的这个电影还要不要继续拍完？手里的两个剧本是否还需要再看？说实话，假如让他现在放弃，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他是不甘心的，搞不好要死不瞑目。可要是真就装傻充愣继续接戏，那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又算什么？吴向冬的联系方式他一直都有，想低头他早就自己去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