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空の路

2、3-4

　　3

　　沈秀言住进了千岁的家。干干净净的屋子，干干净净的人。沈秀言望着门口放着的那一小盆吊兰发呆，千岁便走近，笑笑：「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它么，搬进来后我就买了一盆。怎么，喜欢么？」

　　「喜欢。」沈秀言呆呆地说，眼光却如胶般停留在那盆吊兰上，有半天，千岁看着沈秀言以为他不会再讲社么话了，才又听见沈秀言叹息般的声音：「以前，他就喜欢那些个花花草草，他喜欢逛植物园，喜欢辨别各种花草，他买了很多很多职务图鉴。然后他问我：「秀言，你喜欢社么花草？」那个时候我一个留学生，哪来精力弄些花花草草，连同以前培养的兴趣也消减了，只是很应付的说了句：「爱兰吧。」君子自古爱兰。没想到他第二天就买了盆兰花，养在家里。……」

　　沈秀言的眼眶已经红了，千岁可以肯定。每次说到他，沈秀言总是会红着眼眶。千岁伸出手，拍拍沈秀言的头，让他不要再想了。沈秀言把视线从那盆兰草上拉回来，笑笑地对千岁说：「你看，你看，说好了我不发疯的。又把情绪搞砸了。」然后沈秀言就抱着那盆兰草进了屋子，关门的时候还在对千岁笑着说：「饭烧好了记得要叫我啊，看我不把你吃穷。」

　　千岁也对他笑笑，一脸就你那小饭量，怎么可能吃地穷我的表情。笑容一直维持到沈秀言关上门，然后听见他在房里面哒哒的脚步声才悄悄暗淡了下去。千岁几乎是可以肯定这个时候沈秀言是走到他的小阳台上去了，抱着他的小兰草，坐在阳台上发呆。

　　果然，千岁出院子晾衣服时还能看见沈秀言坐在阳台上对着他那盆兰草发呆。而离他进房门的时候已经足足过去了两个小时。

　　4

　　有社么事可以让人一直念念不忘？那肯定不是不能够遗忘，而是根本不想忘记。

　　从沈秀言内心生出的种种眷恋，犹如吐丝的蚕般一层一层把他包裹住，偶有人可以抽出几曾丝，却并不能抵达他内心的深处。千岁知道，沈秀言知道。可是他们并不想接露，前者是想要挽留，后者是怕痛。

　　对，沈秀言就是这样一个怕痛的人，他会为了逃避各种痛楚把自己封锁住，他的心里到处是大喊着的声音：「喂，快逃。」「哈哈，又逃了。」「你不应该逃啊，面对一下，可能结果会改变的。」「不，不行。」混乱，的确，乱成一片！

　　沈秀言端坐在千岁给他准备的躺椅里，看看天空，然后再看看草地，最后却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发愣。他有记得他说过：「你的手指真好看。」他甚至记得他抚摸过他修长手指时那种细小电流流过搬的酥酥麻麻的感觉，此时，这些感觉却啃噬着他的心，沈秀言不安地扭动了下身子，也从发愣中回过了神。

　　旁边，有孩子欢笑着跑了过去。嘻嘻哈哈，快快乐乐，沈秀言眼尖，看见跑在前头的孩子抱着一副网球拍，欢笑着回头让后面的伙伴跟上，催促着：「前面有大哥哥打网球，快点，等会他们就会结束的！」后面的孩子便急惶惶赶上来，嘴里骂着：「就你急，小爷我还急呢。」脚步却不停留地跑着。

　　脑袋还没动，脚步已经跟了出去。直到沈秀言站在网球场边上，发愣地看着自己跟本不认识的人挥舞着网球拍，大汗淋漓。旁边一丛一丛的小孩子，笑着，闹着，给大哥哥们助威的时候，才愣怔地问着自己是社么时候跟出来的呢。抬眼微微看着蓝天，抑制不住地狂奔回去。

　　一头撞进千岁的怀里。眼泪渗进了千岁单薄的汗衫里，和汗水融合在一起，「唔，千岁，我不能够答应你，让我放弃吧。我放弃了。」说着，撇开千岁，奔回房间，拿了自己从到千岁家就没开封过的箱子，再狂奔出去。

　　沈秀言是顺利从千岁家逃离出来的，从他奔回去再奔出来，千岁唯一能够动作的是在他奔出来的时候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可惜被他甩开了，千岁蹲下身，看着沈秀言离开的方向，手一遍一遍插进自己的头发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实现的挫败感吞噬着他。

　　「唔，千岁，我不能够答应你，让我放弃吧。我放弃了。」

　　你就这样又逃离了么？让我怎么办，怎么办？千岁在心里反复说着。一股一股的无力涌了上来。转身进屋，拨了个电话：「白石，他跑了，我无法改变他的心意。」

　　对面，是一阵沉默，紧接着一声叹息：「千岁，谢谢你帮我照顾他。我……」

　　「不要说了，白石，回来吧。不管怎么样，你们可以重来的。」千岁有点激动。

　　「风险很大。我，我不想让他和我的感情冒险。」白石又是一阵叹息。

　　千岁还想说社么，对面却已经是一片忙音。

　　「嘟嘟」的声音回荡在千岁的耳边，也回荡在千岁的心上。